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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亚格外心虚。
他觉得自己像是偷窃当场被抓,人赃俱获。
叶亚忙不迭地解释:“我……脚痒,就踢了一脚。”
门打开了,纪淮远一言不发地走进去,推开玻璃门,他转头看向叶亚,道:“进来吧。”
叶亚细细环视了一圈周围,书店被打理过了,看上去很干净,书架上的书依旧摆放得整整齐齐,边上贴着分类标语,最左侧的藤椅和桌椅也还在。
这几年,叶亚偶尔经过这次都只看到大门紧闭,他还纳闷了一阵,为啥店面还不转租。
纪淮远开了空调,调到24度。
叶亚正巧站在空调旁,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溜到旁边去。
纪淮远没注意到,自顾自地去书架拿了本书,好整以暇地坐到藤椅上,他微微低着头,露出修长好看的脖子,黑发与白皙的肌肤相衬带来鲜明的视觉冲击。
叶亚迟疑了一会儿,他坐到了以前的位置,看向对面的纪淮远,纪淮远却只盯着书面,叶亚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夹着右边书页的一角,他看书有时候很快有时候又很慢,看完一页那手指就顺势一翻,眼眸移了过去,没有一点停顿。
叶亚百无聊赖地再喝了口西瓜汁,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进来,明明那人只顾着自己看书。
“嘶——”叶亚倒吸一口气,他有些反胃,可能这西瓜汁太稠了,叶亚皱了眉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不去动它。
叶亚调整了下坐姿,他几乎半个身子都依在椅背上,头更加晕了,眼皮也不住地往下耷拉,困意袭来,他想睡觉。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不困,身体却脱力了一般,眼睛睁也睁不开。
叶亚双手吃力地撑着椅子,努力坐直身体,他掀开眼皮,却只余了一条缝,就在这道缝中,还是看到了纪淮远低垂的眼眸,他张了张干燥的唇,“喂……”
纪淮远闻声抬起头看向他:“?”
叶亚眼睛又睁不开了,他把手搭在额头上,额头一片冰凉,“……我不太舒服。”
纪淮远看见叶亚惨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又是没有一点力气的样子,他想了想,问道:“中暑了?”
叶亚连点头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躺平,睡一觉就会好了吧。
纪淮远合上书,起身过来探了探叶亚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了,指尖是一片冷冷的濡湿,叶亚已经闭上眼睛,昏昏欲睡的样子。
“叶亚?”
纪淮远矮了身子,手穿过他的背部和腿弯处,把他抱起来。
怀里的少年很轻,几乎毫不费劲就能抱起。
到门口时,纪淮远要锁门,他放下叶亚,叶亚还残留点意识,但双脚使不上劲儿,站不稳。纪淮远只好一只手搂住他的腰部,左手单手锁门。
锁好门,纪淮远干脆背起叶亚,往最近的医院去。
书店处在较为热闹的地段,走几分钟就是一家医院。
叶亚昏昏沉沉地贴着纪淮远的背,他能感觉到他是在纪淮远的背上,并且脑袋蹭在他的脖子处,但他实在是虚脱了,他只想睡觉,他不明白纪淮远为什么要背他在烈阳下走,真是……傻逼啊。
叶亚短短却又柔软的头发划着纪淮远的脖子,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纪淮远眉心微蹙,他腾出一只手反手把叶亚的脑袋扶正,而后又继续勾上他的腿弯。
叶亚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唔……”
没一会儿。
叶亚的脑袋又歪了过来。
纪淮远脚步稍稍一顿,似是无奈地叹气,任凭那短短的头发在脖子上不住地蹭。
叶亚感觉要睡着了,意识沉沉浮浮,他隐约听见纪淮远在他耳边说话:“叶亚,张嘴。”
叶亚没动,随后嘴唇两边就被人捏住,他被迫张了嘴,一股子刺耳呛鼻的液体滑进口腔,他嗓子被辣了一下,立刻咳了起来。
叶亚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啊……好难喝——”
“藿香正气水。”纪淮远答,“你中暑了。”
叶亚被刺激地想吐,太他妈难喝了,想把胃里的这个什么水给吐出来。
纪淮远看着他唇色恢复了一些,他开口问:“好一些了?”
站在一旁刚被抢了工作的护士这才微笑着说:“休息一下,记得用冷水敷下额头和脖子,我等会儿过来测体温。”
纪淮远淡淡颌首,“谢谢。”
护士回以甜甜一笑。
叶亚又重新闭上眼睛,小声说:“我中暑了啊。我还以为是昨晚没睡好。”
纪淮远搬来椅子,坐在床边,淡声道:“睡觉吧。”
叶亚低低“唔”了一声。
叶亚一觉睡到了傍晚。
窗外天际布满橘色的霞光,蛋黄般的太阳落了一半,细碎的光线照耀进来微微闪着金色。
纪淮远站在窗外久久没动,叶亚看过去,他颀长的身躯像是被暖意的黄给包裹,地板落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叶亚拿开额头上的毛巾,摸了摸脸,感觉睡了一觉舒服多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几点了?”
纪淮远闻言转过身,他逆光站着,抬手看了眼时间,淡声回答:“刚好五点半。”
叶亚耸了耸肩,他从床上爬下来,精神抖擞地原地蹦了两下,“我没事了。”
“嗯,知道。”纪淮远说,“刚才护士来测体温了。”
叶亚啧了一声,“那你还不叫醒我。”
纪淮远信步走过来,他清俊的面容一点表情也没有,眼神平淡如水,就连语调也毫无波澜,“你看起来很累。”
叶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低头理衣服,边说:“谢了啊。”
纪淮远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理好衣服后,才叫他的名字:“叶亚。”
叶亚:“啊?”
“四年前,我是去参加了关于骨组织工程支架的科研,”纪淮远说,“期间一直在忙实验理数据,近段时间才结束。”
叶亚没料到纪淮远突然跟他解释为啥离开的原因,他原本玩世不恭的神情立马变得尴尬别扭起来,嘴角很细微地抽了抽,他暗暗斟酌用词,但脑子里乱得很,末了到嘴边只吐出一个苍白无力的词:“哦。”
纪淮远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认为此话题结束,便道:“嗯,那么我解释清楚了。”
叶亚嗤了一声,他有些急地问:“那你为啥要不辞而别?都不来说一声。”
纪淮远一向平静从容的神色突然有些微妙的变化,他轻咳一声,稍显不自然,“我忘记了。”
叶亚:“……”
这他妈都能忘?
发觉叶亚眼底写满了浓浓的“不相信”,纪淮远轻叹一声,他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出门离开从来不需要道别,所以才没想到这一点的。”
叶亚认真听了,他微哼,“哦。”
这次的“哦”发音又重又响,尾音略微上扬,夹杂着轻轻浅浅不易察觉的释然。
站在医院大门口,叶亚顿住脚步,他想要告辞,但出来一路都在寻思着要怎样叫纪淮远,现如今他是不可能再叫淮远哥哥了,但又找不到一个满意的称呼,无论是“纪哥”、“淮哥”、“远哥”、“淮远哥”,都让他觉得怪异,难以说出口。
纪淮远回头看他,问道:“一起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