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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三日,因着秦祚的命令,大军并未行进洛阳,而是径直往抗洪救灾第一线的南乐县而去。河南道总督黄捷知道自己犯了错,很聪明的并未摆什么大架子来迎接皇帝,而是跟在诸葛汀身边打下手,奋战在南乐县。
进了河南道之后,苏逾明便只带了两千人护卫,其他人都按秦祚的吩咐日夜巡视千里河堤去了。到了南乐县外,大雨倾盆而下,众人的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一片泥泞,车辕一陷进去根本动不了。马匹一蹄子下去,便是泥浆飞溅。
苏逾明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策马而来,道:“陛下,要不先避避雨,明日再探南乐?”
秦祚只道了两个字:“继续!”苏逾明咬牙挥手让一众士兵来抬陷在泥里的车。
秦祚大手一挥,道:“备马。”士兵牵马来的空隙里叮嘱苏素衣乖乖待在车里,也不等她回话,便挑开帘子径直出去了。苏素衣见她一出去,衣衫的颜色便瞬间加深,忍不住跺脚,这人怎不听别人意见就擅自决定呢,你怎知我就忍心一人呆在车里?
此时正好苏庆云从后方赶过来,苏素衣展臂将他拦下,抢过马儿追着秦祚而去。苏庆云傻傻的踏在泥地上,欲哭无泪,我的亲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祚披着苏逾明递过来的蓑衣,已经跑在队伍最前面,苏逾明跟在他身后半匹马身的距离,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本就水灾泛滥,如今又下起大雨,不亚于火上浇油,两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忽然闻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人默契的一齐往后望去,见是苏素衣,秦祚的脸一下黑下来。
“胡闹!”秦祚怒骂一声,苏素衣抿嘴不语,显然是摆明要‘胡闹’了。
苏逾明自然看得出自家女儿是为何而来,神情复杂难明,又心疼又心酸,自己这当父亲的可未享受过这般待遇。
三人,应该是说两人(苏逾明在一旁暗自神伤)僵持不下,雨点不断的打在身上,风一吹过便凉透心底,当真是凄风冷雨。见苏素衣一身素裙被打湿紧贴着肌肤,秦祚冷哼一声,将身上的蓑衣脱下强罩在她身上,然后大喝一声:“加速前进!”也不给苏素衣推辞的机会,一扬马鞭,就冲了出去。
秦祚透过雨幕望见南乐河堤时,只见数百个‘泥人’正扛着沙袋、巨木等东西冒雨劳作着。她还来不及松口气,一道炸雷凭空响起,银河倒泻,一些低处的路已经被淹没,她心中一紧,目光死死盯住河堤处。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一处河堤垮了,洪水瞬间从决口处汹涌而出。此时一个一直站在高处的‘泥人’一下软倒在地,指天怒骂着:“老天,你难道都不开眼吗?”声音沙哑却细嫩,俨然是个女子。
河工们被水冲得七零八散,有几个‘泥人’去拉那女‘泥人’,仿佛是想带她逃离。那女‘泥人’却是一下挣开,手舞足蹈的指挥着什么,看样子竟想亲自去。
秦祚当机立断,下令道:“全体军士前去帮忙。”
苏逾明立马吩咐下去,身后的军士早就看红了眼,如今得到命令,全部怒吼着冲上去。这边的动静如此大,自然瞒不过那边的人,只见那女‘泥人’看了这边半晌,然后继续指挥着。
秦祚望了望身后,还有百余士兵跟着,她知道这是苏逾明的底线,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夹了夹马肚,朝那高处而去。
秦祚还未走到,便有一个‘泥人’前来相迎了,那人也不顾地上的泥泞,五体投地,大呼道:“罪臣黄捷,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祚骑在马上,目光落在远处的河工上,军士上,还有那个女‘泥人’身上,就是对眼前的人视而不见。
时间一下静止下来,秦祚不动,便没人敢动,地上的河南道总督黄捷更不敢动,任凭大雨瓢泼。
“你冷吗?”秦祚淡淡的问道。
黄捷身子有些发抖,却咬着牙道:“回陛下,罪臣不冷。”
秦祚轻轻一笑,道:“可是朕冷,被这雨一淋,风一吹,朕冷得不行。”
黄捷不是傻瓜,眼睛一转,便领悟过来,嚎啕大哭道:“罪臣知错,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百姓,请陛下责罚。”
秦祚没听到一般,自顾自说道:“朕待会儿会有热水沐浴,会有热菜下饭,可是百姓呢?他们没有房子遮风挡雨,连一碗热粥都没有,他们不冷吗?”她语气轻柔,似在追忆似在陈述,但在场的人却无一例外的听出那番沉重。
黄捷也不知该如何说话,只知道磕头,一个个的砸在泥地中,脸上嘴里全是泥。
待秦祚回过神来时,首先对上的是一旁苏素衣满含关心的眸子,秦祚轻轻一笑,苏素衣想别过头去,最后还是忍住了,回以她微微一笑。其次,她才看见那女‘泥人’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见她望去,女‘泥人’轻轻施礼道:“诸葛汀参见陛下。”
秦祚上下打量她一番,这个奇女子她可是好奇很久了。听她声音又比刚才低哑了几分,知道定然是刚才又耗费了些功夫去指挥,可惜脸上也有些泥,看不清相貌,她点头道:“情势可能控?”
诸葛汀也好奇的看了看她,秦祚刚才的一番话都落入了她耳中,她都不敢相信,这是从这个只知道风花雪月,诗情画意的皇帝口中说出的。不过她掩饰得很好,轻声回道:“陛下派人及时,趁决口不大还能修复。”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诸葛汀来负责修堤适宜朝廷上下都未有反对的,秦祚便知她肯定是权威,如今听她一说,也放了心。脸上终于露出丝笑意,道:“那便好,你先去洗漱一番,再来帐内找我。”
诸葛汀领旨下去了,黄捷还跪在原地,秦祚扫他一眼,轻叹道:“起来吧,先将水灾后续事宜处理好了,再论罪过。”黄捷哭着鼻子起来了,恭敬道:“陛下,军帐设在另一方,罪臣为您带路。”
秦祚见远处河堤确实已被堵住,只是还有些小的地方在渗水,想来问题不大。又见一旁的苏素衣嘴唇都有些青紫了,立马催促着带路的快点走。
来到军帐,黄捷在看见陛下的那一刻就吩咐人赶回来烧水,此时一到便有热水可用。秦祚目送苏素衣去之后,又细心吩咐王瑾去熬些姜汤驱寒之物,这才自行去沐浴。
秦祚将自己湿嗒嗒的衣服褪下,摸了摸缠得胸口发紧的绷带,也幸好缠得紧,不然湿衣服紧贴着就暴露了。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她也冷得不行,全靠一股精气神撑着,如今一下放松下来,连打几个喷嚏,嗓子痒痒的。
糟了,谢医女被自己派去洛阳了,罢了罢了,以前生病也从未去医馆看过,现在还变娇气了些不成?她也不再久留,想着出去喝碗姜汤定然会好一些,便起身穿衣出去。
早有宫人捧着丝锦等着为她绞发,等稍稍干了些,她就坐不住了,问道:“贵妃呢?”
王瑾回道:“娘娘早些沐浴完就去中帐了,诸葛院长也去了。”
“姜汤送去了吗?”她也起身往那边而去,边走边问。
王瑾道:“送去了,也给诸葛院长送了一碗。”
“嗯,应该的。”轻夸一声,不是王瑾想着,她都忽略了。走到中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待她走进去时,还能看见苏素衣脸上的笑容,想来这两人关系真是不错。
诸葛汀此时换了一身淡绿色的武士服,看起来英姿煞爽,秦祚本就对她心生好奇,如今人家洗干净了送上门来自然要好好看看。这一看,忍不住呼道:“汀姐姐?”
诸葛汀面带微笑,颔首道:“谢陛下厚爱。”
秦祚眨眨眼,自己这是被占了便宜?可这话确实是自己说出来的,她打了个哈哈,走到苏素衣身边坐下,道:“刚才受了寒,怎么不多泡会儿?姜汤喝了吗?”
苏素衣轻嗔她一眼,这人怎么当着别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自己沐浴的事也要管,但心中却一阵温暖,轻“嗯”一声,将手边的另外一碗姜汤递给她,意味不言自明。
秦祚笑着拿过一饮而尽,苏素衣顺手将她手中的空碗接过,扭头遇见诸葛汀似笑非笑的眼神,脸颊一下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