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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制胜堂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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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保没想到,秀吉去世的第一天,便让身为尾张派精神领袖的北政所会如此误解自己,更没想到,北政所对德川家康的信任和依赖已经到了一个不容置喙的地步,即便是随口的一句不满,也会招致北政所的猜疑和厌恶,这也是秀保最为担心的。

    “如果真的和德川家打起来,北政所会支持谁呢,尾张派的武将呢?”带着这个疑惑,秀保慢步离开了西之丸,准备返回御东山城稍作休整,再回伏见操办秀吉的葬礼。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前脚刚踏出西之丸,石田三成、增田长盛便走了上来,秀保当然知道他们的来意,除了表示感谢,更主要的还是趁机拉拢自己吧。

    “右府殿下,”石田三成笑意盈盈的来到秀保跟前,恭敬地说道:“昨晚的事情真是有劳您了。”

    刚被北政所警告过,现在又在西之丸门口和尾张派的领袖攀谈,这不是找死么,秀保可不想再被误会,只好身子往后一缩,和石田三成刻意保持一段距离,冷冷地回答道:“在下身为少主的后见,自是当以少主的利益为先,况且这也是按照礼法办事,治部少辅切莫多想。”

    “这样啊。”石田三成默默揣摩着秀保的话外之意,知道他是有意疏远自己,便朝身后的增田长盛使了个眼色。

    增田长盛心领神会,赶忙走上前来,躬身说道:“卑职乃是奉淀夫人的意思,在此等候右府殿下。”

    “哦,淀夫人找我有事?”秀保不免有些紧张,这边刚见完北政所,那边便去拜见淀夫人茶茶,要是传到西之丸或者德川家康的耳朵里,难免不会被小题大做,恶意曲解吧。

    增田长盛点了点头:“正是,夫人知道右府前来拜访北政所,便让卑职在此等候,算下来也有小半个时辰了。”

    “辛苦长史大人了(‘长史’即‘金吾长史’,乃是‘右卫门少尉’的唐名),既然是淀夫人相邀,那就有劳两位带路了。”秀保欠身行礼,跟着石田三成和增田长盛绕过西之丸,来到了淀夫人和秀赖居住的御本丸。

    由于五大老和其余几个奉行尚未离去,石田三成便领着秀保由偏门进入后殿,不一会功夫便到了茶茶的寝室外。

    “夫人,右府殿下已经到了。”石田三成隔着纸门小声说道。

    没多久,一缕柔弱的声音从房中传出:“是么,赶紧让殿下进来。”

    “遵命。”三成伸手拉开纸门,朝着秀保躬身道:“右府殿下请进。”

    秀保点了点头,缓步走进了内室,而石田三成和增田长盛却没有跟着进来,只是将纸门拉上,在门口等候传召。

    由于秀吉去世,内室的一切装饰点缀皆被换成了素雅的白色或者天蓝色,就连淀夫人茶茶身上的衣服也不例外,可即便是淡妆素裹,也掩盖不了一袭白色和服下蕴藏的妖艳和妩媚。

    秀保刚一进门,便看见这样一位冰雪美人跪坐在殿前的蒲团上,而年仅五岁的丰臣秀赖则是跪坐在一旁,好奇地注视着面前这位担任自己后见的堂兄。

    “臣羽柴右大臣秀保,参见少主和淀夫人。”秀保走到殿中,在距离茶茶还有五米远的地方跪了下去。

    “右府无需拘束,请靠近些,好让秀赖看得清楚。”茶茶面带微笑,朝秀保缓缓招了招手。

    “遵命。”秀保往前挪了挪,直到距茶茶还有三米时,再次坐直了身子。

    “请再靠近些吧。”茶茶轻柔地说道。

    “这般距离已是无礼,臣不敢冒犯少主和夫人。”秀保低下头,郑重地回答道。

    可茶茶却不以为然:“您是太阁的侄子,是秀赖的堂兄,我们是一家人,无需这般见外。”说完,又伸手招了招,秀保无奈,只好再往前挪了两米,这可就是和茶茶近在咫尺了。

    不得不说,这浅井三姐妹继承了浅井和织田两家的优良血统,不论是茶茶还是阿江,都是一等一的美女,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可作为姐姐的茶茶依旧是美丽动人,虽说少了点少女的青涩,但却多了几分**的妩媚,即便是淡妆相迎,却仍能让秀保感受到她与生俱来的风韵和气质。

    “右府殿下,两年未见,显得英俊不少呢。”茶茶面带红晕,欠了欠身子,微笑着寒暄道。

    “夫人过奖了,在朝鲜一待便是两年,再俊的男子恐怕也和乡野村夫无异了。”秀保低着头回答道。

    “哪有的事,右府如今更像男子汉了呢。”茶茶害羞似的伸手指了指秀保脸上的胡渣,便又笑着将手缩了回去。

    秀保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便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刚从朝鲜回来,琐事太多,一忙便忘记打理了,还望夫人见谅。”

    “妾身不过是说说罢了,右府无需介怀,不过在妾身看来,貌似是舍妹服侍得不够周到啊。”茶茶皱了皱眉头。

    “没有的事,”秀保赶忙摇了摇头。“阿江服侍得很体贴,反倒是臣这段时间忙于政务而疏远了她。”

    “那就好,”茶茶有些莫名的失落,却又微微颔首道:“您是秀赖的堂兄,又是妾身的妹夫,我们两家的关系又岂是旁人比得上的。”

    秀保总算明白这位淀夫人找自己来是想做什么了,可他既不想附和也没有否认,而是开门见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知夫人此番召臣前来有何要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茶茶抚摸着秀赖的头,轻声说道:“昨晚的事情治部已经告诉妾身了,这次邀您过来,一是想感谢您对秀赖和妾身的支持,二是希望您今后能够和昨晚一样,竭力维护秀赖的地位和威信,与治部他们通力合作,共保丰臣家的江山。”

    “跟治部…?”秀保皱着眉头咕哝着,“臣乃是太阁钦定的后见,自是要维护少主的利益,至于和谁合作,那可要视情况而定,若是因此落得个结党营私的名声,岂不是辜负了太阁重托。”

    “这…”被秀保这么一说,茶茶顿时语噎了,心想:“治部告诉我他一定会同意的,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回答啊。”

    “夫人,臣家中还有些琐事,如果没别的事,就先行告辞了。”秀保见茶茶心绪不宁,便打算起身离开,也好给她个台阶下。

    “等等!”就在秀保准备起身的那一刻,茶茶突然伸出手,拽住了秀保的衣角,“您和阿江真的很幸福么?”

    秀保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太阁夫人是何用意,难不成是想借机拉拢?

    “回禀夫人,臣和阿江相处得很融洽,就不劳烦您费心了。”秀保微微用劲拽了拽被茶茶攥着的衣角,恭敬地回答道。

    “是么,”茶茶缓缓松开手,低下头呢喃道:“妾身真笨,有殿下这样一位好丈夫,阿江又怎会不幸福呢。”

    “夫人过奖了,如果没别的事,臣就先行告退了。”见茶茶依旧垂着头,秀保便也不多寒暄,稍微整了整衣冠离开了寝室。

    秀保出门时,石田三成和增田长盛正好被五大老叫了去,偌大的寝室中就只剩下茶茶和秀赖母子二人。

    随着纸门“撕拉”一声关上,茶茶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秀赖见状立马依偎到她怀里,用稚嫩的声音问道:“母亲大人您怎么哭了,是想父亲了么?”

    茶茶将秀赖紧紧抱住,啜泣道:“你知道思念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的痛苦么?”

    “孩儿也想父亲了。”眼泪是会传染的,看见茶茶哭成个泪人,秀赖竟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茶茶望着早已关上的纸门,喃喃道:“两年了,本以为能忘掉他,为什么却是这种结果?阿江,对不起,我真的欺骗不了自己。”

    当天下午,秀保刚一回到御东山,便召集了藤堂高虎、岛清兴、小宫山晴胜、后藤基次以及以心崇传等本家最出色的智囊在制胜堂召开秘密会议。

    制胜堂和制定战略的军议间不同,乃是秀保和家中重臣商讨机密的地方,负责守卫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备受秀保器重的剑圣上泉信纲的嫡孙上泉主水佐泰纲,以及他所率领的百余名深得新阴流真谛的年轻武士,除此之外,更有数名本家忍者埋伏在四周,以防机密被敌方忍者窃取,由此可见,这座面积不过三十张大小的房间,才是整座御东山城的重中之重。

    秀保自然是坐在上首,作为家中实际上的宿老和军师,藤堂高虎和以心崇传分别坐在左右首席,其余家臣则是随意地在两人身后一字排开。

    “诸位,昨天晚上太阁驾崩了,想必你们都知道了,这次找你们来此的目的,主要是商议下一步该怎么走,这事关本家兴衰,更关乎丰臣家的命运。”说完,秀保便将昨天晚上三成与家康的争执、今晨北政所的警告以及茶茶的召见和盘托出,希望众人能提出合理的建议。

    作为进门较晚的家臣之一,小宫山晴胜率先发言:“主公,臣以为内府有意挑拨您和北政所的关系,因此断不能与他相交,如今之计,联合治部少辅对抗德川家乃是上策。”

    “小宫山大人说得容易,殊不知北政所乃是尾张派的领袖,有她在,岂能允许主公率领丰臣一系与内府对抗,依我看,倒不如坐山观虎斗,让内府和治部先闹起来,之后本家再坐收渔利。”后藤基次攥紧了拳头,看似十拿九稳。

    岛清兴却摇了摇头表示不赞成:“单凭治部是绝对斗不过德川家康这只老狐狸的,臣赞同小宫山大人的观点,先联合治部解决掉德川家,再想办法将近江派提出大阪和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