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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冬朵和夏桐面面相觑,两个女人,一脸猥亵,异口同声地问:你试过?
顾朗的话,一语成谶。
我和江寒果然远离了。
倒不是我“离开”了江寒,而是江寒“离开”了我,他出国了,一切毫无预兆。之所以离开加了引号,那是因为我们俩根本就没再一起过。
我突然想,那天晚上,为什么康天桥会说出他们之间的赌约,原因就是江寒要出国了,这场赌约无效了,或者说以江寒失败告终了。
江寒再也不需要伪装得深情款款,更不需要伪装成言情剧里的男主角那样欺蛮霸道、宇宙无敌、世界中心。
有时候,我会想,那天晚上,康天桥之所以追出来,是不是江寒说,兄弟,你帮我收拾一下烂摊子。那傻女人,你帮我说说去,一切是场游戏而已。要她以后把生活和写故事分开,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若是碰在一起,也纯属娱乐。
总之一句话,江寒用他的实际行动,跟我证明了他曾给我订立的“军规三条”里的第三条——艾天涯,只能我离开你!不能你离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恨不得将江寒挫骨扬灰的感觉。
但是我在夏桐和胡冬朵她们面前可谓云淡风轻,人淡如菊。
夏桐说,我早觉得江寒不可靠。
胡冬朵说,我还以为灰姑娘要穿上水晶鞋了呢。瞄了个咪的,结果是双破玻璃鞋!
我极其淡然地看着她们同情的表情,一副无所谓的圣母状,头发一甩,说,我本来也没当真!
靠靠靠!
我确实没有当真,可是却觉得很受用。
原本以为是玫瑰蜜露,喝下去才知道是洗脚水兑的。如果不气愤不抓狂不心痒难耐,我就可以身登极乐,位列仙班了。
原来我总是鄙视胡冬朵和辛一百的狗血恋情,其实我自己还不是一样,差一点儿就昏了脑子,跌进了迷魂洞。
啧啧,顾朗果然是一剂良药,时时刻刻挂在心里,可以保命。
夏桐看了我一眼,慢慢悠悠地跟胡冬朵说,幸好咱们天涯淡定啊,没有热情地扑过去,否则遭遇了这等感情骗子,不仅失身,而且失心。
胡冬朵这个大胸女人似乎听出了夏桐语气里的调侃,也跟着挤兑我,说,失身?艾天涯倒是想啊,江寒不肯啊。哎呀,错了,是江寒想,咱们天涯不肯。
我表情淡定一笑,内心无比鄙视这俩落井下石的女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俩就这么想看我承认自己跟踩了狗屎一样悲伤吗?
夏桐说,其实嘛,江寒也就那样。我们天涯才不会吃他那一套呢。肯定心里压根儿就没有对江寒有想法。
胡冬朵说,是啊。咱们天涯一文艺女青年,爱情写多了,什么花样没见过啊。江寒那算什么。不过就一换车比咱们换衣服还勤的男人而已,我们天涯将来要找的,应该是那种换豪华游轮比换衣服还勤的男人,对不对,天涯?
夏桐说,对!怎么不对!我们是二五八万三人组!三条腿的男人我们基本不看在眼里。
胡冬朵说,错了!是两条腿的男人!
夏桐说,你懂个屁,两条腿的那是太监!
我始终雷打不动做圣母状,力争比珠穆朗玛峰的白雪还圣洁。我说,对!江寒他就是太监!
胡冬朵和夏桐面面相觑,两个女人,一脸猥亵,异口同声地问,你试过?
因为江寒的事儿,胡冬朵对康天桥一直横眉冷对,但是康天桥依然对富贵奋不顾身,既做保姆又做司机,甚至还是富贵的厨子。
我在一边感慨,富贵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所以这辈子才投胎做了这么幸福的狗。
夏桐说,天涯,你说,康天桥到底是看上胡冬朵了,还是看上富贵了?
胡巴说,肯定是俩都看上了。一起娶回家,一个做大,一个做小。
那些日子,胡巴的书店一直经营惨淡,只有两位会员,其中一个是李弯弯,那张会员卡还是她和辛一百一起用。他一度想出租海南岛给李子昊的婚介去做婚托儿,可偏不巧,海南岛被小瓷给砸进了医院。
胡冬朵这个乌鸦说,要是海南岛成了植物人,怎么办啊?
胡巴说,还能怎么办,养着呗。难道还能剁了喂你们家富贵?
江寒走后,我终于可以进他的住所搬回自己的东西了。康天桥给我做导游兼免费司机。那天周瑞也去了江寒家,大概是江寒离开前,向他们做了托孤工作。
胡冬朵说,江寒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啊?
康天桥一向口无遮拦,他说,我估计啊,要不就是他老爹的事儿要东窗事发了,所以,秦心带着他出国避难了;要不就是,他老爹的正式夫人和秦心做最后的交锋了,秦心怕自己的独苗儿被正房赶尽杀绝,所以就将江寒扔出国门了。
胡冬朵看了看我,说,哦,这第一个原因我知道,贪官一般都会将子女给弄到国外,防止东窗事发。天涯,别写青春小说了,赶紧采访一下,改写豪门恩仇录吧。
我看了看被阿姨于莲花抱着的小童,那男童如同江寒的缩影,漂亮得像天使一般,忽闪着眼睛看着我,于莲花旁边坐着那日在超市里见过的小妹秀水,我问康天桥,江寒不会将小童给抛弃了吧?
康天桥说,别挤兑江寒了啊,好歹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他将小童交给我们了。你不知道他妈秦心是多厉害的角色吧,他怎么可能抱着小童出国呢?秦心根本就不知道江寒有小童这件事儿!
我撇撇嘴,心想,秦心再厉害,还不就是一女人嘛。
后来的经验告诉我,关于传言,还是多少要相信的,至少未雨绸缪,防患未然。因为在后来,我确实见识到了秦心的厉害,只是那时,已经是回天无力……
胡冬朵这个女人,在于莲花和秀水的带领下,去参观江寒这个贱人的房间去了,回头她跟我说,江寒这个男人绝对有洁癖,卧室里的床单被套居然是一色的白,跟太平间似的!
我原本是想抱着衣物走人,可是最后被周瑞和康天桥拉住了,他们指着地板上的小金毛,说,天涯,这个江寒让我们交给你。
我心想,什么交给我?分明就是这两个贱人不想费心。于是,我说,我不要,我养不起!
康天桥说,你就拿着玩,费用什么的他都留了这张卡里。说完,他将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我一口血差点吐出来,你大爷的江寒,不仅你儿子给托孤了,你家的金毛也托孤了,而且连留给我这个保姆的抚养费用都准备好了!大爷的,还是一免费保姆!
我大喊了一声,老娘不养狗!
康天桥和周瑞面面相觑。最后,康天桥叹了口气,说,好吧!小金毛我们养。然后,他指了指在地板上和小金毛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童,说,孩子你养!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没有这么糟蹋人的吧,我和江寒很熟吗,我给他养儿子?且不说我还在读书,尚未结婚……亏他们想得出来。
康天桥看着我,说,好歹大家交情一场,不必那么小气是不是?做不成情人咱们做朋友。做不成朋友,咱们也不要做敌人是不?你选吧,小童和小金毛,你二选一!
我说,为什么周瑞不选啊?
康天桥说,周瑞照顾江寒的两匹马。你要是选择照顾江寒的马,我俩就照顾这俩小崽子。
我心里想,凭什么啊?这是凭什么啊?为什么只有“狗主人”、“孩儿他娘”、“马夫”这三个选项,我都不选不行吗?
就在这时,康天桥这个贱人使出了夺命的一招,他说,当然,你要是觉得江寒抛弃你让你很受伤害,让你痛不欲生,我们也不会麻烦你!
笑话。老子怎么可能被这个男人伤害呢?为表示我根本就不在意,而且要显出“江寒的离去,让我觉得人生美好了很多”的样子,我爽快地中计,说,好的,小狗给我。
我要抱走小金毛时,小童哭得眼泪汹涌,一直伸着小手,向我索要。后来,康天桥经常带着小童来看我,噢,错了,是看小金毛。总之,在小童的小脑袋瓜里,只要能看到我,就可以看到他毛茸茸的玩具小金毛,于是小童每次看到我,都会很欢喜,喜笑颜开的,伸着小手,让我抱。有一次,他抱着我的脑袋,突然呀呀地喊了一声,妈~妈~
当时顾朗还在我身边,吓得我差点将小童丢到地上,以示清白。
江寒走后,顾朗经常会来学校看我,他不多说话,沉默得像一个影子。一个男子如他,少年时,母亲惨死,女友惨死,多多少少会如此抑郁的。
我喜欢这个落雪一样安静寡言的男子,从十三岁开始,到现在也难以停止。他是那种只消一个温柔的注目就可以让我幸福得落泪的男子。
当然,落雪一样安静的男子,也难免会有雪崩之时,那天崩地裂的感觉,我也见识过,就在唐绘,他的父亲顾之栋走进来时。
那时,阳光之下,我正在用扑克牌为顾朗算命。算出来的结果是,他将爱上一个故人。
顾朗就眯着眼睛看着我,眼神清亮,似是看穿了我的所有心事。
就在这时,一个面容冷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满脸怒意,身上散发着如同野兽一样具有侵略性的气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顾朗身上,目光硬生生的从我身上忽略了过去。
顾朗缓缓地抬头,看着我,很温柔地笑,似乎根本不在意来者。他说,天涯,那,我也给你占卜一次吧。
崔九在旁边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切,如果顾朗不开口的话,估计他现在已经拉着我逃命去了。
我抬眼看看顾朗,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威仪的中年男子。这个来势汹汹的中年男子,因为顾朗这难得温柔的眼眸,才肯将目光投到了我身上。我能看得出,他目光里短暂的思量。
我还没开口,崔九已经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说,老大,我先和天涯下去,不妨碍你和老爷子聊天了。
顾朗笑,说,老爷子恐怕不是和我来聊天的吧?
顾之栋也笑,说,做人子女的,有工夫和女人打情骂俏,没时间陪自己的父母,也太让人心寒!
顾朗目光凛冽,声音里透着无比的恨意,说,我很想陪我的母亲,可是,你能把她还给我吗!
崔九一看,事情要坏,连扯带拖将我给带离了事发现场。
听说,那天,顾朗和顾之栋吵得天翻地覆,这似乎已经是这对父子的相处之道。
崔九说,天涯,你以后见到他们父子同在的场面,一定要躲起来,小心溅血到身上!
我不知道顾朗对顾之栋的仇恨缘何而来,但后来,他们之间的每次争执都会提及顾朗死去的母亲。顾之栋要顾朗停止追查杀死他母亲的元凶,而顾朗执意而为。
崔九说,顾朗混到了今天,并不是依仗着父亲的庇护。他是从一个小马仔一步步忍着血泪混到了今天的地位。说这话时,崔九满眼崇拜。
那天,顾之栋发狠地对顾朗低吼,你要是再不停手,再这么玩下去,就不会是三个人来砍杀你了。
说完,他就拂袖而去。
那次争执之后,顾之栋不再出现,我和顾朗有了一段云淡风轻的时光。我爱极他的眉眼,整颗心如同在暖阳之下融化一样。
顾朗很喜欢那只小金毛,他问我它的名字,我随口说了一句,还没名字呢。
顾朗迟疑了一下,说,它叫江寒?
我连忙凑过去。这些日子,小金毛大多放在吴红梅那里照顾,我压根没有想到这个狗牌上会有文字。突然之间,狗牌上那些字好像幻化成了江寒的脸,他在冲着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小样儿,又不恪守妇道了吧?我离开你了,可是我还没玩够这个游戏呢!小样儿,想跟别人约会啊?没门儿!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阴魂不散!
我连忙解释,我说,这……我不知道……这个……
顾朗笑,将小金毛放下,他没说话,大概觉得,你就那么惦记江寒啊,他都离开了,你还在等他回家?他欺骗了你,你还将他的名字,用在自己最爱的宠物上,唉,真是用情至深啊。
我说,这是江寒留下的,我也不知道是这么个狗牌。
他笑的样子,真美好,美好得让我想流眼泪。
我发现,我如何解释都是枉然。如果我说是我养的狗,我起的名字,那么就是我念念不忘,用情至深;如果是江寒送我的狗,就是藕断丝连,余情未了……
江寒果然是个混球!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将江寒打得头破血流,我踩着他的脸,狠命地踩,我说,让你这个混蛋阴魂不散!让你这个混蛋拿我当游戏!让你这个混蛋……
江寒就捂着肚子痛苦求饶,他说,艾天涯女王,艾女王,你饶了我吧!
我就继续挥拳,打得不亦乐乎。
……
哎呀,艾土豆,你……
海南岛醒来时,痛苦地捂着肚子。我趴在他的病床前,做梦兴奋得一塌糊涂,小拳头挥舞得那叫一个销魂,一拳不落地打在他的肚子上。
海南岛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我就是睡觉时,也不忘跟他这个半死人过不去。
当他用最微弱但是最痛苦的叫声将我给“吼”醒时,我才发现昏迷了很久的海南岛,醒来了。
他哆嗦着嘴唇,冲着我瞪眼,靠……你大爷的,艾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