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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垂,徐晋立于杀虎口关城的城头上,目送着被晚霞染成血红色的苍头河水北出城塞。城头上的西风格外凛烈,迎面而来的夕阳余辉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徐晋取出怀表,打开那锃亮的金属盖子看了一眼,时针正好指向了十八点,如无意外的话,在这个钟点,谢二剑和戚景通应该率着神机营对板升城发起进攻了,但愿一切顺利吧!
韩大捷脚步匆匆地登上了城头,来到徐晋的身后轻咳一声,行礼道:“回禀大人,属下已经基本查清玉林卫指挥使张寅的底细了。”
徐晋连忙转过身,沉声问道:“如何?”
韩大捷答道:“根据属下的调查,张寅乃山西太原府阳曲县人士,有族谱,祖上三代均可查,家世清白,并无可疑的地方。”
徐晋的剑眉顿时皱了起来,如此说来张寅并非弥勒教教首李福达啊,但是,为何馨儿那么肯定他就是弥勒教首李福达呢?这种事馨儿应该不至于乱说吧。
“族谱会不会有造假?”徐晋目光一闪,追问道。
既然李福达能混进军中,甚至还当上了高级军官,自然有办法弄一个假身份和假族谱什么的。
“这个嘛……那属下得派人走一趟太原府阳曲县,实地查证了才行,估计得花上五六天时间。”韩大捷道。
徐晋点了点头道:“那赶紧派人去查,但先不要声张。”
“属下遵命!”韩大捷凛然道,又好奇地低声问:“大人,属下多嘴问一句,大人可是发现了这个张寅有什么地方不妥?”
话说徐晋并未告知韩大捷,玉卫林指挥使张寅有可能就是弥勒教首李福,只是让他调查张寅的家境底细而已,也难怪韩大捷会好奇的。
徐晋神色平静地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仔细调查清楚张寅的身世即可,或许……会是大功一件!”
韩大捷闻言眼前一亮,立马干劲十足地道:“得,包在属下身上,保准连他家祖宗十八代是谁都挖出来。”
“嗯,尽快查清楚。”徐晋挥了挥手。
韩大捷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柱在那一副欲言犹止的便秘模样。徐晋剑眉皱了皱道:“老韩,有话便直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韩大捷咧了咧嘴道:“大人,是这样的,张寅曾经在太原卫任指挥使,走的是武定侯郭勋的路子。”
徐晋闻言不由恍然,难怪韩大捷吞吞吐吐的,原来是涉及武定侯郭勋,估计这货是怕得罪人了,不过,徐晋也没怪韩大捷,毕竟旧武勋集团同气连枝,再加上郭勋现在受皇上宠信,手握实权,韩大捷不敢得罪此人也很正常,于是不动声色地道:“可有证据?”
韩大捷讪讪地道:“真凭实据的没有,不过,关于张寅的任职,武定侯爷的确是过问了。”
徐晋闻言心中一动,估计是郭勋那货收了张寅的好处,所以给他活动了一个指挥使的职位。武职不同于文职,不必通过吏部审查,如今五军都督府均在武勋集团的把持下,郭勋要活动一个卫指挥的军职其实并不难,就是不知郭勋晓不晓得张寅的真正身份,估计不晓得的可能性更大,毕竟私通反贼可是杀头大罪,郭勋就算再贪也不至如此,除非他确有不臣之心。
徐晋沉吟了片刻,吩咐道:“此事也暂不要声张,先查清楚张寅的底细再说。”
“是!”韩大捷凛然应诺。
其实徐晋和武定侯郭勋之间结有梁子,整个京城圈子都知晓,韩大捷身为锦衣卫自然也一清二楚,他之所以把张寅和郭勋的关系告知徐晋,就是想试探一下徐晋是否想整郭勋,这才让调查张寅的,不过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而是张寅估计有其他问题。
而且,依徐晋的意思,假如能查实张寅确有问题,将会是大功一件,可见事情不会小,所以韩大捷此时既激动,又有点担心,毕竟不管结果如何,得罪武定侯郭郧是肯定的了。
当然,如果要在武定侯郭勋和徐晋之间作一个选择,韩大捷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徐晋,毕竟两人的关系更近,而且论到受皇上宠信,武定侯拍马也及不上徐晋。
所以,韩大捷此时得到徐晋的命令后,立即便毫不打折扣地贯彻执行了。
韩大捷离开后,夕阳完全沉落了山后面,暮色开始苍茫起来,徐晋下了城头刚回到住处,负责把门的亲兵便禀报道:“大帅,谢三枪和皮十一回来了,在里面等候。”
徐晋闻言松了口气,小舅子终于回来,他快步进了院子,便见身量高大的谢三枪从屋里迎了出来,大声叫道:“姐夫!”
“属下参见大人!”皮十一紧跟在谢三枪身后上前行礼。
徐晋点头道:“总算回来了,你们俩到底跑哪去,这么多天音讯全无的?”
谢三枪耸了耸肩道:“说来话长了,姐夫,说了或许你不信,我和皮十一去了一趟丰州川,还把你的同窗好友蔡英俊从靼子手里救回来了。”
徐晋讶然道:“你们竟然去了丰州川?噢对了,李子玉现在何处?”
“还在黑台山上呢,他们一家三口,没跟我们一起回来!”谢三枪道。
徐晋心中一动,果断地道:“走,到里面再细细说来!”说完便举步往屋里行去。
结果徐晋刚迈进大厅,便见大伢那货神色讪讪地站那,不由面色微沉,怎么走到哪都能见到这讨厌的家伙!
“侄儿给十叔请安!”大伢乖觉地跪倒在徐晋面前跪头,眼睛却骨碌碌地转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剑眉道:“三枪,大伢怎么会在这里?”
大伢似笑非笑地道:“姐夫,说了你或许不信,人家大伢现在可长出息了,都敢跑到丰州川跟鞑子做意啦,而且还被鞑子当成座上宾,好酒好肉招待不说,还提供美女侍候,噢,这些美女还是被鞑子掳去的汉人女子。”
大伢脸色微变,连忙道:“十叔,你别听三枪瞎扯,哪有这种事,侄儿就是贩点货物出塞倒卖,挣点小钱养家糊口罢了。”
谢三枪撇嘴道:“一次就能赚几十两银子,这还叫小钱?看来贫穷真的限制了小爷的想象力啦。
嘿嘿,大伢,我劝你还是别狡辩了,这些都是我和皮十一亲眼见到的,呶,这是鞑子发给大伢的身份牌子,凭着这枚身份牌子,就能在鞑子的地盘上畅通无阻,这可是大商贩才有的待遇。”
谢三枪说完把一枚木牌递给了徐晋,大伢那货急忙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那枚身份牌子果然不见了,不由大怒骂道:“好你个三偷儿,手还真够快的,老子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总是跟老子作对!”
谢三枪不屑地道:“跟你作对,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要不是看在大家沾点亲戚关系的份上,小爷还懒得管你呢,让你自己作死去!”
徐晋接过那枚身份牌子端详了一遍,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大伢那货见状心虚地低下头。
“对了姐夫,我审问过给大伢赶车的马夫李五六了,大伢在右玉县四处宣扬是你的族亲,然后狐假虎威,买通了某处长城隘口的守军,这才得以把大批的货物价运出塞牟利的。”谢三枪继续爆料道。
徐晋脸色铁青,目光冷冷地向大伢望去,后者顿觉如山压力迎而压来,不由双腿一软,扑通地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