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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别瞎折腾了。”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康熙按住了扑腾着想爬下软塌的小孩,“都是自家人就随意点吧,你继续坐着就是了。”
本打算自己下去后就回头搀弟弟的胤禔也因为这话而没用武之地了,不过康熙这命令倒也符合他心意,于是乖乖的请了个安后依旧笑眯眯的瞅着自个儿弟弟乐,看的康熙暗暗称奇,毕竟惠嫔那小心思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这样的女人教出来的孩子居然会和保成这样亲,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能不下去自然是好的,只是……小孩瞅着按着他就不放的那只手很纠结:皇阿玛您整天扒着我不放到底累不累啊。
自然是说不上累的,很注重养身的康熙体力还是不错的,整日里抱着小孩也不觉得累,更何况他觉得吧,每次见小孩那暗自纠结的小模样还挺解气的,谁让这小孩歧视他呢。
“你们两在说什么呢这么乐?”虽然这话问的是两人但康熙的目光却还是紧盯着软塌上坐着的那个小孩的,只是任由他怎么盯,小孩就是能坦然自若的低垂着眼数自己的手指头自得其乐,看的康熙觉得牙痒。
胤禔对康熙这个皇阿玛倒是很尊敬的,听见康熙的问题后一板一眼的回答了:“回皇阿玛的话,保成弟弟叫儿臣哥哥了。”
胤禔的回答让保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理由也就孩子才能说的出口了,叫哥哥就乐的跟什么似得,又不是第一次叫了,每回来他不都会乖乖叫哥哥吗?不过这样倾向于弟控的胤禔,最终为何如此决然的走上兄弟阋墙的路呢?就因为那把椅子吗?权利之心一向很淡的保成其实是不懂的,皇帝这种职业真有那么好吗?手中权力大但每天起早贪黑的有那么多政事要处理,虽然老婆多但睡个老婆还必须让人知道记载上册,这样的生活真的很让人贪恋?起码他是完全没想过要这种生活的。
“哦,看样子保成很喜欢胤禔啊。”这话说的有些酸,康熙瞅着那不看他的孩子愈发觉得牙痒痒的难受。可以说自打这孩子出生一个月后他就隔三差五的来了,每次都抱着这孩子增进感情,可是到最后他这皇阿玛还比不上一个才相识不久的哥哥,这还真是太不公平了。
对康熙这话里有话的话,保成装作不懂依旧低头玩手指,胤禔却是认真的点头,喜笑颜开:“嗯嗯,保成最喜欢哥哥了,对不对,保成?”
一直低着头的小孩闻言抬起了头,对着胤禔笑的跟朵花儿似得眯着眼直点头,“当然,我最喜欢哥哥了。”他当然知道康熙现在十分不是滋味,而显然的,能够让康熙难受的事情他最乐意干了。
这小孩真是……哭笑不得的轻叹一声,康熙心底的无奈蔓延了开来,他还真拿这个尽全力让他吃瘪的小孩没什么办法啊,打又打不得,骂?他还真骂不出口,他知道自己的性子,一旦怒了,那出口的话就跟冰锥子似得戳的人又冷又疼,若这冰锥子戳上了这小孩,估计这小孩以后见了他就更是有多远离多远瞅都不瞅你一下了。
此时的康熙并未发现,事实上他现在所做所想已经称得上是对小孩的迁就和妥协了,这是一种特殊,唯独针对小孩的特殊,只是现在的两人都在不经意间忽略了。直等后来的后来,康熙回首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有迹可循。
时光悠悠,一晃又是三年,已经四周岁的胤礽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兄弟也还尚处于长成状态没工夫尔虞我诈,最大的胤禔依旧弟弟前弟弟后的爱找他玩,唯一的麻烦也就来自于那些已经有了儿子的嫔妃,尤其是胤禔他额娘了,每次偶遇都会阳奉阴违的给他来一段子。自然的,每次他除了乐呵呵的朝着她笑之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他还小听不懂这也是情理之中不是?
和胤礽相反,惠嫔这几年里日子过的很不舒心。本来嘛,她生出了大清的长子母凭子贵,又是后宫群龙无首的时候,她就算还是嫔位也依旧可以作威作福的。但谁料到自家儿子是个不省心的,无论她好说歹说的最大的爱好依旧是投敌,上学结束后第一个跑的地方不是阿哥所更不是去给她请安而是去见胤礽,这让她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但不论惠嫔怎么不甘心怎么教育,胤禔铁了心的认定胤礽是他弟弟而不是敌人,还三番两次倒过来给惠嫔普及胤礽的优点,听的惠嫔那是越来越想弄死胤礽。可惜胤礽那太子的身份摆着不是好看的,惠嫔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自然知道明里暗里的保护胤礽的人肯定不少,她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咬牙切齿的暗地里诅咒胤礽不得好死,自然的,在宫里,就算是诅咒那也只是心里嘀咕嘀咕,连扎小人都是不敢的。但就是这种诅咒,惠嫔自己都没想到会有一天真的实现——胤礽突然昏迷了。
一开始其实没人觉得怎样。这已经十一月的天气,寒气重,太子年龄小可能就是感染个风寒,喝点汤药躺几天就好了。但当太医给胤礽把脉之后,这种悠哉的心态全被打碎,一夕之间脸色大变着让人紧锁门窗并派人去禀告皇上太子的病情——这不是风寒,是天花。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谁都知道,天花这种毛病是会要认命的,一个不好太子就会夭折在这里了。若是太子折了,那储君之争可就热闹了。
和旁观者不同的是康熙,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甚至失态的打翻了墨砚,呆愣了一下才猛的回神看向来上报的太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你刚刚说,保成得了天花?”
跪在地上的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额头贴着地面战战兢兢:“回禀圣上,太医的确是这么说的。”
天花?天花!
无力的往后跌坐在椅子上,康熙发现自己竟然感到了害怕,明明这并不是他第一个失去的孩子,为何他还会害怕?低笑一声,笑声掩不住苦涩,康熙此时才敢承认,他早就从局外人成了局中人。既如此,那么保成就不能死,那个孩子不能死!
“起驾,朕要去看看保成。”
这句话让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谁都知道天花那是会传染的,纵使得病的是太子,皇上去探望也是万万不可以的。奴才们面面相觑后,梁九功率先站出下跪叩首:“请皇上三思啊,皇上,奴才……”
“没听见朕的话吗?朕说,朕要去看保成。”
后面的话梁九功已经说不出来了,他照顾康熙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康熙,尽管喜怒不形于色,但从那双眼中,他能看见其中刺骨的寒意。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谁敢再多说半个字眼,皇帝定不会轻饶的。
微颤颤的叩首,梁九功起身,尖着嗓子喊了一声起驾,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去了胤礽住的地方。没有去管站在门外跪地拦阻的奴才,康熙伸手将禁闭的大门推开,一步步走进去,直到走到内室,他看见了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小孩,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和昨日他见到的判若两人。
“皇上?!”
太医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康熙,惊慌之下连忙下跪请安。和奴才们的害怕不同的是,太医们知道康熙是不会被传染上的,因为康熙小时候也得过天花,得了一次就不会得第二次。
挥了挥手免安,康熙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昏迷的小孩脸上,每一次呼吸他都看的仔细,就怕下一次断了:“保成怎么样?”
闻言,太医们愣了愣,最终只能据实禀告:“回皇上,恕奴才们无能,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若天花这种毛病能够确定被治好的话那就不会那么令人恐惧了。
出乎太医们意料,康熙并未因此动怒,他只是在床头坐下,帮着胤礽掖了夜被角,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传旨下去,自今日起,各部院衙门的奏折俱送内阁处理。”他要守着保成,他相信保成能够挨过去的,他都挺过来了,保成与他血脉相连,又怎么可能挺不过?
从太医们的态度之中梁九功的悬着的心已经落下了一半,他应了声嗻后就到了门口让人去传旨了,至于他?身为皇帝的贴身内侍,皇帝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哪怕留下来可能会送掉性命也是不能离开的。
康熙的决定很快的就被所有人知道了,慈宁宫自然不会落后,只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孝庄知道后只是叹了口气就说了声“随他去吧”再无其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劝说,她自己也是闭门不出说是为胤礽祈福。
就在这种有人愁有人忧也有人暗喜的情况下,昏迷了三天三夜的胤礽醒了过来,但情况却依旧不是很乐观,因为人醒了,神志却依然昏沉着,甚至比起昏迷时情况更让人担忧——他开始把喂下去的汤药吐了出来。
帮着胤礽把吐出来的汤药擦干净,康熙吩咐旁边随侍的太医重新去煮了一碗继续喂。就这样喂喂吐吐的,等胤礽喝满一碗的份量时都折腾了半天,而这种过程全是康熙亲手做的从不假手他人,这让旁观的奴才们愈发清晰了一个事实:皇上把太子看的很重,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还要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