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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束见花羡鱼哭了,忙要找帕子的,没想今日并未带身上,只得拿衫袖给花羡鱼拭泪的。
花羡鱼忙拨开他,道:“起开,我自己来。”
韩束只得罢了,又道:“妹妹今日着实是冤枉了我,又真真是伤了我的心。只是细细一想妹妹所说,的确也有我思虑不周之处。我送妹妹东西,真不敢有那些风流的心思,只道能哄妹妹开一开心,便能又同我和好了。我也不敢求妹妹还同旧年那般待我如旧,只盼……只盼……别不理我就成了。”
话到这份上,让花羡鱼如何还能狠心对韩束冷心冷眼的。
拭干脸上的泪,花羡鱼抽回自己的手,由心而发道:“你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
韩束却笑了,又伸手牵过花羡鱼的手来,再也不放的。
也是这时候,从他们身后传来笑声,“总算是好了。瞧你们闹出这动静的,让老太太都不能安生歇中觉了。”
听闻,花羡鱼和韩束忙转身,就见楚氏身边的廖嬷嬷过来了。
寥嬷嬷一手拉着韩束,一手拉着花羡鱼,“走,赶紧到老太太跟前去说明,让她老人家也好安心的。”
花羡鱼和韩束随寥嬷嬷进了上房,就见楚氏坐当中的榻上。
也是才起的功夫,楚氏并未有齐整的装扮,见花羡鱼和韩束进来,便忙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能有什么可恼的,都吵翻天了,真是越大越回去了不成。”
寥嬷嬷笑道:“没事了,我到时韩小相公正给我们小姐赔不是的。这不,又好了。”
楚氏招手让花羡鱼和韩束过来,一人坐她一边的,不时看看花羡鱼,又看看韩束的,罢了,又一手抓一个地拿过他们的手,放一处的,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都多大的人,还吵嘴的,小心生分了。”
楚氏的心思最是浅显的,她这一动,就没人不知道她的意思了。
韩束到底还年轻了,脸上不禁飘红了,暗暗地又抓紧了花羡鱼的手。
只花羡鱼是经历过了的,不敢有这非分之想的,只低了头便不再做声了。
康敏仍按素日楚氏起身的时辰,给楚氏立规矩来了。
只是楚氏忧心儿子的身子,便打发康敏赶紧回去侍疾,只说有花羡鱼和韩束陪她就好了。
康敏是什么人,可也是有一颗玲珑剔透心的,一进屋里便察觉不对了,只是一时半会的,她也不好多问的,便要走。
韩束见康敏辞了,忙道:“婶婶,表叔可醒了?我可方便去回话的。”
康敏道:“醒了,过一会子还要吃药的。可是去傅家给先生请安的话?”
韩束道:“正是。怕表叔一直记挂着。”
康敏道:“他老人家可好些了?”
韩束道:“瞧着已不妨了,大夫也说是偶感的风凉,只要小心保暖,吃食上清淡些,连药也是不用吃的。”
康敏点点头,“那便好。”
说着,韩束便要同康敏一并出去的,只是才走两步又回头对花羡鱼道: “这些个莲米妹妹都别动,剥这东西最伤指甲的。”罢了,又将自己原先剥好的莲子端到楚氏和花羡鱼面前,“这是我方才自己剥的,没经任何人的手,干干净净的,姨祖母和妹妹先用着,等我回来再剥。”
楚氏只一个劲儿的笑,“好,我们都不动,只等你回来再剥与我们吃的。你快去吧。”
康敏冷眼瞧了这半日,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不声张罢了。
回去的路上,康敏悄悄打量起韩束来。
韩束今日因要出门去见客,到底不好太过素净的,所以外头一件艾绿的起花八团的排穗褂,里头是青白的箭袖,腰系攒珠的银带,可见他的心诚意洁。
再配上他姣好的容貌,韩束也是无一处不好的,比之傅泽明更是不差。
只是一想到韩束背后的将军府,康敏又不禁心道:“若是束哥儿能够的,我又何必舍近求远的。”
一来以门户之见,将军府不是他们花家能高攀的,二则就将军府,怕是只比傅泽明他本家更难缠的。
更别说日后韩束兼祧,到底是两房妻,韩束却只一个,两房人必定要争个高低,没个安生的。
这些康敏是如何知道的?
不用看别的,只一个秦夫人,康敏便知道不是个简单了的。
秦夫人是个什么人,康敏虽未亲眼所见所闻,但从秦夫人每回送来的年礼和韩束的份例,便能瞧出一二来了。
秦夫人除了是个谨小慎微的,还是个八面玲珑,不容旁人置疑她的。
每年送来的韩束的份例,是吃穿用度一概齐全的。
就是扇套、荷包、穗子、络子、鸾绦,这样随身的小物件也有,但一看便知是和别的衣物不同的,出自另外一人之手。
原先康敏也不在这上头留心,只当是另有一人专管韩束这些个小物件的。
可在花羡鱼大病一场,韩束巴巴地修书回南都问要人参后,那年送来的份例里头,除了那些个小物件,又多了鞋袜和一套贴身的衣物,是出自那个人的手。
随之秦夫人的书信里,便有说了,那些个东西都是韩束他表妹做的,让康敏嘱咐韩束小心穿戴,别糟蹋辜负了别人的用心。
就是亲姊妹,也没有给自家兄弟做这些个贴身衣物的,可这位表妹却一应俱全都做了。
可见秦夫人口中的这位韩束表妹,以后不会是韩束旁的什么人,韩束长房正妻非她莫属了。
借此再一回想,康敏这才警醒过来,原来秦夫人是早便借那些个小物件暗中提醒他们家了,别打韩束的主意。
而秦夫人这番话,明的是在说韩束,可细一想何尝也不是在敲打他们家的。
自打那回后,不管原先有没那心思的康敏,就越发丢开了。
也是后来见了傅泽明,康敏冷眼瞧着他是百般好,这才有了要给女儿做亲的心思。
如今再看,韩束才来他们家时,他待花羡鱼是如何的,不好说,但现下却是真上心了的。
而女儿花羡鱼初时是如何待韩束的,明眼人都知道的,只那时康敏只道花羡鱼年纪尚小,性子还未定下,这才未在意的。
果不其然的,只一年里女儿便变了样儿,远了韩束,如今花羡鱼对韩束是个什么心思,也是不好说的。
但既然将军府没那意思,他们花家也不好上赶着讨人嫌的,所以不论是韩束,还是花羡鱼,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旁的心思了,若让这两人生出什么首尾来,一生的声名品行便尽毁了。
想罢,康敏不禁心头发紧,只觉心惊肉跳的,回到了前头院子,一时也未留心,只光顾着站门口出神的。
韩束唤了半日,“婶婶。”康敏才回过神来。
康敏再瞧了瞧韩束,暗道:“孩子们都是好的,只可惜都有缘无分了。”
也是康敏眼中的怜惜太过了,让韩束不解得很,道:“婶婶怎么了?”
“前个的鱼冻,可用了,吃得还惯?”康敏忙拿一事儿掩盖道。
韩束笑着点头道:“吃了,味美鲜香,和素日我在家吃的又有不同。”
康敏一面说,一面同韩束进上房去,“也好,我还只说你是吃不惯的,海鱼到底比别的要腥味重些。”
韩束道:“能吃的惯。”
这时,里屋的花景途说话了,“可是束哥儿来了?”
韩束忙答应了,康敏让他进去同花景途说话了。
待韩束同花景途说完话又去了,康敏这才遣人去叫鸿禧来。
鸿禧在楚氏身边服侍了也有些时候了,行止越发和当初的毛丫头金梭不同了,所以康敏只开个头,她便明白意思了,无不将午后的事儿细细说的。
听罢,康敏眉头锁得越发紧了。
当下康敏便想同花景途说起,花羡鱼和傅泽明的亲事儿,恨不得明日便定下,让花羡鱼和韩束都彻底死了那条心的。
只是康敏又一想,不说傅泽明如今有孝在身,就是他们家迫在眉睫的贡珠之争,都不该在这时候提起亲事来添乱的。
康敏这才不得不作罢,只稍候又让人叫了丽娘来,叮嘱道:“今日起,你一时半刻都不能离了二小姐身边。”
丽娘也是知道自己被买来是做什么使的,所以一听这话先怔了怔,但也不敢多问,回道:“是。”
再说,贡珠之争。
按珠农和珠户多年采养珍珠的经验知道,珍珠的采收以秋末、冬初,或早春为佳。
秋末的珍珠表面最是细腻,而冬初之时,因珠蚌已进入半休眠了,所以这时候的珍珠品质也是很好的。
但更多的人喜欢早春时采珠。
因采珠之时,便能顺手植珠核了,十分有利于珠蚌的伤口愈合和生长。
可今年,不少人家怕是都要提早采珠了。
欧公子病重,欧尚龙那里还能等到开春去的,所以比珠就定在了中秋前。
这日,花景途的身子也调养好了,在楚氏不舍中,取了家中珍藏的数目硕大的珍珠,携韩束和花渊鱼一道往广州去了。
康敏也是事后才知道,那几目珍珠是公公留给楚氏的最后念想。
因南珠可不止合浦一带有,象是高州府和雷州府,只要是环北部湾沿岸的,都有人养珍珠的,可见此番会有多少人来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