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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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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师白推开洛喻办公室门的时候,便看见办公室的主人坐在老板椅上,眉间微微拢起,食指和中指正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身前办公桌的桌面。相处几年,对方的这点小习惯他还是知道的,心下不禁暗自猜测“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要倒大霉了”。

    “在想什么?”娄师白关上门,走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看向洛喻问道。他的语气熟稔,那双妩媚风流的桃花眼含着淡淡的温润的笑意,看上去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之间平淡异常的关心,他的姿态闲适自然,仿佛他和洛喻的关系一直都是朋友,那两年似情人又似床伴的尴尬关系并未存在过。

    洛喻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思绪拉回,他看向娄师白,这是自sean出现后他第二次见到这个人,确却来说,是那天他告诉娄师白sean回来,相隔一个多星期后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只见娄师白一扫之前的颓态,眉宇之间恢复了以往的自信风采,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只是周身散发的气息相比往常又多了些道不明的东西,有点像是修真的人道行得到突破后展现的神态,那是心境上的突破。

    “回来了。”洛喻难得地勾唇一笑,语气却仍是和平常一样冷淡。娄师白能自己想通他自是高兴,毕竟除却床伴这一层关系,对方和他还是相交多年的朋友。

    那难得一见的笑让娄师白有一瞬间的怔忪,眼前的这个人向来冷漠,脸上整日都是冷冰冰没有表情的样子,就算是偶尔一笑也是让人胆颤的冷笑,像这样子平淡如常的笑想要看到,无异于冰山上开鲜花的难度。相识的这些年来,除了在床上,似乎对方对他笑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也许重新做回朋友没什么不好。那两年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编织的美梦,现在梦醒了,他却因为太过投入,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对于洛喻的爱意,他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真情还是移情了。这个男人太过优秀。

    娄师白起身走到窗边,放目远眺,似在看着远处的建筑物,又似乎什么都没看,醉人的桃花眼深处黑蒙蒙一片,根本不似表面上的神采飞扬。

    平时除非有事,否则娄师白很少会在上班时间到他的办公室来,因为洛喻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受到打扰。娄师白没有出声,洛喻也没急着问对方的来意。

    “我想请辞。”过了一会,娄师白道,他的眼睛依旧看着窗外。他不敢回头,更不敢看向洛喻,他怕会情不自禁地泄露出掩藏在心底的情绪。娄师白是骄傲的,越是在在乎的人面前,他越不想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洛喻的眉头瞬间拧到了一起。娄师白的能力很强,自他当上策划部的总监后,不少以前只能在脑海里想想的策划案都化为现实,并且也都完成得非常出色。在娄师白的带领下,策划部不但总是能出色地完成集团下发的任务,更是时不时会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策划案拟出。单单因为娄师白,莫氏集团每月都能节省下往年支出33%的资金,更不要说他为莫氏创造的收益了。

    以莫氏集团的影响力,能力比娄师白出色的人也并不是招募不到,每年想进入莫氏的人数不胜数,其中更是不乏在各领域有杰出作为的人才。只是外人总不如自己人用起来得心应手。就这么放走一个能力卓绝的人才,到底是不舍的。

    “是觉得待遇不好还是权限不够大?”本着爱才的心理,洛喻问道。

    娄师白闻言摇了摇头,看着天空中飘荡的白云,语气有些飘渺:“都不是。我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好好静一下。”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失忆,再次接受sean反倒很容易,可是他却在失忆的时候爱上了别人,虽然是因为把对方错认成sean的缘故,但是就是因为这两年的鸿沟横在中间,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现在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在这个时候要他接受sean实在是难以做到。对于爱情,娄师白有自己的坚持和执着,在没有弄明白自己所思所想所要的时候,他不会轻易地做出决定。所以他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那里既没有sean也没有洛喻。

    “如果只是想避开他,也不用辞职,F洲的新公司刚成立,你便去监工吧。”看来对方并没能很快放下,沉吟了一会,洛喻道。

    “F洲?”这是打算把他发配“塞外”啊,真不知道这是想留他呢,还是巴不得赶他走呢?娄师白苦笑着回过身来。

    “恩,是一家食品加工厂。”洛喻拿起桌面上放着的文件,示意娄师白看看。

    娄师白走过去接过文件,大略地翻看了一下。“不是已经派人过去了吗?这个叫何泉的以前似乎是心恋心的总经理吧,让他全权负责F洲分公司的事宜,你就不担心他?”虽然他主要是负责策划的,但是忙不过来的时候,洛喻总是会分派一些额外的任务给他,心恋心的账务明细便是他经手核查的,何泉的挪公营私也是他发现的,只不过当时洛喻觉得此人不足为虑,能力又还不错,所以才放任不管的。可是F洲这么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交给一个有前科的人,娄师白有些搞不明白洛喻的想法了。

    “呵,担心,当然担心。”洛喻眼中露出冷意。

    “那为什么还…?”娄师白更想不通了,既然不放心那为什么又委以重任,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焦急,以他对洛喻的了解,对方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我担心他做不出什么来。”洛喻眼中的冷意更甚。

    “啊?”洛喻的回答让娄师白有些意外。

    “他现在仍是心恋心的总经理。”洛喻没有解释,只是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洛喻没有说明,娄师白却是瞬间明白过来了。身兼两职,他可不认为这是洛喻对何泉的信任。一个国内一个国外,每月光是往返于两地的航程都不是常人能消受得起的,更何况还有两个分公司的事务要处理。心恋心虽然已经步上正轨,需要处理的事务却一点都不少,F洲的分公司刚成立,大大小小的事务更是多如牛毛,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个何泉不是突然猝死就是进医院重病房——累得。让人身兼这两职…这简直就是兵不血刃的最好办法。而且在折磨敌人的时候,还让对方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洛喻啊。

    也不知道这个何泉做了什么触怒洛喻的事,被修理成这样洛喻还不觉得解气,非得再让人去捅上一刀,来个雪上加霜。刚刚进门的时候洛喻想的估计就是这事,没准正愁缺个捅刀的人呢,刚好他“巴巴”地送上门来,娄师白暗自懊恼,早知道就来个先斩后奏,直接走人然后再打电话辞职得了。没错,他是想找个地方好好安静一下,但也不是那么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啊!他可是刚受过情伤的人诶,怎么就这么没同情心呢!

    “我可以拒绝吗?”

    “马上就要过年了。”洛喻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

    刚刚还一脸苦大仇深的娄师白脸色猛地一变,表情更加苦闷,有些认命地道:“什么时候出发?”马上过年了,那也就意味着他的耳朵和眼睛又要饱受摧残了,每天不但要忍受父母的念叨,还得和形形色色的女人相亲。一想到这些,娄师白想死的心都有了。想不认命也难啊。往年每当这个时候,都是靠着洛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谎言让他脱离苦海。他爸曾经是洛喻爷爷手下的亲兵,相当敬重洛喻爷爷。洛喻是他爷爷教大的,敬屋及乌,加上洛喻总是一副正直严肃的模样,实在是太具欺骗性了,所以洛喻说什么他爸都深信不疑。估计哪一天洛喻说他和一头母牛私奔了,他爸可能会怀疑他脑子不好,把母牛当成美女了,也不会觉得是洛喻在说谎。相比留在国内听唠叨眼睛受荼毒,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F洲绝对是人间天堂啊。

    “替娄总监订一张今天飞往F洲的机票。”洛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然后道。

    今天?娄师白无语地看着洛喻自顾自地挂断电话。好歹也询问一下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吧?

    其实洛喻一开始并没有急着对付何泉,胆敢打他的人的主意,太快结束折磨岂不是便宜了对方。只不过娄师白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辞职,一方面担心对方,怕娄师白想不开放不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娄师白有时是个很疯狂的人;一方面又想留下这个人才,好让对方继续为莫氏效力,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本来派人去F洲给何泉找麻烦就是迟早的事,他只不过是让它提前了一点而已,所以才有了派娄师白去F洲这一举动。有事情忙碌可以分散一下精力,总好过无事的时候一个人胡思乱想。

    洛喻也不相信娄师白能放得下Sean,他更愿意相信娄师白只是突然间有些不适应,无法释怀失忆的时候爱上另外一个人罢了。这次F洲之旅,也许会是他们和好的契机。

    “你希望快点还是慢点?”

    “物尽其用就好。”

    “包君满意。我回去收拾行李了。”物尽其用,那就在工厂开工的那一天结束吧。桃花眼中满是兴味暗沉的光,娄师白拿了文件挥挥手离开了。

    何泉的事情解决了,那接下来就是放任莫影自生自灭的那群人了。洛喻在心中冷冷地想到。

    ******

    “谢谢。”莫影冷淡地道,随即不待对方说什么直接挂断。厌烦地看了一眼手机,莫影随手一扔,手机穿过客厅和餐厅之间的镂雕屏风孔,“啪”地一声落到餐桌上滑行了一段后才停下来。

    自他不再以LastHero成员的身份出现后,队里的队友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熟的不熟的好像都觉得他特别凄惨,全部都打来安慰他。开始李成和陈克麟这两个相熟一点的,莫影还愿意应付一下,可是连杨宁和赵清寒都打电话来安慰,说的还是那些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的安慰话,虚情假意的,实在是让他烦不胜烦。尤其是赵清寒的声音,怎么听都有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面。莫影直接想关机了事,不过却被齐叔阻止了,那些人打电话过来的时间恰好都是午饭前后,齐叔正好在旁边。齐叔说手机是很重要的通讯工具,这么直接关机了,如果有人有急事找你找不到怎么办?

    看着齐叔一副若是他不照做,就会继续念叨下去的架势,莫影毫无招架之力地妥协了。因为对手机没有做任何深入了解,所以除了接听和拨号,莫影实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手机盲。要不然他便会知道除了关机,和把手机丢远装没听见之外,还有一种既实用又不容易引起齐叔注意的办法,那就是把手机调成静音。

    以前的队友打电话也就算了,声乐老师、舞蹈老师竟然也打电话过来,这些天只要一听到电话响,莫影便有砸手机的冲动。这些人都是同一公司,知道他的事也就罢了,赵云涛也不知是怎么知道的。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打电话,而是直接“杀”过来,见他和往常一样才大松了口气,好像离开LastHero会让他大受打击一蹶不振似的。缓了口气后便啪啦啪啦说了一大通的安慰话,并数次扬言要替他收拾那些不知死活,嫌命长的人,不过都被莫影拦下来了。再三申明他对唱歌跳舞什么的并无兴趣,赵云涛才作罢。不过,当天除了不在本市的,星耀娱乐上到决策人下到经纪人,不论男女不是被人抢了就是被人揍了,男的重伤女的轻伤,都去医院溜达了一圈,并好好在第二天的娱乐报上露了回脸。

    莫影实在是搞不明白,不就是不能继续唱歌吗,至于可怜到需要人安慰的地步吗?若不是心存愧疚,觉得占了别人的身体和亲人,好歹得为原主人做点什么,对于进娱乐圈他根本没什么兴趣。做影卫久了,加上不爱热闹的性子,相比于人多热闹的地方,还是安静一点的地方比较合莫影的意。好在这事齐叔还不知道,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念叨呢!

    突如其来出现的手机,让正在上菜的齐叔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不爱与人相处的毛病,明明以前那么活泼的一孩子,看向在客厅坐着的莫影,齐叔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影,打个电话问问你大哥中午回不回来吃饭。”马上就到开饭时间了,久久不见洛喻出现,齐叔朝莫影喊道。往年每到年底,需要大少爷处理的事情总是要比平日多很多,中午也是时回时不回,今年也不知道是已经做的得心应手,还是需要处理的事情比以前少了,大少爷每天中午都会按时回家吃饭。往年若是大少爷没时间回来吃饭,都是他亲自送过去。他家大少爷可是挑嘴的很,外面的东西很少有吃得下的。

    “哦。”莫影有些不情愿地应道。如果说那些电话让莫影烦不胜烦的话,那么最让莫影烦闷的却是最近洛喻看似无意,却总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那目光有点像前段时间,发现他不是莫影本人时候的目光,不过那时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会迅速移开目光,现在好像就等着他发现他在看他一样。

    “秘书接的电话,说是大哥在开会。”

    “知道了,过来吃饭吧,吃完去给你大哥送饭。年轻人就要多出去走走,不要整天闷在家里。也不知道你们公司怎么回事,按说打出名气了应该比以前更忙,可是你们却正好反过来了。”因为莫影在家,没去出席什么活动,所以齐叔便没有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地关注一下娱乐新闻,也就不知道莫影已经被雪藏的事了。

    莫影最近迷上了射击,如果不是因为大哥的嘱咐,齐叔隔个四十来分钟便会喊他出来休息一次,他巴不得一整天都呆在里面练习才好。这枪实在是个好东西,射的远不说还不用浪费内力,造成的伤害也比暗器强。听了齐叔的话,莫影本想拒绝,随即一想,若是继续呆在齐叔眼皮子底下,本来就起疑的齐叔很可能会继续追问下去。

    “恩。”莫影淡淡应道。

    “小影真乖。”

    哄三岁小孩呢这是。正在夹菜的筷子一颤,上面的菜掉到桌上。莫影看了齐叔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扒了口白饭。

    “不要紧,来,齐叔给小影夹。”

    “莫总好!”莫影拎着保温饭盒刚走出电梯,秘书小姐们便齐声喊道,这时候已经接近两点,因为事情多,她们早早就吃好饭回到工作岗位上。

    “大哥在里面吗?”莫影淡淡地点下头,看着关着的总裁办公室门问道。

    “在的。”一位秘书小姐说着便要上前帮莫影敲门。

    “你忙吧,我自己进去。”

    “好的。”秘书小姐重新坐下。

    然后莫影在秘书小姐惊讶的目光下,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莫影进去之后便看到洛喻正趴在办公桌上休息,漆黑的眼中突然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莫影小心地关上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手把饭盒放到桌上一手捏向那如刀刻般高挺的鼻梁。正在莫影得逞地偷笑时,作怪的手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扯住,然后顺势一带他便跌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里。在手被抓住的时候,莫影便急忙把还握着饭盒的手松开,正在莫影庆幸他反应及时的时候,嘴上轻柔啃噬的温润触感登时让他愣在了那里。

    莫影直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那双像蓝天一样深邃的眼睛紧闭着,似乎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在感觉到对方的舌头要滑进空腔的时候,莫影总算回神,随即惊慌失措地一把推开洛喻,然后快步直接朝门口走去。因为惊慌,手上的力道也没个轻重,洛喻的脑袋撞到桌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莫影吓了一跳,怕自己手下没个轻重摔坏了洛喻,慌乱地回头看过去。洛喻正揉着脑袋清醒过来,看到莫影,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小影?什么时候过来的?”

    “齐叔让我给你送饭。我回去了。”见洛喻一副刚醒,对刚刚的事情不知情的模样,莫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淡淡的失落,平缓下惊慌的心绪,尽量维持和平时一样冷淡的语气道。

    “不急,你最近没什么事便留在公司学点东西吧。”看着少年不敢直视他的模样,淡蓝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洛喻道。

    “哦。”莫影有些不自在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