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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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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再兴安然归来,悟道等武僧心思大定,加上有韦应物等人坐镇,即使李再兴一直没有露面,菩提寺的法事也进行得非常顺利,简直是前所未有的顺利。严阵以待的武僧们睁大了眼睛,注视着任何一个嫌疑人,最终的收获却非常有限,只抓了几个企图行窃的蟊贼,没逮着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大的威胁洛阳帮根本没有露面。

    法事非常热闹,上座觉明讲经讲得着实精彩,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讲经后的戏弄。所谓戏弄,也就是后世的杂技和戏曲,杂技是指爬竿抛丸等高难度的杂耍,戏弄则是指有剧情、有念白的戏曲故事。佛寺里的戏曲当然是和佛教故事有关的,通常就是佛祖悟道、传道的故事,今天演的这一幕也是最常见的一种,叫《婆罗德婆提·补特罗婆罗加兰拿》,演述佛祖的两大弟子舍利弗和目犍连昄依佛祖的故事。

    这种还处于雏形的戏剧对李再兴来说一点意思也没有,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三曲的妓家只要得空的几乎都来了。这相当于是她们每十天一次的放风时间,要出来可不是容易的事,先要交鸨|母一贯钱做押金,免得有人趁机逃跑。即使如此,她们也不肯放弃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来了,当然不仅仅是听听经,看看戏,还要捐点香油钱。不管是南曲、中曲的名妓,还是北里那些没什么名气的普通妓|女,说到底都是苦命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一个好人从良,即使这样的目标也有些高不可攀,下辈子重新做人可能更实在,所以佛教的投胎转世对她们来说就非常有吸引力,这香油钱捐得也就特别的丰厚。

    妓|女们是来放风,求佛祖保佑的,而那些少年则是来免费看名妓的。妓家不是随便能进的,开销之大,绝非所有人都能支付得起。到菩提寺来听经,可以一次性的看到许多传说中的名妓,而且不用花一个钱,这种便宜事吸引了大量自命风流却囊中羞涩的少年,其中不乏那些来长安城应试的举子。

    菩提寺热闹非凡,门庭若市,昨天晚上刚回来的米特拉兴奋得一天都没见着个影子,连饭都没正经吃一口。赫斯提娅也差不多,和米特拉两个人玩得正欢。

    只有稳重些的朱丽娅一直陪着李再兴,给爱尔麦迪换药、按摩,煮粥、熬药。

    傍晚时分,爱尔麦迪醒了,看到朱丽娅,她连忙问道:“朱丽娅,主人回来了吗?”

    “当然回来了。”朱丽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用手背在爱尔麦迪的额上试了试,欣喜的说道:“好了,退烧了。唉呀,你可不知道,昨天夜里你烧得厉害,可把主人急坏了。他看着你,一宿没睡,怎么说也不肯离开半步,一定要亲眼看着你。”

    “是吗?”爱尔麦迪脸色微红,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他安全了……就好。”随即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主人让阿护去找我们,还让韦三郎做护卫。要不是韦三郎,我们可来不了呢。”

    爱尔麦迪没有再问,她隐约记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李再兴抱着她飞奔的时候,她虽然意识模糊,可是那种温暖、安全的感觉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有些不好意思,闭上了眼睛佯睡。

    “你不舒服吗?”朱丽娅问道:“是不是饿了,我帮你洗漱,然后喂你吃点东西。主人特地为你配的药粥,可补身子了。”

    “好。”爱尔麦迪弱弱的应了一声,朱丽娅连忙出去张罗。李再兴揉着眼睛走了进来,迎面碰到朱丽娅:“她醒了?”

    “醒了,醒了。”朱丽娅喜滋滋的说道,侧身让开。

    李再兴走进房间,俯下身,用唇在爱尔麦迪额上试了一下,见温度不高,这才松了口气。他刚要说话,却见爱尔麦迪白晳的脸庞通红,不由得一愣:“你哪儿不舒服?”

    “哦,不是,不是。”爱尔麦迪不好意思的扭过脸。她没想到李再兴会亲她,虽然只是亲在额头上,也足以让她羞不自胜。

    李再兴莫名其妙,不知道爱尔麦迪为什么这么羞涩。在他看来,用嘴唇亲额头是测试是否发烧的最好办法,因为嘴唇是人体最敏感的部位,比用手测试更准确。他对男女之事不太在行,也没时间去细琢磨,朱丽娅已经端着水进来了。帮爱尔麦迪净了面,漱了口,又喂她吃粥。

    李再兴就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一声不吭,目不转睛的看着。

    爱尔麦迪被他看得不自在,脸红得发烫,气息不顺,连呛了两口。朱丽娅看出了点名堂,对李再兴说道:“主人,我来照顾爱尔麦迪就行了,外面的戏弄也快散了,你去看看赫斯提娅和米特拉吧。”

    李再兴哦了一声,起身出去了。朱丽娅看了爱尔麦迪一眼,用手指戳了戳她:“这么害羞,是不是主人收了你做妾?”

    “别胡说。”爱尔麦迪臊得不行,连忙否认。过了片刻,她又低声说道:“昨天……是主人……抱我回来的。”

    “真的?”朱丽娅吃惊的捂住了嘴唇,随即又喜道:“爱尔麦迪,这一次你可是阿胡拉保佑,总算遇到了一个好主人。”

    爱尔麦迪连连点头,抿着嘴笑了,两眼湿润,双手合什。

    李再兴出了门,正碰上李泌。李泌刚从外面回来,看到李再兴,他愣了一下:“你醒了?”

    “我一直很清醒。”李再兴无声的笑笑:“钟楼上清静,我们到钟楼上说话。”

    李泌没有推辞。他没有李再兴那么累,早就醒了,一直想找李再兴交流一下,只是没找到机会。现在李再兴主动邀请,他当然不能有错过。

    两人上了钟楼,陆护看住了楼梯口。

    两人相对良久,李泌首先打破了沉默:“贤弟,我们原来的计划不是这样,我们的目标是李林甫,不是王鉷,或者说,不仅仅是王鉷。”

    “那是你的目标,不是我的目标。”李再兴伏在栏杆上,打量着李林甫的宅第,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连绵的屋脊,看不到几个人,更不可能从中分辨出李林甫。不过,他找到了月堂的位置,想到自己留在那上面的打油诗,心想李林甫病了,会不会一命呜呼?

    李泌反问道:“我们的目标不是一致的吗?”

    “难道把我的性命送掉,也是我的目标?”李再兴直起身,转头看着李泌:“如果不当场击杀王鉷,事情会有这么顺利吗?一旦双方对质公堂,你觉得王鉷有多大可能会死,又有多大的可能将李林甫牵连进来?谁来和他对质,是你,还是太子?”

    “太子怎么可能出面。”

    “那是你?”

    “我……也不可能。”李泌沉思良久,长叹一声:“我承认,如果按我的计划,王鉷的生死只在于陛下的心情,根本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那我的生死,是不是你也没有把握?”

    李再兴逼视着李泌,杀气凛然。李泌苦笑一声:“不错,我大概只有七成的把握能让你活着出来。如果无法证实王鉷骚扰了杨贵妃的清静,天子未必会杀他。天子不杀他,你和永穆公主一家所受的委屈都不足以致他于死地。”

    “这么说来,我没有做错?”

    “可是我们的目标是李林甫。”李泼提高了声音,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李林甫安然无恙,我们整个计划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要杀李林甫?”李再兴冷笑道:“就因为他和太子不对付?那杀李林甫之后,是不是还要杀了杨钊兄妹?”

    “那不一样。杨贵妃无子,威胁不到……”李泌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又意识到不妥,连忙打断了话头,摆摆手道:“李林甫堵塞言路,国之大患……”

    “依我看,太子最大的担心不是李林甫,而是天子。”李再兴同样不客气的打断了李泌:“真正能决定太子命运的不是李林甫,而是天子,对不对?”

    李泌瞠目结舌,他看着李再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李再兴这句话说得太直白,以至于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说错了吗?没错,真正能决定太子命运的的确只有天子。他说得对吗?恐怕也未必,因为这句话实在大逆不道。

    李泌沉吟良久,轻叹一声:“看来贤弟自有主张,片刻之间,我也无法说服你。既然如此,那只有静观后效了。贤弟,你好自为之。”

    李再兴眯起了眼睛,盯着李泌看了半晌,也笑了一声:“三郎,你也好自为之。能忍的人心都狠,而且这种人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未必是国家之福,社稷之福。”

    李泌眼神紧缩,忽然又自失的一笑:“贤弟说得固然不错,可是相比于好大喜功的君主来说,能够克制自己的天子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大唐开疆拓土多年,已经难以为继,如果后继之君依然如此,大唐难保不会和杨隋一样土崩瓦解。贤弟涉世未深,将来多读些书,多经些事,就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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