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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李凤轩与秦湛客套几句,就战战兢兢退下了。他本性纯良,有点怕生,何况秦湛望着卢安世面色不善,压根没有抬眼看他。李凤轩异常识相地不敢再做电灯泡。
等他一走,秦湛便化身大魔王,卢安世趴在他脚下,不哭不闹不上吊,装死。最后秦湛轻轻抱起她,把她放在榻上,任命地请来军医。
卢安世这一觉睡到大晚上。醒来的时候秦湛也忙完了,喂她吃东西。卢安世乖乖得一声不吭,时不时拿眼睛瞟他,秦湛掐了她一把。“洗碗洗的。”
卢安世装死。
秦湛教育她:“你是我的女人,你怎么能出去做这种下贱活。”
“不敢啦——”
秦湛怪到宝川头上,“你的那个婢女,也太不像话了。我给你安排几个。”
“不用了!叔叔,你想啊,这北边兵荒马乱的,你随便找个女人在我身边,你知道她不是间谍啊!万一从我们这儿偷什么军情机要呢!”
“你也知道。”秦湛斜了她一眼,“军营不比其他。李凤轩的人可靠么?”
卢安世自掘坟墓,挨过去搀住他的胳膊,“叔叔,是这样哒。十万人的军营,光管吃管住,可不行,士兵也是人,各式各样的生活服务他们都需要,甚至你给个馒头他们还想喝汤呢。既然如此,就总有人会想进来这里做生意的。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啊!你想啊,那些个写字先生,还不是来历不明的外人?他们塞点钱给层层军官,军官就叛变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腐败啊!腐败!任他们这么胡来,才叫危险!我呢,是想个办法,既然这里有吸引人的商机,就把人都引过来,统一管理,统一交税。这样你有钱,我有钱,士兵能吃能喝有衣服捕有鞋子修,这不是很好嘛?也省得军官从中上下其手被收买。”
秦湛只作势要揍她,却没有继续反对。“这玉关大营里这一套欺上瞒下,我并不是不知道,林将军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真要如此大刀阔斧,纳入监管,恐怕会令人心生不满。”
“叔叔,我这就批评你了,你怎么可以怕得罪人就不做对的事情呢!”
“时机不对。”
卢安世翻身,双手合十朝他拜拜,“叔叔,这可是个大动静,一时半会儿改不完的。咱们就慢慢来嘛。等咱们搞完,仗老早就打完了。”
秦湛被她说服了。“只是不准再去外面洗碗。缺人寻我,你好好呆在帐子里。”
“你又不陪我。”
“你……”
卢安世晃晃他的胳膊:“我每天晚上乖乖回来啦。”
秦湛拗不过她,“不许和其他男人勾三搭四。我看那个李凤轩不是什么好人,生性风流,当初为了个歌姬要死要活,如今又围着你嘻嘻哈哈。你离他远一些。”
“叔叔!”卢安世尖叫,“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不相信轩轩,你也该相信我的眼光啊!叔叔我是爱你的!”
秦湛居然没有再回嘴。灯光下,卢安世发觉他居然脸红了。卢安世这才意识到,虽然秦湛嘴上很坏,但是毕竟不像她一样爱不爱张口就来,此时扑哧笑出了声。
“什么轩轩!”秦湛恼怒。
“……你还是叔叔呢。”
秦湛简直要打死他了:“为什么到我这里就是叔叔?!到他那里就是轩轩!”
卢安世心里暗想:你爹妈取的名字,这能怪我么!
第二天下午便是赛马。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卢安世抱着膝盖坐在帐后,熏着上好的熏香,听帐前李、徐二人前来问询是否要推迟。秦湛却道,“塞外天气恶劣,昼夜温差巨大,狂风暴雨说来就来。如果连下雨都不敢出马厩,我要这种马作甚?一切照旧。”
卢安世就知道秦湛会这么说。待他俩人告退,卢安世出门叫住了李凤轩,“轩轩!”
李凤轩啊了一声回过头来。
卢安世想了想道,“没事,你下午加把劲。王爷这次不惜花重金求马。”
李凤轩嗯了一声,眼睛亮亮的。
卢安世撑着伞,对着雅贝叫宝川:“宝儿,你跑哪里去啦?快回来。”
不一会儿,宝川就撑着伞大步流星地跑到她身边。“安世,那么大雨你叫我出来干嘛?”说着一脸不高兴地揪她的头发。
“跟我去一趟马厩。”
宝川见她神色阴阴的,喂了一声,“你去那里做什么啊?”
“去看马呀。”卢安世敛着裙裾走过泥泞的土路。
玉关大营的马厩放在营后。卢安世用秦湛的腰牌一路通行,问洗马官:“李家和徐家的马关在哪里?”
洗马官神色有些惶恐,“里头味道有些重……”
他听说王爷帐中有个女人,有的说王爷从***认识的相好,有的传得更离谱,说是京城里的王妃。但不论是何来头,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王爷极其宠爱她,连陆侍卫都不及她位高权重,想来就是眼前这位。“……那些畜生,又臭性子又烈,怕冲撞了娘娘。”
卢安世昂了昂下巴:“带路。”
宝川觉得今天的卢安世很凶,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打量着她,并不敢插话。那洗马官还想再劝被她一个眼神逼得咽下嘴边的话,乖乖带路。
“这是徐家的十匹宝马。”洗马官指着一栏宽敞的马厩。马厩里散发着骚臭味,马槽中盛满了大豆和精料。那十匹宝马在栏后打着响鼻,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可以看到油光发亮的皮毛,以及底下钢铁般的肌肉。
卢安世对马匹没有什么概念,倒是宝川兴奋地指着一匹拍起手掌:“这是乌云盖雪!”
卢安世心中暗暗思忖,连这种等第的宝马都出手,难不成王爷要给骑兵营人人配两匹乌云盖雪?真是笑话。
这段功夫,宝川已经异常顺利地收服了那匹乌云盖雪,和它脑袋顶着脑袋摇摇头。卢安世见那马性子温顺,并不讨厌与人亲近,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豆酥糖,放在它面前。“吃。”
洗马官连忙阻拦:“娘娘,这东西不能随便喂……”
乌云盖雪舌头一卷就把糖卷没了,咯噔咯噔地咀嚼起来。
“马不吃糖么?”卢安世轻描淡写地问他。
“那倒不是……”洗马官面露难色,小心地瞥了她几眼,“只是下午就要赛马,王爷吩咐不能让任何人动徐、李二家良驹的饲料。”
“怕动手脚?”卢安世笑了一声,抚摸着马首,“要真存心动手脚,不让喂料拦得住么?”
洗马官面如土色。
“去看李家的马吧。”
洗马官领着她们往更深处走。李家的马与徐家的马不同,看起来非常烦躁,在马厩里直打响鼻。洗马官嘟囔,“性子太野了,早上闹腾过许久,几个人都拉不住,这才刚刚制服,收入栏中。”
“李少爷可不会拿没有驯化的野马冒险。”
“是啊。”宝川应和,“肯上笼头的马儿都很乖的,它们那么闹腾,一定是哪里不舒服了。”
卢安世道,“宝川,你坐上去看看。小心。”
宝川应是,从头到尾踱了一圈,自马厩中牵出一匹身姿修长的菊花青,一个鹞子翻身翻上了马背。菊花青瞬间四蹄攒动,跌跌撞撞跑出木栏,不停恢恢地打着响鼻。宝川好不容易用马缰收束住了它,让它乖乖站在原地。
卢安世又道:“跑两步。”
宝川一踢马肚子,马儿不情不愿地小跑起来,但是越跑越不对劲,频频人立,活蹦乱跳地想把宝川甩下来。眼看宝川控不住它,卢安世道,“宝儿!下来!”
宝川及时脱身,飞身而下倒退几步,洗马官赶紧唤了三五个人制住菊花青马,把它牵进了马栏。宝川跺了跺脚,“居然有我驯服不了的马!真是气人!”
“不怪你。”卢安世瞥了眼洗马官,“被人骑了就发狂,你去检查检查马具,看看是不是哪里勒得太紧,让马儿不舒服了。”
宝川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卢安世朝她点了点头,她往马厩那里走去。
就在这时,洗马官扑通一声跪在了泥地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饶命?”卢安世一脸纯良。“这怎么说?”
“全是……全是小人一时糊涂,被几两黄汤、几块银钱,迷了心窍!”
卢安世一言不发,那洗马官就倒豆子地全给倒出来了。
原来今早有人来过马厩贿赂过他,具体做了什么,是对谁家的马做,他不知道。此时见李家的马发疯,想来应该是徐通的手下。可惜洗马官既不知道是谁,又没看清脸。
这时,一旁宝川尖叫了一声,“马鞍底下有锥子!”
“怪不得。”锥子扣在马鞍底下,人一坐上去就刺入了马匹的背部,跑得越快,刺得越深,马儿自然要发狂。卢安世又让她检查一遍,看看是不是都是同样的情况。结果李家最顶尖的三匹好马,马鞍下都被动了手脚。
“这真是太可气了!我们现在就去对姑爷揭发徐通那个混蛋!”宝川气得磨牙。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