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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家的笑嘻嘻道:“太太是主子,不知道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心思,一生奔波劳碌的命,看着主人的恩典过日子。若是碰见个和气的太太,也有我们的好日子过,若是碰见那悭吝又心狠手辣的......我们脸上堆着笑,心里却不知有多少苦楚。荣国府从外面看着花团锦簇,都道二太太管家管的好,殊不知,那里面多有琏二奶奶过去的功劳。府上从小丫鬟到老婆子,谁不羡慕赖大一家?看那赖大,虽然还是恭恭敬敬在府里面当差,可人家自己的小日子过的也不差。修建了个园子,只比我们府上略小些。我们这些奴婢看在眼里,谁个不眼馋?”
周瑞家的留心卢氏的表情,见对方凝神谛听的模样,便更起劲:“眼馋也没法子,那是荣国府老祖宗们厚待赖大家,别人谁敢比肩呢!不过是关起门来,偷偷攒自己的银子罢了。说起来都羞臊,为了几串儿打赏的铜钱,那些小丫头们谁还记得主子是谁?典型的见钱眼开。”
卢氏斜眼看了看周瑞家的,似笑非笑道:“哦?周妈妈这话听着可像经验之谈呢!”
周瑞家的讪讪一笑:“奴婢也多撞见了几回这样的事儿,不然哪里知道里面的龌龊。邢太太知道,二太太是看不上林姑奶奶的,我这个做奴婢的虽然有心替林姑奶奶辩白几句,可也是势单力孤,使不上劲儿。那日二太太把我叫进里屋,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就叫打发送给林姑奶奶身边伺候的藕官......”
卢氏身子一直,径直问道:“这么说,是藕官?”
周瑞家的轻轻点头:“藕官帮着弄坏了林姑奶奶出嫁的福瓶,就为了给添堵,叫乾家在背后说三道四。不但这样,二太太还叫藕官悄悄地把林姑奶奶的嫁妆都记下来,找个机会传回荣国府。”
卢氏脸色铁青:“林丫头有多少嫁妆,王氏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见卢氏动怒,周瑞家的忙退后半步陪笑道:“舅太太别生气,这都是我们二太太的小算盘,她说,舅太太一定私下又会添补林姑奶奶许多陪嫁。再者,林姑老爷为官多年,不可能一点东西不给独生女儿留下。明面上的嫁妆只是个小数字,暗地里不知加了多少倍。”
王氏还真不傻,可惜那点聪明才智都用在了无用之处上。
卢氏冷笑:“我已经知晓这件事,你且放心,我这个人最重赏罚分明,周妈妈今儿待我们的好意,我心里都领着。咱们来日方长,我卢氏一定不会亏待了周妈妈。”
周瑞家的心里一喜,忙欠身谢恩。
卢氏为表对周瑞家的重视,亲自携了她出正堂大门,又叫管家娘子送了一包干贝鱼翅做谢礼。那周瑞家的不成想即可就能得到回馈,此后越发用心将王氏的所作所为告诉邢家来卖好。
且说卢氏打发了荣国府来人,脸色阴沉回了正堂,岫烟早在一旁守候,见母亲心情不愉,便端了冰凉的梨汁儿过来:“妈犯不着动气,周瑞家的一说倒也好,免得咱们胡乱猜。”
卢氏冷哼:“我也知道林丫头身边有不老实的人,倒原来是她。”
“这也不奇怪,当初我身边还有个芳官呢!”岫烟轻笑:“不过周瑞家的若是不说,我几乎怀疑是雪雁那丫头。”
卢氏大奇:“雪雁是林丫头南边带来的,你怎么偏偏疑心到她身上?”
“不是女儿说雪雁有了二心,而是这个丫头实在单纯不通俗务。只要别人花点心思,她就要被人利用,甚至被利用了还不知自己错在了哪儿。倒是春纤,虽说是贾家的人,可对黛玉总是默默的好,从不与人计较,很靠得住。要不是颦儿把紫鹃当成了最得力的臂膀,我有心提拔提拔那丫头。”
卢氏微微颔首:“你说的确有道理,林丫头念旧情,将来紫鹃多半要留在身边做心腹妈妈,至于雪雁......你找个机会和林丫头提一提,咱们铺子里那些好小伙儿,聘了出去,没几年就能做个富家少奶奶,凭着林丫头对雪雁的心疼劲儿,必定应肯。”
岫烟挽了卢氏的臂膀:“妈放心,我出嫁前一定会把事情弄的妥妥当当。”
卢氏噗的一笑,点着闺女的额头:“别人家的女孩儿说到嫁人,都是羞答答的,你可倒好,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母女俩说说笑笑,倒也化解了不少烦郁。次日一早,管家套了车马送卢氏和自家姑娘往荣国府去。亲戚们见面格外乐呵,贾母那桌坐了林黛玉和薛姨妈、卢氏。邢夫人、王夫人领了李宫裁、尤氏坐在另外一桌。
几个姑娘单独开一席,只是照过去少史湘云,多了李玟。
岫烟瞧了一圈,也不见史湘云,便低声问道:“怎么不见云丫头?”
探春抿嘴笑道:“前两日她婶子派人来接,说是回家备嫁呢!”三姑娘打趣看着岫烟:“邢姐姐的好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怕过两日也不能随意出门了吧?”
她这一问,立即引来周围人的关注,惜春也出声打听,迎春只用温润的目光往这边注视,并不轻易插嘴。
岫烟腼腆一笑:“定在了十月初八。”
“哎呦,那和云妹妹岂不是同一天?”探春吃了一惊,史湘云的日子是她叔叔亲自去庙里求来的,说那日极好,结成夫妻的必定长长久久,能有百年之好。不过以探春对史湘云的了解,那妮子若是知道自己和邢家姐姐同日成婚,心里必定不舒服。
湘云最爱脸面,她的嫁妆和邢家没法比,二人夫婿更是云泥之别。
邢家大姐姐要嫁的是镇抚司千户,云丫头未来的夫君顶多就是个纨绔子弟,连功名都没有。
岫烟并没在意贾探春的惊讶,她目光一扫,忽然看见远处廊下也有一席,却是鸳鸯带了几个有脸面的丫头在那儿吃酒。贾母最喜欢女孩儿们说说笑笑,她的两个媳妇不争气,邢夫人蠢笨,王氏木讷不懂讨好。好容易有个得她心意的王熙凤,也分家出去单过了。这些日子,贾母要么与孙女们说笑,要么只能带着鸳鸯等抹骨牌。
丫鬟们玩闹起来,也没了轻重,高声谈笑不断。贾母也不在意,甚至喜欢这个样子。故此刻那桌热闹的很,也没人去喝止。
鸳鸯拉着袭人灌酒,晴雯和玉钏儿跟着起哄,那花袭人不觉多吃了几杯,脸色渐渐泛起红晕,两眼也跟着熏熏然起来。她眼波一扫,就看见了邢岫烟,遂提起酒壶,端了酒盅就往这边来。
“邢姑娘......”袭人脚步还有些不稳,将酒盅放在桌案上,一手按着桌角勉强支住身体,“我过去总有几句话说的不恰当,得罪了邢姑娘,邢姑娘大仁大义,看在我这诚心诚意的份儿上,就满饮了这一杯酒吧。”
袭人才要倒酒,岫烟已经一手盖住了酒盅,她轻轻一笑:“你这丫头,和我哪里那么多的客气话,况且你说过什么,我早忘得干干净净。若你执意要提,反坏了我和宝兄弟的交情。”
岫烟轻轻巧巧就从袭人手中夺下了酒壶,随意仍在一边儿,只笑道:“宝兄弟便如同我的亲弟弟一般,你是他的妾室姨娘,有几句要紧的话我不得不说。既然已经做了妇人,便该和小丫头们分清楚些,不知道的,还当贾家的主子一味和下人们黏在一处呢!”
众人的目光落在袭人的发髻上,这是典型的妇人装扮。而且怡红院从不缺银子,袭人更是把捏着贾宝玉的所有财产。如晴雯麝月等一流,用个胭脂水粉也不用外面采买,而是精致的高档货,那袭人的穿戴岂是一般可比拟的?等闲的主子李玟、李琦也不能比之一二。
袭人脸一红,探春忙站出来打圆场:“我们家不讲究那些,袭人为人和蔼,邢大姐姐不用多心,她和鸳鸯等感情堪比姊妹,不用咱们多心。”
她们这桌离着贾母并不远,袭人一过来便引了别人的注意。
卢氏笑望着贾母道:“老太太多福多寿,儿孙满堂,是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兰哥儿又争气,将来少不得要给他祖母和母亲也挣个诰命来。对了,今儿怎么不见兰哥儿和环小子?”
贾母笑道:“咱们女眷吃酒,叫他们几个来捣乱作甚!舅太太不知道,我这几个孙子重孙子加起来,也没宝玉一个省心。”
卢氏点点头:“老太太说的也对,不过......依着我的意思,虽然不叫兰哥儿、环小子来,却该把赵姨娘等请来作陪。”
薛姨妈、王氏等脸色均是一变。唯独卢氏笑盈盈看着贾母。
这边气氛不对,连戏台子上几个小花面也停了唱和,锣鼓声一概全消。等了良久,老太太才笑道:“多亏舅太太帮我们想着。赵姨娘为贾家孕育子嗣,若是也上不得台面,未免叫人说我们贾家不近人情。”
卢氏一副慌忙的样子,赶紧出言解释:“我是想着,袭人也是姨娘,若只她自己在这儿总不好看,不如叫赵姨娘老成些的教导她,二太太也能放心。毕竟 ...... 赵姨娘服侍二太太这些年,袭人若学了一星半点儿,将来宝玉还愁什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