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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景小字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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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小字法道。

    迄今为止,他爹唤他“法道”之时,他还是偶尔会发懵。

    只因他起初并不叫法道。

    他应该叫萧楠,乃是萧景的大哥,萧弥坚的长子。

    为什么说应该呢?但凡是人,一碰到不可思议的事情,第一反应是自己会不会是在做梦,本来是十分笃定的事情,今天怀疑,明天也怀疑,也渐渐变得不那么确定。

    以至于现在他时常会想,或许以前的种种只是他自己发过的一场梦而已。

    那一切实在是太过离奇。

    萧楠比萧景大八岁,身为萧家的长子,却始终不曾履行过长子的责任,乃是因着他自幼就体弱多病。

    究竟弱到何种程度?也就是见风就倒,走路就喘。

    萧楠苦熬了二十八年,还是在这年的春天走完了人生的旅程。

    纵使他有再多的不甘心,也注定随着风,尘埃落地。

    别以为就是因着萧楠的那些不甘,导致了他莫名其妙就成了萧景。他若是直接就成了萧景,也算不上太过离奇。

    关键就在于,他混沌了一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唤他“皇上”。且唤他的人他也挺熟悉的,正是他的妹妹萧慕。

    他居然成了他的皇帝妹夫元保儿。

    那元保儿的身体也不比萧楠强了多少,甚至还不如萧楠保养的好。

    萧楠因着身体的原因,可是一直到死都没有娶妻。

    作死的元保儿不止娶妻生子,还有一宠妃焦氏。也就是因着他在焦氏的身上使过头了力气,才一下子就昏厥了过去。

    不昏不要紧,这一昏就再也起不来了。

    谁也没有问过萧楠愿不愿意,反正他已经成了元保儿,眼斜嘴歪,还有半边身子无法动弹。如此受尽了苦楚,在榻上足躺够了一年,最终也走完了人生的旅程。

    这回他就不止不甘心了,还有愤怒和怨恨。临死前,还在想,md,还不如不重活呢。

    可天并不遂人愿,他又一混沌,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成了三弟萧景。

    正带着大军在宜阳同大齐交战的萧景,一不小心,中了流箭。萧楠赶的很巧,才醒过来,正赶上军医拔箭,他嗷了一声,直接痛晕了过去。

    晕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md,还来。

    他以为自己又死了的,一天之后再次苏醒,他就正式成了萧景。

    起初,他心里很忐忑,总是害怕自己活不了多久,就再一次走完人生的旅程。

    他不想再死,不仅仅是因为眷念生命,还因着自己如今是自己的三弟,他不忍心他爹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能是老天怜悯,五年过去,嗯,他还活着呢。

    至于为什么不想续弦?

    也就是因着这个原因。

    以萧家的权势,这五年来,不是没有人劝萧景续弦。可他时常想,万一,这要是万一他又死一次,岂不是连累她人,害人又害己。

    他一直抵触,他爹也只当他是眼界太高,也从未逼迫过他。

    不曾想,如今,他的好外甥摆了他这么一道。

    要早知如今,那天他宁愿被抓花了脸,也不会冲动地抽刀砍下去。

    当然,时间再也回不去。

    萧景叹息一声,他算了一下时间,明日傍晚,南朝公主的船就会在城外的渡口靠岸。

    想讨人喜欢不容易,想惹人讨厌……呵呵,那应该是挺容易的。

    *

    无独有偶,并不知大周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秦愫也是这么想的。

    玉荣战死距今已有十个月,起初的头三个月,真真是难熬的很,若不是想着还有宝音,若不是因着她答应了母后要看顾好秦缨……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的她再也没有了寻死的心,取而代之的只想着活人的事情。

    哪怕是为了宝音,皇宫也是绝对不能进的。想讨小皇帝欢心难,想惹他厌恶并非难事。

    男的不想娶,女的不想嫁,天下也难找如此契合的事情。前提是,得能遂愿才行。

    ***

    船停在五和渡口的时候,秦愫命公主家令许传卸了些东西上岸,然后让他带着几十侍卫,乔装成商贾,经五和绕路前往长安。

    因此而耽搁了些时辰,到达萧城渡口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船行靠岸之时,萧景、平王和白唤,三个鳏夫在渡口边喂蚊子已经喂了两个多时辰。

    萧景常年带兵,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好定力,蚊子什么的不算个事儿。

    再者,萧景还发现个事情,那就是和平王站在一起,那蚊子都朝着平王去了。打远处看,只见平王的头顶上旋了一层,他的头上就只有三两只而已。所以,他算是赖定了平王,总是没话找话地和平王凑在一起。

    后来,想是白唤也发现了这个事情,跺着脚也凑了过来。

    平王的扇子都快摇破了,饶是如此还是差一点被蚊子咬成了猪头。

    远远瞧见六艘大船靠过来的时候,他解脱似的长叹了口气。

    萧景心想,平王这是为了佳人准备豁出去性命,他可千万不能挡了平王的路。

    是以,船靠岸的时候,萧景没有动。

    白唤的腿脚可不慢,一眨眼的功夫就带着人往停靠的船上,搭好了踏板。

    平王有些不悦,板着脸同萧景道了声:“萧将军,你请。”

    萧景道:“不不不,王爷先请。”

    平王“嗯”了一声,甩着袖子到了踏板边,挤过了白唤,中气十足地朝船上喊了一句:“还请南朝公主移驾。”

    也不知南朝的公主听见没有,反正就只见船上忙做了一团。有人、有物,还有骏马和马车,陆续不断地上了岸。

    人不少,东西也挺多,可至始至终都是井然有序的。

    萧景看出了些门道,那些穿着普通衣裳的家厮,恐怕并不是家厮那么简单。

    想想也是,背井离乡的公主,总要带些有用的人,有备无患不是。

    萧景正研究那些扛东西的家厮,这时从另一条船上下来了无数女子,个个都穿着雅白色的丝裙,个个的脸上都罩了一层浅戴色的面纱。她们袅袅婷婷地下了船,然后目不斜视地从萧景一行人的身旁走过去,掀起了香风阵阵。

    萧景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再一看平王和白唤,一个比一个的身板挺的直。

    平王是觉得先前的那两个多时辰没有白等,这还没有见着南朝公主的面,就已经被她的阵仗折服。先前过去的那些女子,应当是南朝公主的丫头,瞧瞧那身段,再瞧瞧那风姿,公主教养出来的丫头都如此,更何况是公主本人呢!

    平王压抑不住的心花怒放起来,翘首等待着南朝公主的身影。

    可左等右等,公主是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公主身旁的贴身丫头。

    俶尔站在一丈外的距离,恭敬地向这边行礼,道:“众位大人,高远公主已经上了马车,特地让婢过来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前往驿馆?”

    平王惊讶道:“高远公主上了马车?”这是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个残酷的打击。

    与此同时,白唤恍然大悟道:“哦,公主就在那些丫头里。”这位是觉得自己破了个大案。

    还是萧景稍微靠谱,顿了一下,道:“立时就可。”

    别管平王的心里有多么的不甘心,白唤又觉得多么新奇,也只得各上各的马,往驿馆进发。

    萧景也翻身上马,下意识瞧了瞧不远处的几辆马车,就见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帷晃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多想,实际上他想也不一定能想明白,但他却知道那个南朝的公主一定不是个好相与的。

    一个能摸清男人心思的女人,摆布起男人来是绝不会手软的。

    ***

    那辆马车里头坐着的正是秦愫和玉宝音,俶尔早已经叫人传话过来,说:白面唇红、略微发福的是平王,瘦瘦高高、桃花眼睛的是白唤,剑眉星目、面黑少话的是萧景。

    玉宝音想亲自瞧瞧那些人的样子,被秦愫强行拉了回来,教导道:“切不可露了真容。”

    “为何不可?”玉宝音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她娘要让所有的丫头穿上一样的衣裳,还专门遮了面。

    秦愫一伸手将女儿搂在了怀里,这才冷笑着道:“女人要想让男人着迷,就得时刻保持着神秘。当然,你娘我要的也不仅仅是神秘,在陌生的土地上,咱们总得先知一知彼。”

    她娘的话玉宝音似懂非懂,倒是想起了她爹曾经说过的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秦愫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