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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九 一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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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蝉?”心中嘀咕着,聂冲细细看过那小儿的模样,“莫不姓齐?”

    这时那满脸杀气的小儿却急恼地朝身边女童嚷道:“朱文姐姐,他定已看到啦!快拿雷珠打他——快呀!你还和他废什么话!”

    听到这话,聂冲才知对方是因怀疑自家撞破了他的行事,这才御使飞剑来袭,心中奇道:“这金蝉小儿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那被唤作“朱文”的女娃似被金蝉嚷得头疼,眉头一皱,叱道:“好啦!就被这厮撞破又如何?只待我帮你取回飞剑,咱们就回凝碧崖,师姐他们可还在等着。”

    言罢,她冷着一张小脸望向悬空而立的聂冲,出言道:“你依仗修为窥人行事已是犯了忌讳,如今又抢了飞剑不放,却真要与我俩为难不成?我数三声,你将飞剑还来便罢,咱们各走各的;若是不然,这颗雷珠便赏给你了。”

    许是怕聂冲不知厉害,她又加一句:“这雷珠乃是七劫高人所炼,料你抵挡不得。我只心疼此物珍贵,望你不要逼我。”

    一旁金蝉闻得此言,怒道:“好呀好呀,我的名声在姐姐眼里居然还比不得一颗雷珠!既如此,飞剑我不要啦,雷珠你也留着吧!”恨恨瞪了聂冲一眼,将身一纵,使动法力往城外飞遁了去。

    “金蝉弟弟!”女童朱文一把拉了个空,待要追赶,却又记挂着金蝉小儿的飞剑,恼急之下抛出雷丸祭在头顶,怒视聂冲道:“快将金光剑还来!”

    聂冲原还恼怒这一对小儿霸道自大,待见得金蝉小儿与朱文翻脸之后,怒气却消失无踪,反而感觉好笑,心道:“不过是两个熊孩子。这朱文没有一味逼人,我便留饶他们一次也罢。”

    如此想着,他将万法入灭旗一抖,就见一道金光电闪而落。

    那朱文只道是对方含怒还剑,心中也不在意,当下放出剑丸往那金光剑迎了过去。熟料两者相遇,她便觉金蝉的剑上另有一丝怪异气息,居然扰得自家法力不稳。剑丸因此失了掌控,却与俨如死物的金光剑一同跌落在地。

    聂冲这时一抖万法入灭旗,收了暗中发出的一丝龙气,望向朱文嘲道:“归还飞剑是因懒得理你,却非怕你那什么雷珠;毕竟宝贝再好,也要能打到人才见厉害。”

    朱文这时已将剑丸与金光剑收回手中。闻听聂冲所言,她抬手收了雷珠,冷笑道:“你倒是好自信!眼下有事,我也无暇同你计较。便请留下名来,峨眉朱文日后自会寻你讨教!”

    “果然是峨眉的崽子。”聂冲心道:“以我所知,这一窝贼道不惮以大欺小。今日既没使用辣手灭口,倒不便留下真名,否则日后定生烦恼。”

    心生此念,他便随口扯道:“我的道场便在黄石山灵感庙。你若有胆,尽可往我庙里多砸几颗雷珠,看是能否伤得贫道分毫。”

    “这是你说的!”朱文强抑怒火瞪了聂冲一眼,随即不再停留,循着金蝉小儿所走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峨眉……嘿!”口中念叨一句,聂冲便也要往回返。可走出不远,他又想到一事,心道:“那金蝉小儿究竟做了什么事,竟这般敏感畏人撞见?”

    因是心中生疑,他便停了下赶路,神魂化散风中,转往孝顺镇里略去。

    俄而落在金光剑最初升起的一条巷子,聂冲使动灵觉感应,顿在一处死寂无声的院落里发现了血煞气息。神魂随即疾掠而入,就见这院中躺了几具仆丁打扮的尸体,内中有男有女,死因俱都是被利器割喉。

    只从尸身躺倒的方位上,聂冲便看出这些人是从内堂逃出,于是逆向步入其中。

    甫一进门,他就见一位相貌俊秀中年人惨死在一张雕花交椅之上。此人一副惊愕遗容,却是死不瞑目,一手犹自捂着胸口,但显然难止血水奔流。

    隔着小几,另有交椅一张,前方躺倒一位持剑在手的女子,生得是花容月貌,惜哉亦已魂消。

    “一对夫妇?”聂冲皱起眉头:“朱文说那金蝉是为了结阻道之魔,可看眼前景象,他分明是对这一户凡人出手……内中究竟有何情由?”

    正思索着,他忽然听到一声悉悉索索的响声,警觉一望,却见是发于已死的女子怀中。

    “什么东西?”

    聂冲动念施展擒拿神通,顿将作响之物取了出来,却见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镂空银球。细看时,又其中有着一抹鬼影游动,想来正是使这银球作响的因由。

    “是一件拘有鬼魂的法器?若非发出响动,倒险被瞒过了感应。”

    自将银球定在身前,聂冲御剑一斩,便使此物碎裂两半。下一刻,一股犹如实质的怨气喷涌当初,当空结成一位女子的形象,看模样与那持剑身死的妇人一般无二。

    聂冲见状心奇,暗道:“看来这银球该就是此女的保命手段了。”

    想是新死不久的缘故,那女子显然还不能适应鬼身,吃得天地间的阳和之气加身,顿就发出惨叫。

    “莫慌,”聂冲动念分出一道法力,助这满身怨气的女鬼隔绝了阳气煎熬,随即问道:“你们为何遭那小儿屠戮?”

    闻言一怔,俄而放声哭号。

    聂冲感其遭遇凄惨,这时也不催促,只借助厌咒印的妙用,暗使幻念安抚。过不多久,女鬼重拾清明,却自压抑悲伤盈盈一拜,口中道:“多谢道长相救。”

    聂冲原待说声不必,却又见她再施大礼叩拜,口中含恨求道:“白林氏不知前生造孽多重,竟使阖家妄于亲生儿子之手。今愿身受驱策,只求道长助我这九死难消的深仇。”

    听是这般说法,聂冲大感意外,“难道不是死于那金蝉小儿之手?若我所知不差,他既不姓白,也不姓林,该随峨眉掌教姓齐才对。”

    “正是如今的齐金蝉!”心中怨念升腾,白林氏的面容陡然狰狞起来,望了堂中尸身一眼,恨声道:“内中情由还请听我道来。”

    “小女本是武当弟子,亦自修习过道术。只是师长算定我有尘缘未了,要等完结之后才好成道。于是我便依师长所言,将身来到此地,果然遇到情投意合的白朗,两心相许做了夫妻。”

    聂冲不知武当道法的奥妙,对这尘缘一说不好置评,于是也不做声,听她继续讲述。

    “安家之后,因是夫君待我极好,小女便将修行之事抛去了身后,只想为他生儿育女,使这姻缘完好,日后再说其他。不久腹中结胎,隔年诞下一儿,我俩俱都欢喜不已,各自发帖相邀好友庆祝。”

    “小女只传信给同门几个好姐妹,没想到一位平素待我极好的师叔也随同来到。她在席上未作多言,入夜却来找我,说这孩儿另有来历,乃是一位仙流世,告诫我多做提防。”

    “因是爱子情深,我听这话只感一阵厌恶;又想到,纵然是仙流转生,这一世为我孩儿却不作假,况且转世之人能不能解开胎中之谜还是两说,何必去做多想?于是便没给师叔好脸色看。她自轻叹一声便回转了房中,隔日独自归山,一句话也没留。”

    “直到三年前,峨眉剑派醉道人到我家中,说我那孩儿前世乃是峨眉掌教前世之子,今生要重新渡回门中。这时我已知师叔当年所言不假,也信了醉道人的说辞。然这孩儿乃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如何舍得旁人来抢?于是一通好骂,气走了那醉醺醺的贼道士。”

    “不料他贼心不死,半夜施法将我孩儿掠了走。以我的修为,比起醉道人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于是只能向师门求助。可同门听说事关峨眉,没一人肯帮我;转是当年被我开罪过的师叔,安慰我说:‘那孩儿毕竟是你所生,纵与前世父母相认,当也不会抛下今生的爹娘。峨眉势大,做这事情又有因由,宗门便想帮你也不好下手。’随后赐下一枚银球,说是日后兴许用的上它。”

    “无奈之下,小女只有返回家中,与夫君一起苦等我儿归来。去年这时,他总算回到家中,习得一身峨眉道法,修为比我更为高明。也是女人家擅妒,我吃酸他又添了一对父母,叙话时便骂了他一声不孝。许是颜面上挂不住,他也未作辩解,就自飞遁而去。我先是气得要命,过了一阵却又心生悔意,只盼他早早回来,做娘的再也不说那伤人的话了。”

    “不成想他这一走就是整整一年,直到今日才重返家中。我俩见他神情古怪,只道这孩儿还在生我的气,于是小心言语,怕又惹得他离家出走。用过一顿饭后,夫君带他到这堂中叙话,不想还未开言就听他起已重归前生父母膝下,并改了名号作‘齐金蝉’,此来家中就是为了断绝亲缘名分。”

    “夫君闻言大怒,拍案问他如何对得起生养之恩。怎料这孽子二话不说就使飞剑取了我夫君性命。小女当时惊呆了住,未等回过神来,却也吃他一剑绕颈,幸得师叔所赐银球将我神魂化作鬼物。”

    “好贼子,”聂冲心中一阵烦恶,脱口道:“难怪他想杀我灭口,原来做的是一剑泯恩仇!”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