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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沙尔顿小姐风光无限的从面前经过,莉迪亚忍不住回头冲玛丽喊了一嗓子:“嗨,玛丽,你不打算上去为我们弹一首曲子吗?”
在姐妹之中,莉迪亚当然跟年纪相仿,性情相投的吉蒂最要好,最不喜欢的就是闷的要命的玛丽,但不管怎么说总是亲姐妹,前头两位姐姐和自己都顺利出嫁,玛丽却连个献殷勤的男士都没有。
况且莉迪亚很不解,从前在舞会上,玛丽都是没完没了的又弹又唱,来扫大家的兴致,现在她完全可以适当表现一下的时候,偏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刚才一直在跟玛丽聊天的里德先生,听了这话,显得兴致勃勃,“真是了不起,贝内特小姐不仅精通古典神学,音乐方面也很擅长?”
女儿得到男士的恭维,登时点燃了贝内特太太的热情,忙一叠声的撺掇玛丽,“去吧宝贝,相信你一定能弹的很出色,你总是那么努力的在练习!”
听了这话,沙尔顿小姐停了脚步,侧身给了玛丽回眸一笑。
她的笑容淡淡然的挺温和,尖尖的下颌却微微抬起,显露看似鼓励,其实更像挑衅的姿态。
当然,这一点也只有玛丽才体会得出来。
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玛丽越发的局促不安,甚至不知道手脚该怎样摆放,她很清楚自己肯定不如沙尔顿小姐弹得好,尤其是怎么可能创作出那么动听的曲子呢?
母亲的激动让伊丽莎白略感尴尬,但在支持玛丽这一点上,贝内特家的母女姐妹倒是挺一致,因而她也向妹妹投去了鼓励的目光。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伊丽莎白相信,因为接触的人多了,玛丽有了明显的变化,她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既过度的自卑,又盲目的自大,她开始学会审时度势,不给别人取笑自己的机会。
但未免谨小慎微过头了,显得束手束脚的,连适度的表现都不敢。
收到母亲和姐妹们的鼓励,身旁的里德先生胖乎乎的脸上,也挂着和煦的微笑,她的心砰砰直跳,藏在裙子里的脚忍不住挪了挪。
见玛丽仍在犯踌躇,菲尔丁小姐认定她并不擅长弹钢琴,自己各方面肯定是及不上沙尔顿小姐了,可要把这位其貌不扬的贝内特小姐给比下去,应该还是绰绰有余吧。
因此她极力的挤兑玛丽,“贝内特小姐,您不会吝惜赏赐一段美妙的音乐,给在座的各位吧?”
“贝内特小姐,你已经足够谦逊了,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外人。”沙尔顿夫人也表示附和。
毕竟再多一个平庸的女孩子,来衬托她女儿的美貌与才华,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希望有这个荣幸为您效劳,贝内特小姐。”兰瑟走到钢琴边,捧起架子上的琴谱,问玛丽,“您想演奏哪一支曲子?”
玛丽的眼睛顿时亮了,沙尔顿先生他,他这是想为自己翻琴谱吗?
从这里都向琴台,又在他面前坐下的全过程,玛丽已经记不清了,当琴谱在她面前翻开时,她欣喜的看见他漂亮的手指,正好指在自己最擅长的曲目上。
“这一首好吗?”
“嗯。”
这是他们之间仅有的交流,可玛丽感觉到整个人,整颗心,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灵感之中,她将所有的感激和思慕,都倾注在轻盈跳跃的指尖。
一曲结束,她意犹未尽,抬头看他时,他却在微笑中欠身,随即转身离开。
尽管掌声响起,玛丽却因为强烈的愕然和失落,坐在钢琴前半晌不动,忘了应该站起来向宾客们致意。
伊丽莎白以为玛丽太紧张了,便走到她身边,搭着她的肩膀柔声说:“你弹得很好,玛丽,来一支欢快的舞曲吧?”
“啊?好,好的……”玛丽宛如梦醒,混乱的深吸了几口气,勉强收束精神弹下一支曲子。
男士们纷纷邀请舞伴,回到舞池。
伊丽莎白接受了肖特先生的邀请,这是一位可敬的长者,是当地的牧师,可惜因为身体缘故,打算再过两个月就要退休,他恳切的向达西夫人致歉,并希望本郊区能有一名正直虔诚的牧师。
伊丽莎白忙奉上自己和家人对他的敬意,并答应如果有需要,她一定转告达西先生,慎重的处理这件事。
老牧师这才道出本意,原来沙尔顿先生的朋友里德先生,是他的一位远房外甥,并向他表示愿意脱下军装,披上神袍,成为一名牧师。
肖特牧师再三保证,里德先生绝对是正直、稳重且富有爱心的青年,非常合适充任神职,如果可以的话,还请达西先生能够在主教面前推荐,使他的外甥能够获得体面的身份,和由此带来的稳定收入。
伊丽莎白知道达西有这个影响力,但她并非一个轻率的,喜欢卖弄丈夫权势的女人,因此只答应了一定将这件事转告达西先生。
她在人群中看见了达西,他终于也步入舞池,并且很“听话”的,邀请了沙尔顿小姐和他跳第一支舞。
沙尔顿小姐身材高挑,姿容貌秀美,华丽的裙子和金色的头发,伴随着曼妙的舞步起伏飞扬,从伊丽莎白这里望去,她的脸庞更在暖黄色摇曳的烛光下,在一个又一个的旋转中,折射出温润迷人的光华。
即便是很少跳舞的达西,也显得舞步流畅,风度翩翩,这两个人在一起,真是全场最令人赏心悦目的组合。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面对女伴如沐春风的神情,达西先生的英俊的五官,还是没有明显不同的表情。
伊丽莎白觉得有点儿好笑,为自己,也为达西。
他肯主动邀请沙尔顿小姐跳舞,说明至少对这位小姐抱有一定的好感,可他没有注意到她脸上幸福的红晕吗,竟然一丁点的回应也欠奉?
诚然伊丽莎白不是嫉妒沙尔顿小姐,但同样出色的女人站在一块,总喜欢悄悄对比一下,而且她非常好奇,沙尔顿小姐对达西究竟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他们分明从未见过面,而达西先生这样的男子,除了财富权势,也不会有太多让女孩子迷恋的传闻,到底是什么缘故,让这位门第、美貌和才华都无可挑剔的女士,对自己的丈夫表现出尽管努力掩饰了,可还是十分明显的兴趣?
伊丽莎白的视线跟着达西和沙尔顿小姐转,而藏在钢琴背后的玛丽,虽然不敢抬头,却一刻也不曾停止过用意念追寻兰瑟.沙尔顿。
她知道,他在跟吉蒂跳舞,她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喜欢上他了,胸口暖洋洋的,鼻腔却酸溜溜的,玛丽分辨不清究竟是幸福还是难过。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从来没有恋爱过的玛丽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