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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知信中所写乃是机密,但见秀保有些惊慌,一矩还是忍不住询问起来。
作为服侍秀保多年的近臣,秀保对一矩很是放心,虽说是机密,但也毫不隐瞒地告诉了他:“毛利参议说,江户中纳言在平泽被明军俘获了,让我带权憟前去交换。”
“平泽在哪里?中纳言有两万三河武士保护,怎会轻易被俘?”一矩听了也是一阵惊讶,但毕竟跟在秀保后面经历多了,倒也没乱了方寸,就是希望能把事情问个明白。
秀保此时也是一头雾水,除了沿海的几座要塞,他也就只听说过汉城、平壤这样的大城市,那座平泽城究竟在哪里,他是一点概念都没有,怎还能告诉一矩呢。
“别问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启程前往天安,具体情况参议到时候会解释的。”秀保眉头紧锁,看了看信,又望了望船上的权憟和史文敏,叹息道:“我先回城准备,你去把权元帅请下船吧。”
听说秀保请他们回城,权憟二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尽管多方试探,但一矩就是守口如瓶,没办法,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他们暂时不用去日本了。
秀保动作很是利索,一矩回到本丸时他已命人将出行的一切行头置办妥当,中午吃过午饭,一行三百余人,由那须资吉亲自带队,护送秀保和权憟沿全罗道北进,两天后,也就是大年初八傍晚,抵达了秀元所在的天安城。
得知秀保亲自押解权憟前来,秀元也不敢怠慢,刚过中午便率领加藤清正等大将在天安城南列队等候。为表诚意,此次随秀忠入朝的德川家重臣也是一并到场,其中包括秀忠的家老大久保忠邻以及本多忠胜的次子本多忠朝,如此贤臣良将,也算是家康为秀忠精心打造的“梦幻组合”了。
见众人顶着寒风苦苦等候,秀保赶忙下马,先秀元一步迎了上去。正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两人刚一见面便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阔别数月,能在这朝鲜腹地再次相见,也算是缘分吧。”秀保笑呵呵地握住秀元的手,和声细语道。
“是啊,自名护屋一别,已有三个月未曾相见了。”看着眼前这位大和丰臣家第二代当主,秀元虽是自叹不如,但也为能和他结为姻亲感到庆幸和骄傲。
“您就是大和大纳言啊,外臣大久保忠邻参见殿下。”想必是觉得受到冷落,大久保忠邻只好上前自报家门以免场面尴尬。
被忠邻这么一打搅,秀保发现眼前多了许多生面孔,这才感觉有失礼数,连忙躬身应答道:“方才和参议相谈正欢,未曾想怠慢了治部大辅,还请您和德川家的诸位原谅。”
“哪里哪里,侍中和参议许久未见,多聊聊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城外寒风凛冽,实在不宜多呆,如果方便的话,还请您和参议进城再叙,以免冻坏了身子,耽误了正事。”果然是德川家的谱代家老,言语虽是恭敬,却也不卑不亢,丝毫不因为有求于秀保而低声下气、卑躬屈膝。
虽然去年在江户与忠邻有过一面之缘,但此时仔细观之,秀保才真正感受到此人强大的气场,毫不夸张地说,德川家除了家康,没有一个人的魄力能在忠邻之上,就连本多正信也需自叹不如。也许这便是为什么德川幕府成立后,他被家康找了个罪名流放近江,直到死都没有回江户的原因吧。
“多谢大人关心,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随我一同进城共进晚膳吧。”秀保朝忠邻颔首示意,转身坐上秀元为他准备的肩舆,在秀元和诸将的护送下朝天安内城行进。
所谓的晚膳,不过是秀元捕获的一些山珍野味以及些许河鱼罢了,在那个时代,日本人不吃猪肉也很少吃牛肉,因而吃得最多的便是水里的鱼,档次稍微高点的还会上山捕捉些野兔野鸡,若是再加上碗味增汤以及些许蔬菜,那么这顿伙食就是相当丰盛了。
席间秀保和秀元依旧是谈笑风生,而作为当事人的德川一方,却大多闷闷不乐地喝着清酒,即便是偶尔聊两句,很快便会扯到秀忠身上,之后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秀保虽说不待见德川家,但便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特别是现在,“受害人”正愁眉不展,自己却在这边喜笑花生,却是有些不合适。于是秀保决定直奔主题,听一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治部大人,这次在下来的匆忙,参议信中说得也是模糊,到现在都不知道中纳言为何被俘,不知可否将实情告知在下?”秀保放下酒杯,侧过身向忠邻恭敬地问道。
忠邻倒也坦然,一五一十地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秀保。
原来就在秀元抵达天安的第二天,秀忠便从忠州出发,经周德、新阳进入京畿道,面对东面门户竹山,秀忠并没有像秀元猜想的那样实施强攻,而是采纳了忠邻的建议,先是动用穴太众从山下断绝水脉,之后又趁真天气干燥防火烧林,仅一天工夫便将竹山变成一座秃山,而竹山城中的朝鲜守军也因为缺少水源而士气低落,,当天夜里便有不少士兵开城逃跑。
秀忠得知后,不但没有加固包围网,反而减少防守人数,故意让城兵觉得有机可乘,与此同时,秘密组织百余名武士乘着夜色潜伏在半山腰,等待夜幕降临发起突击。
果不其然,由于白天看到日军防守松懈,朝鲜守军乘夜脱逃者翻了数倍。而埋伏在半山腰的武士见城门开启,立即冲上山去,乘着鲜兵没有防备展开突袭,很快便攻占了城门,之后更是举火为号,示意山下大军前来接应。
由于逃跑者甚多,加之夜晚看不清日军数量,守城鲜兵惊慌失措,自乱阵脚,企图从侧门逃脱,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前来支援的日军主力,还没组织起什么像样的抵抗便被屠戮殆尽。
仅仅一个时辰,京畿道东大门便被秀忠打开,此役共歼灭朝鲜守军三千人,而日军仅损失百余人,此次大胜也被秀忠和忠邻命名为“竹山大捷”。
讲到这里,秀保不禁纳闷了:“由此可见,中纳言绝非意气用事之徒,又怎会在平泽被明军俘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