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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间,有风起,吹皱万顷碧波。
骤起的波澜以金银岛为中心扩散,每一道波纹都准确地叠加在前一道上面,到五公里之外时演变成一道形若圆桶,高达数十丈的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压向了敌方军舰。
“所有战舰,后撤三公里。”
布莱克如临大敌,高声下令道:“狂鲨队出击,不留活口!”
军舰后撤的同时,前方的海面闪过一片墨黑的暗影,密密麻麻。数千名鲨鱼基因武士鱼贯而出,从海面之下穿过汹涌的巨浪,手持标枪射向金银岛。
“啾——啾——”
巨浪之巅,一个半身赤裸、皮肤青紫的青年孑然而立,撮唇发出一声悠长的呜咽。
刹那间,大海深处传来一声又一声嘶鸣,时而低沉到无声,时而高亢如尖啸,竟在瞬间压过了枪炮的轰鸣和剧烈的爆响,在整片海域中此起彼伏,似乎整个西太平洋的海豚,都聚集在了小小的金银岛。
一道苍凉而悲壮的歌声,如呐喊,如低语,以奇特的韵律回荡在海域战场。
“听,海豚的声音。
“它们在哭泣,它们停止呼吸,人类需要自然与和平。
“染红的手,捧着泪滴,地球陷入惊涛。
“灵魂在呼啸,那耳边的哀嚎,谁能听得到?
“宁静的海洋,泛起风血浪……”
屹立浪尖的半裸青年,面貌丑陋青面獠牙,嘴里却吟唱着悲悯的歌声,仿佛一个修行了百年的高僧。青年壮硕的身形,在狂涛巨浪中巍然不动,而他脚下波涛中竟有五光十色的宝光闪耀,将他丑陋的外表衬托得光芒万丈,如神如魔。
金银岛,苏拾遗!
阿丑,那个曾被族人抛弃的少年,如今的金刀传人苏拾遗,在金银岛的倾覆之危面前,再次站到了风口浪尖,凭此一战成就了日后暗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青面修罗”。
召唤海豚作战的同时,阿丑身后闪现出一群熟悉的身影,男女老少都有。苏远山,苏远樵,苏绣,苏远洲,苏远潮,苏杭,苏落落……除了坐镇金银岛的苏伯英,苏氏族人几乎倾巢而出,连爷爷辈的苏伯豪也没有拉下!
阿丑望向陌生而熟悉的族人,突然咧嘴一笑。
这一笑,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说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以至于童言无忌的苏落落,在苏杭身后皱着鼻子喊道:“阿丑哥哥,什么叫丑萌你造吗?”
“哈哈哈……”
决绝而悲壮的气氛,被苏落落一言扫尽。苏家人全被逗乐了,苏伯豪越众而出,遥望岛上巍峨耸立的重楼,高声喝道:“双岛八门,阻敌千年,如今只剩下我苏氏一门。今天大敌当前,在华夏的护国龙神面前,在所有暗江湖同道面前,我金银岛苏家该当如何?!”
“血祭先烈,名列重楼!”
苏家族人齐声怒吼,包括苏落落的清脆童音。苏伯豪双臂齐挥,两道夺目的金光直射海底的暗影,话音落下时已消失在族人眼前:“苏家上下听令,不惜代价抹灭眼前的敌人!”
“血祭先烈,名列重楼!”
一身素衣的苏杭,诀别的眼神凝视着天空,双唇略微动了动,随即义无反顾地纵身而出,一个鱼跃穿入了巨浪。
金光夺目,银光如电,人影如龙,碧浪滔天。苏家族人消失在了巨浪之巅,随同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那穿行于碧波之中的海豚,以及数以千计的基因武士。
没有人知道,海面之下究竟发生着什么,只能看见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血花,不断从深海浮出水面,将方圆数十里的海面染成腥红,随后变成了一片墨黑。
天空之中,变异出翅膀的基因武士如乌云压顶,密集的子弹如暴雨倾泻。
蓦然间,一道瑰丽的彩虹从岛上升空,穿透乌云,直入青天。
恍然间,有仙乐飘飘,有天女散花,把残酷的战场变成了华丽的舞台。数十名容颜绝美的轻衫女子,衣袂飘飘,翩然而起,迎着弹雨,踏虹而上,为首一人正是百花门的大当家,“艺八仙”之魔仙萧红妆。
“以血还血,为牺牲在海外的姐妹们报仇!”
萧红妆容颜如玉,眼神如刀。
“为姐妹们报仇!”
百花门弟子齐声娇喝。数年之前,百花门的海外分部数十名精英,全都折损在光明会手里,折损在了基因武士团手里,这笔帐今天该收回来了!
群情激昂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出声,萧红妆身后的巫七七。巫七七舔了舔嘴唇,眼神里带着狡黠而嗜血的兴奋,肩头还站着一只红嘴蓝羽的鹦鹉。
在鹦明神鹉的表链眼里,神马民族复兴,神马世界和平那都是毛线,不就跟它在渝都南山抢地盘做鸟王一个样嘛?它感冒的事情只有一个,这是它装逼的最佳时刻,或者说,是它组建的“飞虎队”装逼的最佳时刻,遗憾的是小主子没到场……
激光闪烁,子弹尖啸,铺天盖地倾斜在百花女侠身上,穿透的却只是幻影。转瞬间,飘渺的幻影一头扎进了乌云之中,随即爆开了一团血雾!
不是百花门的鲜血,而是基因武士团的血肉。幻影由虚化实,在基因武士团中横冲直撞,修长的玉腿击碎了头颅,轻扬的玉手撕碎了肉翅,飘舞的水袖绞断了脖颈,轻舞飞扬间群敌授首,混乱的基因武士如同下饺子一般往下掉。
“顶住,给我顶住!后退列阵,防守反击……”
“沙鹰队”队长在通讯器中狂吼,好不容易才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只是脸色铁青地发现,手下的人马在瞬间的接触战中,便生生地折损了五分之一。
混战之中沙鹰没留意到,那名混在百花群中的红衣少女,瞳孔里闪烁着迷离的光晕,无形无形的脑电波,笼罩住了他和手下的几个小头目全身。
沙鹰更没有留意到,一群猫咪大小的飞行生物,在一只阴险的漂亮鹦鹉率领下,无声无息地飞到了基因武士团头顶,抛撒了大把无色无味的药粉……
更远处的战舰上,一众暗江湖高手已拼死杀上了甲板。特安组的精英,七煞门的无名,双子门的张不三和李不四,五毒门的冯一破和佘红锦,万兽门的令狐,八卦门的宫家……华夏暗江湖精英尽出,所有人的衣服都被鲜血浸透,看不出究竟是敌人的鲜血,还是自己的鲜血。
不足千人的暗江湖人,对阵两万多全副武装的基因武士,完全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但数千年人类史上的战争,从来没有过公平。
天空、海底、舰艇和岛上,混战一直在持续,伤亡也一直在扩大。
即便如此,也已经是华夏刻意营造的局面。如果任由战舰和导弹覆盖打击,金银岛在顷刻间就能沉入海底,彻底失去这个守卫了东海八百年的前进基地。
是役,金银岛苏家族人伤亡过半,苏伯豪、苏远潮壮烈牺牲,苏远山为救他失而复得的儿子,战后十日重伤不治而亡。
暗江湖中人,七煞门第一杀手无名,在乱军之中刺伤敌首布莱克后,身中百枪而亡。五毒门佘红锦,杀敌过百后身陷重围,重伤后自爆浑身毒血,与数十名基因武士同归于尽。
特安组徐虎,携带千机门的高能炸弹,拼死杀入敌方旗舰深处,将敌舰和数百名敌人永远带进了海底。小刀、奔驰哈尔巴拉,先后在战斗中力竭而亡,长眠在了东海国门之外。
小刀用身体替龙颜挡了一轮舰载机枪,在血泊中犹自调笑道:“小师妹,你是不是跟云开有……有一腿?听……听师兄的,退役嫁……嫁给他吧,师傅也期……期望……”
“小——刀!师——兄——”
龙颜撕心裂肺地悲鸣,再不复往日的冰冷模样。身陷重围的她,眼睁睁地看着同门不断牺牲,弩箭不要命地射向敌人,化身成了一道死亡旋风。
据战后统计,金银岛一战,近千名出战的暗江湖人,幸存下来的不足两百。金银岛、百花门伤亡过半,八卦门宫家幸存者不过三人,万兽门令狐家族十不存一!
凤凰涅磐,化茧成蝶。也正是这些幸存者,战后十年纷纷晋阶出神境之上,缔造了一代暗江湖盛世。
经历过战火考验,沐浴过鲜血洗礼的武者,佼佼者如苏杭成就“医仙”,龙颜退役后成为“女武神”,路人甲雄霸全球地下世界,陈紫藿和苏拾遗先后突破化境,成为继“云氏双龙”之后的新传奇,这是后话不提。
此时此刻,坐镇金岛的龙行云、苏伯英、云景天和巫翠屏几大尖端战力,一边出手击落漏网的导弹,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暗江湖人喋血东海,面沉如水,心若滴血。
龙行云等人未出手的原因,不是慈不掌兵,更不是爱惜羽毛,而是因为真正的强敌,高德和光明会七天使,将在数分钟后抵达战场!
天使那些鸟人好杀,可高德谁人能敌?
说时迟,那时快,遥远的海平线上有风雷之声轰鸣,几道白线如利箭破空,肉眼难辨,转瞬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