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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丽华离去前那悲哀凝噎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了邓禹的心里,让他接连几日活在醉生梦死里,他恨区涵湘,其实他何尝不恨自己,恨自己当年那夜没有冲动去看阴丽华,恨自己当年忽视迎娶区涵湘时驻足凝视阴丽华的心动,恨自己愚蠢。
邓禹的醉生梦死让大家都以为他是为区涵湘的死而如此悲痛。阴丽华对此只有难过,但她已经决定不再多想了。阴丽华错失邓禹这个如意郎君,兼之认为刘秀看重郭圣通更胜于她,让她心灰意懒。若非有刘义王和刘阳在,恐怕阴丽华当真就放弃了挣扎,任由郭圣通揉捏。为了刘义王和刘阳,阴丽华决定埋藏那段不堪回首的情爱,为儿女而努力谋划。
这时的后宫,看似平静,暗里却依旧波涛汹涌。
时隔几月,刘秀终于来长秋宫了。这让郭圣通喜形于色,毕竟刘秀亲征归来在后宫宿的第一夜便是长秋宫,无疑是莫大的恩宠。郭圣通闻讯便早早地开始准备,这几月她积极的调养身子,如今身姿虽说不复少女之时,但总比之前好上许多,肌肤虽不若凝脂,却嫩滑不少。她想,再等她母亲为她寻来秘方,她定要让刘秀流连忘返,进而稳稳俘获刘秀的心。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起来。
郭圣通精心准备,满心期待,好不容易盼来了刘秀,没想到刘秀并无燕好之意,而她向来矜持,即使心里有意向,也不会主动表露。
就在郭圣通失意之时,刘秀对郭圣通说:“太子素来只与辅儿、礼刘与康儿亲近,如此于他往后名声无益。不论亲疏,一视同仁,胸怀仁爱,乃是储君必备之德。太子如此却是不符,太傅对此有所微词。”刘秀为了日后早做打算,意愿儿女和睦相处兄友弟恭,他想有了这些情分,往后即便有什么变故,刘强亦能顾惜一二。为此,他曾向张湛提点过。
郭圣通听到太子太傅对此有所微词,自是看重。她想了想,觉得刘秀言之有理,顿时心里便有了一番计较,她连忙对刘秀说:“妾素日亦有叮嘱,却疏于看导,妾有过,然请陛下放心,妾往后定会多加注意。”
刘秀闻言,依旧闭着眼,之后再也没有说话,渐渐的睡着了。
郭圣通听着刘秀平稳的呼吸声,久久难以入睡。翌日,见到刘强时,她叮嘱了刘强一番,说让他往后有空多与其他母妃所出的弟弟妹妹亲近,要对他们好,但不用真心的对他们好,只需要表面上做到就好了,这样他就会得到太傅和刘秀的赞扬,让更多人喜欢他。
刘强虽然年纪尚小,但却颇为聪慧。郭圣通的话,他自明白了。他如今可是很听郭圣通的话,觉得郭圣通说的都是对的,就像之前郭圣通让他学着装出威严,不苟言笑的模样让宫人果真惧怕他那样。刘强非但领悟能力好,执行能力也很不错。如此,刘秀满意,郭圣通也满意。
但阴丽华对此就不乐意了。
刘义王这一日跑回来闷闷不乐地问阴丽华:“母妃,太子王兄为何在人前对儿臣与阳弟好,在无人时却不理我们?”
阴丽华因为昔日的交集,对刘强亦算有情,看着刘强表现好,还为刘强高兴,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刘强小小年纪竟然学会了装模作样,玩弄权术,当真令她失望,难过。好在阴丽华对刘强也没有倾注太多的感情,所以并没有过多的伤感。她伤感后想要解释给刘义王听,但话到嘴边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只听她对刘义王说:“这个母妃也不懂,不如义王去问父皇如何?”
刘义王当即点头,然后乖乖跑去问刘秀了。
刘秀听了刘义王的疑问后,不禁皱了皱眉,片刻之后舒展开来,他对刘义王说:“义王和父皇玩个游戏可好?”
刘义王马上高兴地笑道:“好啊。”漆黑的眼眸里尽是期待之色。
刘秀爱怜地摸了摸刘义王的小脑袋。
刘义王却没有让刘秀蹂躏她的头发多久,她跑开了,委屈地对刘秀说:“父皇不能再摸儿臣的脑袋了,父皇总是摸到儿臣的头发乱糟糟的,母妃每次都以为是儿臣顽皮而不开心,儿臣解释说父皇弄的,母妃却不信,儿臣可委屈了。”
“哦,有这回事。果真不是你顽皮所致?”刘秀不禁打趣起这个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小人儿。
“儿臣如今一点也不顽皮。”刘义王如是反驳道,“其实儿臣一直不曾顽皮,只是爱玩好动一些而已。”
刘秀闻言,哑然失笑,问:“往后当真不让父皇摸?”
刘义王为此认真地纠结了一会儿,她其实是喜欢刘秀抚摸她脑袋的,只是她不喜欢刘秀弄乱她的头发,她觉得头发乱了可不好看了,她十分在意。最后,她勉为其难地对刘秀说:“可以是可以,但父皇不可以把儿臣的头发弄乱哦。”
刘秀笑问:“你告诉父皇,你怕父皇弄乱你的头发,当真是只是怕你母妃误会。”
刘义王还小,自是没想到要撒谎,她老实地回道:“还有父皇弄乱了,儿臣就不美了。”
刘秀前不久听阴丽华说过他们的小公主开始爱美了,对自己的仪容仪表极是在意,尽喜欢好看的,还替小刘阳操心起来。当时他还半信半疑,以为阴丽华想多了,如今瞧来,倒是真的了。为此,刘秀不禁莞尔。他对刘义王素来也是有求必应,这次自是没有意外,他笑着应道:“好,朕的小公主。父皇应你,往后不再弄乱你头发,让你一直美美的。”笑了笑,接着便将刘义王搂到怀里说起了要与她玩的游戏。
刘义王兴致勃勃地认真听着。
不久,刘秀带着刘义王来到了承光殿。
刘强见到刘秀,高兴地笑了,但再看到他牵着的刘义王,笑容瞬间没了,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然后恭敬地给刘秀行了礼。
刘义王也乖巧地向刘强问了好。
刘秀问了一下刘强近日学业,没多久便借故离开,独留刘义王与刘强在一起。
刘强自是一如既往,等刘秀等人离开后,他漠视刘义王的存在,径自练起字来。
刘义王跑到刘强身边,问:“太子王兄你在做什么?”
刘强没有回答,置若罔闻。
刘义王再问:“是不是义王做错了什么,太子王兄生气了才不理我?”
刘强还是没有回答。
刘义王委屈地憋起嘴,没一会儿便哭了起来。
刘强对此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在忘我地练字。
站在门外的刘秀实在心疼得听不下去了,便疾步再度走了进去,见刘强漠然地在练字,无动于衷,他沉声怒斥道:“太子怎能置王妹于不顾?你难道不知仁爱吗?”
刘强自是万万没想到刘秀去而复返,第一次见到刘秀如此生气,浑身止不住发抖,“儿臣……”刘强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刘义王见到刘秀顿时不哭了,对于刘秀的厉色,她也害怕。
刘秀见到刘义王害怕,便知道自己吓到她了,连忙缓了脸色,走过去一把将刘义王抱起,柔声安慰道:“莫怕,父皇那是故意吓唬你太子王兄呢。”
刘义王见刘秀变回和从前一样,再听了刘秀的话,马上便忘了方才的害怕,笑着点头。
为了避免再次吓到刘义王,他将刘义王搂在怀里,板着脸问刘强:“太子,朕问你,何为孝悌?”
刘强这会见刘秀已然没有方才那么可怕,也没你们恐惧了。他想了想,回道:“孝悌者,其为仁之本矣。”
“可知其意?”刘秀再问。
刘强迟疑了一下,方回道:“回父皇,儿臣知。”
刘秀听后,不免有些失望,“既知而不为,何故?”
刘强愧然低首,良久方低声回道:“母后所嘱,儿臣不敢有违。”
刘秀听了,神色更为冷峻,临走前他嘱咐刘强:“往后你只管听太傅的。”
“喏。”刘强恭顺地应下。
刘秀带着刘义王离开承光殿后,径自来到西宫。
刘义王见到阴丽华,便口齿伶俐地将方才的一切说给阴丽华听。
刘秀对此莞尔一笑。待宫人将刘义王带走后,他对阴丽华说:“没想到义王记性如此之好,口齿如此伶俐。”
阴丽华闻言,笑了笑,道:“没想到文叔还有空料理儿事。”
刘秀认真地阴丽华说:“如此儿事非同儿戏,我自是不能轻视。前些时日我特意叮嘱王后要引导太子多与王弟王妹亲近,想着义王、阳儿与太子儿时多亲近,将来百利而无一害,没想到王后与太子竟做的表面功夫,当真令我失望。只是,我欲为之事向来无不成。”
阴丽华没想到刘秀竟然为刘义王和刘阳考虑得这么深远,她难免有所触动。
刘秀见阴丽华默而不言,以为阴丽华在为刘义王的遭遇而黯然,不免心疼。他想了想,笑道:“义王这丫头爱缠太子,定是少王弟王妹之故,看来皎月与我往后得再努力些才是。”
阴丽华不料刘秀提起了这茬,欲笑还休,有些羞涩,也有些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