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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多,尤其是进入六月份以来,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一场大雨,信江的水位暴涨,已经越过了南城门外的码头,漫到了城门边上,这可愁坏了知县刘清源,因为不断有村子受灾的消息送到县衙,而新任的知府还没到任,他现在是广信府名义上的最高长官。
六月二十五日,天黑风急,电闪雷鸣,苍穹就好被戳破了一个大窟窿似的,滂沱大雨足足下了一夜,炸雷一个接着一个,惊得全城人提心吊胆。
第二天雨停了,信江河水漫进了城门,城南低洼的地方甚至涉水过膝,位于信江边上的信江书院更是成了一座孤岛。
这一天,一则让人毛骨悚然的流言在江西境内悄然地流传开来,昨晚有人看到天空有两条龙在云层间打斗,一条黑龙和一条白龙,最终黑龙不敌败走,白龙也随即也消失了,大家昨晚听到的雷声正是两条龙发出的咆哮。
这天早上,徐晋跟往常一般起了个大早,屋檐下的漏滴还在断断续续,谢小婉种在院中那几畦蔬菜都被昨晚的狂风暴雨打得东倒西歪,辣椒也被大风刮断了两棵。
谢小婉站在窗前忧心忡忡,连上饶县都洪水成灾了,余干县娘家那边恐怕更不得了。谢小婉娘家就在鄱阳湖边上,距离南昌不足一百里路。
徐晋行过去从后面搂住谢小婉的纤腰,在耳垂上轻吻了一下,关心地道:“在想什么呢?”
谢小婉的耳垂最是敏感,顿时连脖子都红透了,软绵绵地靠入相公的怀中。
“夫人,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时丫环小月正好掀帘子行了进来,见状顿时红着脸退了出去。
谢小婉羞涩地离开徐晋的怀抱,又替徐晋整理了一下衣服,低声道:“相公,走吧!”
今天是六月二十五,再这几天费家就要举家回迁到铅山县了,昨天徐晋已经和费家兄弟约好,今天带小婉过府玩。
徐晋和谢小婉行出房间,二牛和小月两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二牛提着一篮子时鲜的水果,而丫环小月则挎着一只食盒,均是谢小婉昨晚赶做的点心。
徐晋直接牵着谢小婉的手行出院子,对于徐晋这种大胆的亲密行为,丫环小月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见惯不怪了。
话说小月是兴王府调教出来的丫环,自身的容貌也出众,所以心气挺高的,结果却被世子朱厚熜转送给谢小婉作陪嫁丫环,一开始还觉得委屈和沮丧,但现在反而觉得挺幸运的。
谢小婉心地善良脾气又好,而徐晋这个男主人也十分随和,所以在徐家过得很舒心自在,不像王府那么多规矩,每天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侍候主子。
关键徐晋还是个年少英俊的才子,通常情况下,陪嫁丫环的宿命都是通房丫环,所谓通房,就是在小姐不方便的时候,譬如小姐怀孕了,不方便房事的时候,代替小姐服侍老爷。所以陪嫁丫环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所服侍的小姐不是太刻薄,最后都能捞个小妾的名份。
徐晋年少英俊,年纪轻轻就摘了县试和府试的案首,日后的前途肯定是无可限量的,所以丫环月儿对目前的境遇还是挺满意的,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徐晋等人来到费府,门房也不用通报就热情地迎了进去,由专门的家丁带到客厅奉茶。
刚坐落不久,费家兄弟和三位妹妹便一道出来了,彼此打过招呼后,谢小婉便被费小玉等拉去后院内宅玩耍了。
这过程中,费如意只是刚开始时和徐晋打了一声招呼,自始至终都神色淡淡的,也不跟徐晋打正眼,不知是生气,还是有意回避。
徐晋失落之余,又暗松了口气。虽然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但徐晋毕竟是现代穿越而来的,人生价值观与古人不同,实在做不来心安理得地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
当然,被费如意这种美少女芳心暗许,徐晋半点也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费如意对他冷淡了,徐晋的心便不舒服了。
正如某位女作家很深刻地写道:每个男人的身上都长了一条贱筋。
徐晋和费家兄弟聊了一会,费宏的长随便来请徐晋到书房了。
费家兄弟不由苦笑,老爹对徐晋这个门生的器重和关注,让两兄都有点吃味。
徐晋到了书房,将最近做的几篇文章交给费宏点评,后者看完后十分满意地点头称可。
话说徐晋的经义水平稳步提升,八股文章也越发的精熟,每次月考的排名不断提高就是最好的证明。
费宏捋须微笑道:“子谦,以你目前的文章水平,通过院试是必然的,关键就看你的临场发挥了,另外可别犯民献那样的低等错误,污损卷面可是要作废的。”
既然费宏这权威都认可自己的水平必过院试了,徐晋自是心中大定,点头道:“学生省得了,谢费师提点。”
可能是过几天就要搬回铅山县,检查完徐晋的功课后,费宏破天荒地和徐晋闲聊了一个多小时才让他离开。
徐晋走出了书房,候在外面的婢女红缨福了一礼道:“徐公子请跟奴婢来。”
徐晋微笑着点了点头跟在红缨的身后,后者带着徐晋穿廊过院。
徐晋本以为红缨要带他到前面的客厅,结果走了一段便发觉不对劲了。徐晋是费府的常客,从费宏书房到前院这条路也不知行了多少遍了,自然一下子就认出这不是到前厅的路径。
“红缨姐姐,这是要带我到何处?”徐晋疑惑地问。
红缨微笑道:“徐公子,前面就到了!”
徐晋倒是不担心红缨会害自己,带着满肚子疑惑跟着她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座小亭外面。
徐晋一眼便看到贮立在亭中的少女,那如弱柳扶风般的窈窕背影,即使不用看正面都能猜到是谁了。
婢女红缨在亭外站定向徐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亭去。
徐晋不禁暗暗苦笑,举步行进了亭中,费如意一袭素色的罗裙,莹白如玉的双手轻搭在栏杆处,看似在望着亭外的小鱼池出神,不过从那微微颤抖的香肩看得出她其实很紧张。
徐晋暗叹了口气,轻唤道:“如意姑娘!”
费如意缓缓转过身来,那些俏脸酡红如醉,长长的睫毛羞涩地低垂着:“徐公子,你……来了!”
徐晋自然明白一个自小受封建礼教熏陶的大家闺秀,要多大勇气才能做出这种举动,所以既感动又惭愧,一时也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费如意轻声道:“徐公子,我……我们家过几天就要搬回铅山县了。”
“噢,那……如意姑娘要好好保重了!”徐晋忽然间变得不会说话了。
费如意长长的睫毛抬起,剪水双瞳定定地看着徐晋,期待地道:“徐公子没别的话跟如意讲?”
徐晋能清晰地从费如意明澈的双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真彻得令人动容,叹道:“如意姑娘,你……你这是何苦呢!”
费如意那双明澈的眸子渐渐盈满了泪水,本来布满红霞的俏脸变得苍白,仿佛所有力气都瞬间被抽空了,摇摇欲坠。
“拒绝了,他拒绝了,好狠心的男人!”费如意万念俱灰,没想到自己屏弃女子应有的矜持和尊严,甚至不顾名节,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此刻的心仿佛像是被揉碎了的花瓣。
徐晋不禁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费如意的肩头,后者香肩一抖,捂住脸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凉亭。
“三姑娘!”红缨无奈地白了徐晋一眼,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