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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茗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了许多。虽然不至于粗噶难听，但是相比从前的嗓音，却是改变了很多。如果不仔细听的话，甚至没人能够认得出她的声音来。
饿。
从秦茗见到这个孩子开始，她满脑子里都只剩下了饥饿这个词。米多有些艰难地对着秦茗伸出了手。
“老师，救救我……”但是很显然的是，现在的秦茗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饿。而从刚才开始，她一直渴望着的食物，就是眼前这个孩子。
微弱的，稚嫩的，属于孩子的求救声，就这样传入了秦茗的耳中。那样，轻微得几不可闻。
但是，却又那样清晰地传达到了秦茗的大脑中。
这个孩子的父母，曾经和秦茗工作在同一家科研所。当第一次丧尸狂潮爆发的时候，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救下了秦茗的性命。当时，那只丧尸都已经掐住了秦茗纤细的脖颈，只要双手一使力，秦茗就会被撕成两半。米多的父亲，米泽将她从丧尸手下夺回，而他自己，却被丧尸抓伤，倒在了尘埃里……
而米多的母亲，早在丧尸狂潮爆发之前，就不见了。米多成了秦茗的责任，也是秦茗的小心呵护，让两个人等到了猎人联盟的救援。从那以后，米多就跟在了秦茗身边，成为了秦茗唯一的学生。
“告诉我，哪个是葡萄糖。”
蒙着一层血雾的眼睛看东西还很吃力，到目前为止，秦茗依旧适应得还不是很好，白色标签纸上写着的文字，清淡得让秦茗完全无法看清。
小小的孩子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趴在秦茗的脚边。
“这个……老师，您要……给我打针么？”断断续续的鼻音，听上去脆弱无比。
秦茗的手指弯曲了一下，看着孩子裸露在外的那一小截儿脖颈，即便是蒙了一层血雾，秦茗也依旧能够想象得到。纤细，白嫩，脆弱。只要自己的手指扣上去，轻轻地用力，这个孩子的脖颈，就会被自己掰断。
甜美的鲜血，鲜嫩的脏器……
“老师！”
有些尖锐的惨叫传来，秦茗猛地惊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手竟然已经握住了那孩子的肩膀，因为施力的缘故，孩子疼得脸色惨白，尖叫出声。
松开了手上的力道，秦茗将米多扶好坐稳，拆开了一只全新密封的注射器。
“抱歉，我现在的状态，可能会失准。我也只能，依靠注射葡萄糖的方式帮你了……”
米多的脸色不太好。方才秦茗触碰他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一只手断了，正瘫软地垂在身侧。
“老师，我不怕。”大概是秦茗跟他一起从第一次丧尸狂潮中逃生过的经历，秦茗的存在让米多镇定了许多，也恢复了一些精气神。所以，在冰凉的针头扎进米多的皮肤时，他的声音甚至还有些颤抖，但是却不难听出隐匿其中的对秦茗的依恋。
秦茗的手还是有些哆嗦着的，这是作为丧尸的她第一次接触这些医疗器械。实际上，她也很害怕自己会成为污染源。毕竟，一个丧尸的身上有多少病毒，这一点秦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大抵是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只丧尸。所以，那些药剂针头什么的她都尽量没有去触碰。在将葡萄糖全部推进了米多的静脉中后，她丢下了手中的注射器，后仰着，靠在了墙上。粗粗的喘了一口气，秦茗想起了已经有些恢复了的米多还躺在自己身侧。她勉强想挤出一丝笑容来，但是面部僵硬的神经却告诉了秦茗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她现在确实是一只丧尸了。
“老师，他们说，您死了……”
小小的孩子在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慢慢地挪到了秦茗的身边。秦茗的身体很凉，不像是正常人的温度。但是米多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他伸出手去，轻轻地勾住了秦茗泛着青灰色的手指。
秦茗一惊，手心里的温度让她的饥饿感再次回拢，眼前这个年轻的人类，只要伸出手，咬开他脖颈处的动脉，那里就是最甜美的鲜血，剖开他的腹腔，就是最鲜嫩的脏器。那些，都是作为丧尸的秦茗，最渴望的美味。
“所以，老师现在是要像当初那些杀死我父亲的丧尸一样，杀死我么？”
米多是个聪明的孩子，秦茗早就知道。这个IQ高达168的男孩，此刻直视着秦茗的眼睛，那毫不闪避的视线，就像是在拷问着秦茗的灵魂。
“不……”秦茗下意识就想否认。但是，话说到一半，她就停了下来。
是的，米多没说错，她想要杀死米多，在刚才的无数个瞬间。但是她克制住了。
这个孩子，这几年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虽然有他父母的抚恤金，但是因为米泽的临终托孤，以及秦茗和米多之间的师生情分，所以米多基本上算是秦茗养大的了。
“米多，帮帮我。”秦茗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蒙着一层血雾的眼睛，执着地看着眼前的孩子。“我需要营养剂。”
米多仰着脸，看着秦茗脸上不似作假的坚定，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抱住了秦茗的腰，“老师，我真怕……谢谢您，跟他们不一样……”
那些杀害他父亲的丧尸，是米多曾经的邻居，是米多父亲曾经的同事。但是在变成丧尸后，他们都迷失了本性，成为了只会杀戮和嗜血的怪物。
曾经年幼的他曾经目睹那些人埋头啃噬自己的同类，也曾经看到过属于人类的鲜血洒在那些已经失去了感情的人形怪物的身上，还曾经看到过，曾经恩爱的夫妻在感染之后将彼此撕成了碎片……
那些可怖的事情，成了米多童年记忆中最难以逃脱的噩梦。如果不是秦茗得知情况后给他开了一些镇定的药物，又抱着他陪伴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黑夜的话，米多甚至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要怎么才能熬过来。
所幸，他的秦老师没有变成那些人一样。无神论者米多第一次在心里感谢了上帝，感谢了满天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