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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有些好奇紫苏今日来的目的了。所以她淡淡挥手,制止了若雪的又一番唇枪舌战。若雨也会意的将软垫拿走了。
“紫姨娘今日是特地来给我请安的?”
紫苏黛眉轻挑,“三小姐果真快人快语。”她从容应坐,端了茶杯饮茶,那纤细白嫩的手指几乎与和田白玉杯融为一色。
“五天前,蓝姨娘让我交给三小姐一样东西。”紫苏淡淡道。
“然后呢?”凌汐涵依旧淡定自若,不为所动。
紫苏不禁有些纳闷起来,她这步棋是否走错?她开始沉思起来,凌汐涵也不打扰她。
半晌,紫苏终是咬了咬唇。
“三小姐可否摒退左右?”
凌汐涵眯着眼看了她一眼,随后招了招手,若雪和若雨走了出去。
关上门后,若雪表情纳闷。
“若雨,你说那紫姨娘究竟想要做什么?还有小姐,为什么不让我们留下?”
若雨眼神静默悠远的看向远方,幽幽道:“小姐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我们还是莫要多问。”
若雪瘪了瘪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若雪若雨相视一眼,刚刚踏进房门,就听得凌汐涵温和的声音响起来。
“没想到紫姨娘的女红居然这么好,以后可要多教教我。”
刚走进来的若雨若雪闻言一愣,然后就听到紫苏谦逊道:“三小姐客气了,只要三小姐不嫌妾身技拙就好。”她瞥了眼走进来的若雨和若雪一眼,福了福身道:“妾身今日出门也久了,方才见三小姐似有疲惫,妾身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紫姨娘慢走!”
送走紫姨娘以后,若雪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小姐?”她目光顿在凌汐涵手上那个绣牡丹的荷包上,一脸的诧异。“这荷包是紫姨娘送给你的吗?”
凌汐涵把玩着手中的荷包,抬眸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若雨。
“若雨,你有什么想法。”
若雨沉稳敛目,“紫姨娘必有所图。”
“说得对!”凌汐涵将荷包随手一抛又接住,眼神透着一丝玩味儿。
“王妃的手段真是高啊,连我也不得不佩服。”她嘴角一勾,眼底透出凌冽。
若雨瞳孔一缩,“小姐?”
凌汐涵瞥了眼手中的荷包,“那紫苏也不简单,只可惜啊,仍旧是逊了王妃一筹。”她摇摇头,紫苏心机深,野心大。可仍旧比不上王妃的老谋深算。所以这一次,等待她的,只有惨败,至于那个蓝姨娘,喝~连紫苏都不如,不过也是颗踏脚石而已。
若雪没听明白凌汐涵的话,一脸的疑惑。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凌汐涵没有解释,而是吩咐若雨:“我娘的嫁妆可有册子?”
“有。”若雨已经明白凌汐涵的意思,“我立刻去拿过来。”
“恩”凌汐涵点点头,“这段时间只顾着练功,倒是忘记这件事了。”她长叹一声,那天见到凌汐宛和凌汐云身上戴的那些首饰,她就发现问题了。那些名贵漂亮的首饰全都是以前凌汐云她们联合在她这儿诈骗去的。包括今日紫苏手上戴的那枚蓝宝石镶金戒,都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这些人真是愚蠢,拿走了就拿走了吧,偏偏要拿出来显摆。还真以为她是从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凌汐涵?
不过话说回来,依照紫苏今日这番举动来看,不是这么没头脑的人啊。那这其中又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蓝氏?王妃?还是其他人?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之前都放在大库房里,而大库房的钥匙是作为当家主母的王妃掌管的。那么也就是说。能动得了她母亲嫁妆的人,只有王妃。可是依照王妃那么深沉的心机来看,绝对不会做得这么明显。难道她是故意为之?
她眯了眯眼,不过片刻,她便想通了其中的曲折。不由得冷笑,王妃果真会算计。
用了午膳以后,若雨就将记载平王妃嫁妆的册子拿了过来。凌汐涵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遍,然后拿着钥匙开了库房。半个时辰后,凌汐涵沉着一张脸出来了,嘴角挂着一丝冷厉。
翌日,用了午膳后,凌汐涵带着若雨和若雪到王府的花园逛了两圈,一路欣赏着王府的风景。刚出来没一会儿,便听到那边有丫鬟的声音传来。
“贾太医,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凌汐涵抬眸望过去,见一个穿着湖蓝交领褙子,湖蓝色八幅裙的丫鬟正对着一个背药箱的老者说话,满脸的感激之色。这丫鬟凌汐涵认识,正是凌汐云的贴身丫鬟天荷。
她眯了眯眼,上次凌汐云陷害她不成被父王打伤,张氏请了大夫看过后,吃了药见没什么效果。后来还是王妃拿了帖子让人进宫请了太医来给她医治。不得不说,这太医院的太医医术真不是盖的。不过五天,凌汐云的伤势就大有起色,如今已经能下地了,估计没两天就会痊愈了。
贾太医对着天荷点了点头,“姑娘客气了。”
天荷微笑道:“奴婢送您出去吧。”
“不…”贾太医正准备拒绝,眼界余光却瞥见凌汐涵走了过来,不由得眼底闪过一丝惊异。这位姑娘是谁?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这王府里的小姐。这容貌气度异常出色,这倒是让他有些诧异。早听说忠义王七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绝色倾城,二小姐更是京城第一美女。但二小姐他是见过的,这位小姐的容貌比之二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是谁?
贾太医眯了眯眼,忽而脑中精光一闪,莫非——
“奴婢见过三小姐。”身旁,天荷见到凌汐涵,赶紧福身行礼。也证明了贾太医的猜想。他赶紧拱手作揖,“参见长乐郡主。”
“太医不用拘礼。”凌汐涵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天荷,神色温和道:“贾太医,我五妹的伤如何了?”
“五小姐的伤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几天便可痊愈。”贾太医恭敬的回禀。眼前这个少女可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啊,他可不敢丝毫马虎。
凌汐涵点点头,“如此就好。”她微微侧身,“太医慢走。”
贾太医再次拱手一礼,擦肩而过的时候,一阵香气飘入鼻尖,他微微一顿,皱着眉头回过神来。
“怎么了,贾太医?”
贾太医仔细的闻了闻那股味道,问道:“郡主身上可戴有香包?”
那边,刚福身告退的天荷闻言也停了下来,疑惑的看向贾太医和凌汐涵。
“香包?”凌汐涵面色有些诧异,而后笑道:“太医莫不是闻错了,我从来都不喜欢佩戴香包的。”
贾太医双眉皱得更深了,忽而瞥到若雪腰间的荷包,眼前一亮。
“这位姑娘,可否把你的荷包借给我看一看?”
若雪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荷包,皱了皱眉,询问的目光落在凌汐涵身上。
凌汐涵皱眉问贾太医,“太医,这荷包有问题?”
贾太医脸色凝重,“微臣得检查后才能确定。”但愿不是他心中猜想的那般。
“若雪”凌汐涵吩脸色也沉了沉,吩咐了一声,若雪立刻解下荷包交到贾太医手上。
“贾太医,你检查就罢了,可别弄坏了。”若雪一幅紧张的摸样让贾太医更是凝了眼。他接过荷包,二话不说就打开来,将里面的花瓣倒出来放到鼻尖闻了闻,脸色立刻变了。急急的问着若雪,“这荷包是哪儿来的?”
若雪被他严肃的脸色吓了一跳,“这…这荷包真的有问题?怎…怎么可能?”她面有惊色,眼瞳更是浮现惶恐和不敢置信,浑身颤抖。她身边的若雨皱了皱眉,“太医,这荷包到底有什么问题?”
“这…”贾太医犯难了,其实他也知道,大家族里不少腌臜事。很多贵族家的当家主母或者小妾都会用这些个手段,只是他没想到,那些女人的手段居然这么狠,连一个十六岁的少女都不放过。这荷包若是戴在三小姐身上,那么后果——
这事儿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对了,他怎么忘记了,眼前的少女可是最得皇后娘娘喜欢的。今日之事若是他隐瞒不报,哪日若皇后娘娘发现了,他的这颗脑袋就别想要了。
一旦想通各种关键,贾太医不再犹豫,立刻道:“这里面有夹竹桃的花瓣。夹竹桃的茎、叶、花朵都有毒,它分泌出的乳白色汁液含有一种叫夹竹桃苷的有毒物质,误食会中毒。若是误食会引起头痛、头晕、恶心、呕吐、腹痛、腹泻、谵语、甚则汗出肢厥、心律失常、直至休克死亡。而这些花瓣中又掺杂了少量的麝香。女子不宜用麝香,用久了会导致不孕。与夹竹桃混合,更是毒上加毒啊。”
贾太医一番话落下,惊得在场几个女子面色大变。天荷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几乎要晕厥过去。而若雨和若雪更是眼露惊恐,连忙退后一步,颤颤巍巍的指着太医手中晒干的花瓣,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
若雨像是想到什么,猛然抬头看着凌汐涵。
“小姐,这荷包是紫姨娘送给你的,这…”她突然噤声,脸色惨白如纸。天荷听得身子一颤,低下头不说话。贾太医也是吓了一跳,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心惊。看向凌汐涵的眼神不禁多了几份怜悯与同情。可怜啊,生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又死了母亲,身边没个依靠。堂堂王府嫡女,居然被做小妾的迫害至如此地步。看来这事儿还得禀报皇后娘娘,依皇后娘娘对三小姐的宠爱,肯定会为三小姐做主的。
凌汐涵自听完贾太医的话后脸色就沉如锅底,双拳咯吱咯吱作响。
“太医,麻烦你为我的婢女看一看,她是否中毒?”她眼中含了丝请求的看着贾太医,转向若雪的目光中又含着担忧和自责。
贾太医心中又是一阵叹息,多好的女孩儿啊,自己都被逼到如此境地了,还顾着身边的丫鬟,那些女人怎么下得了手?
因为同情凌汐涵,又加上有皇后的关系,贾太医对凌汐涵特别有好感,遂点头答应。朝着若雪道,“麻烦姑娘伸出右手来。”
若雨一直白着脸站在一边,似彻底的吓呆了,连贾太医说什么都没听清楚。还是旁边的若雨用胳膊捅了捅她的手臂,然后再抽出她的右手。
“太医,麻烦你了。”
贾太医伸出三根手指,搭在若雪的脉搏上。那冰凉的触觉令若需猛然惊醒,她紧张的看着贾太医,生怕从他口中说出什么她不能承受的事实。
半晌,贾太医终于检查完毕,神色微微和缓。
“如何?”凌汐涵焦急的问道。
贾太医捋了捋胡须,微笑道:“三小姐放心,还好这位姑娘没有佩戴多久,又是习武的身子,只要不再佩戴这枚荷包,便不会有大碍。”
若雪差点喜极而泣,从地狱上升到天堂几乎让她的心脏承受不了负荷,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顺着气。凌汐涵松了口气,而后又冷下脸来。
“贾太医且慢走,可否随我去见了父王再回宫?”
贾太医点点头,今天这事儿是一定要让忠义王知道的。
“三小姐放心,下官一定据实相告。”
凌汐涵抬眸,正好看见两个丫鬟端着托盘朝这边走过来,立刻唤住她们。
“你们两个去通知王府各位主子,就说王爷有事情宣布,让她们到大厅集合。”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而后点头离去。凌汐涵又转身对着若雨道:“若雨,你扶着若雪跟我去大厅。今日我倒要看一看,那些女人究竟还有什么手段。”
不一会儿,大厅内就坐满了人,就连受了伤的凌汐云都不例外。
忠义王坐在首座,王妃仍旧一袭素装坐在他身边,神色淡然平静,手中佛珠滚动着。
“涵儿,你叫大家来有什么事吗?”自从上次冤枉了凌汐涵之后,忠义王对凌汐涵就更加愧疚,总想着怎么补偿她,所以今天对于她有些强势的做法也没有丝毫责怪。他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贾太医,微微眯了眯眸子,眼底划过暗流。贾太医怎么还在这儿?
他话音一落,凌汐涵还未说话,就听得若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王爷,求你给小姐做主啊…”随后她‘砰’的一声,若雪却是首先跪了下来,吓了忠义王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他这话虽然是问着若雪,眼神却是看着凌汐涵,眼里透着询问。涵儿出什么事了?莫非又是那些女人?这样一想,他脸色就沉了下来。上次给她们的教训还没够吗,居然还敢欺负涵儿。
凌汐涵目光不卑不亢的抬头对上忠义王,嘴角挂着冷意。
“我只想问几个问题。”
“你说。”
“王爷的小妾和王爷的女儿,谁更大?”她淡淡的问着,‘王爷’两个字却如冰刀一样刺进忠义王的心尖上,疼痛流血。他黯然垂眸,涵儿还是不肯原谅他吗?现在连唤他一声父王都不屑了吗?那些个姨娘却没有纠结这个称呼,她们的心都被凌汐涵口中那‘小妾’两个字给提了起来,人人惶恐。
最后还是王妃淡淡的说了一句。
“‘小妾’只是半个主子,自然比不得王爷的女儿那么尊贵。”
“哦?”凌汐涵挑眉,“那若是小妾谋害嫡女呢?又是什么罪过?”
忠义王目光一缩,眼底划过冷光。凌泓则是目光睁大,满脸愤怒和担忧。
王妃看了凌汐涵一眼,“切室冒犯小姐,轻者杖责五大板,扣一个月月例。重则五十大板,扣除三个月月例,禁足一个月。如果妾室冒犯嫡女,情节轻者打二十大板,扣半年月例,抄女戒一百遍,禁足三个月。情节重者打八十大板,撵出王府,或者直接赐死。”王妃平缓无波的搬出嫡庶尊卑的条例。
凌汐涵嘴角一勾,“那若是小妾给郡主下药呢?”
王妃转动佛珠的手一顿,目光深幽的看着凌汐涵。凌泓却是直接跳了起来,惊呼道:“什么?”他两步跨到凌汐涵身边,焦急的抓住她的肩膀,语气急切担忧。
“涵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谁给你下毒?”他一句话说完,冷厉的目光扫过坐在一旁的姨娘。那些女人立刻收起得意和幸灾乐祸的表情,垂眉敛目,不说话。
忠义王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目光扫过站在一旁不说话的贾太医和一个劲儿哭泣的若雪,心中已有猜想。
“若雨,你来说。”他却是问着站在凌汐涵身后的若雨。
若雨走出来,恭敬的对着大厅所有人福了福身。
“是”她站起来,不卑不亢的说道:“昨天紫姨娘来给小姐请安,送给了小姐一个绣牡丹的荷包。王爷你是知道的,紫姨娘的女红向来不错,小姐看着那绣工精致,十分喜欢,就收下了。本来想借鉴着学习一番,可…”她说到这儿,看了凌汐涵一眼,似乎有些尴尬。
“继续说。”忠义王瞥了紫苏一眼,见她神色自若,神色和缓了些,冷声说道。
“是”若雨垂下眼帘,声音有些低。“王爷您可能不知道,小姐以前从来都不拿针线。初时还觉得好奇,可就只有三分钟热情而已。到了晚上就觉得烦了,就把荷包丢到一边。后来若雪说喜欢上面图案和针法,小姐就将那荷包送给了若雪。”
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些个女人都是从内宅活出来的,哪能不了解那些弯弯绕绕?所以,她们看紫苏的眼神就变了,疑问,不可置信,得意,讽刺,幸灾乐祸。
忠义王的女人很多,除了六年前仙逝的平王妃,这些年也死了好几个姨娘。(柳侧妃之死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王府之中现在除了王妃和几位姨娘,还有出府的三位侧妃。除此之外,同房丫鬟也不少。可是那些丫鬟,甚至于那些姨娘,都没几个能有紫苏得宠。
想起来这点她们就生气,那紫苏不过就一个贱婢而已,比王妃都不如,长得也没多美,为什么王爷就偏偏喜欢她呢?
以前宁侧妃在王府的时候还能与她不分伯仲甚至在她之上,可是这宁侧妃不在,王爷一个月至少有十天都是宿在紫苏的房里。这让不少人恨得牙痒却无可奈何,她们也想过各种方法对付紫苏,但是王爷在背后护着,她们奈何不了,只能忍着。
如今紫苏居然给凌汐涵下毒,虽然阴差阳错让若雪遭了秧,但是怎么着这罪行却是犯了的。尽管她们之前非常嫉恨仇视凌汐涵,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不过今日她们却不得不感激凌汐涵。怎么着凌汐涵可是嫡女啊,还是皇后亲封的郡主,那身份可高贵着呢。这王府当中除了王爷王妃世子和凌汐晴,就她最大了。一个小妾居然敢给嫡女下毒,纵然王爷宠着紫苏又怎么样?那他也背不起宠妾灭‘嫡女’的罪名。再说,就算王爷不在乎外界的言论,皇后就首先不答应。所以这次,紫苏是死定了。她们如何不高兴?
忠义王听了若雪的话却是嘴角抽搐,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啊。什么不知道涵儿从来不碰针线,明显暗讽他不关心自己的女儿以至于让自己的女儿被小妾谋害嘛。瞧瞧贾太医那愤然的目光,都让他快无地自容了。
他干咳两声,“然后呢?”
贾太医再也忍受不了忠义王的明知故问,在他看来,忠义王就是宠妾灭嫡女,所以他带着九分冷意一份愤怒的抬头,有些讥诮的说道:“刚才下官正准备回宫,碰巧遇上三小姐询问五小姐的伤势。不想却察觉到这位姑娘身上佩戴的香包有异。”他看了眼跪在地上低低啜泣的若雪,拿出刚才那个荷包。
“这荷包里装的花瓣可使人不孕,且如果时间长了,会使女子子宫受损,终生不孕。”
贾太医话音一落,满座皆惊。凌泓首先反应过来,“太医,那涵儿有没有…”
“大少爷请放心。”贾太医见凌泓处处维护凌汐涵,对他的印象也不错,遂和缓的开口。
“三小姐本就是练武之人,且佩戴这荷包不过几个时辰,无碍。”
凌泓松了口气,转而就怒目瞪着紫苏。
“说,是谁指使你给涵儿下药的?”
忠义王也沉着脸,他实在没有想到,紫苏居然对涵儿下绝育的药。他冷沉的看向紫苏,眸中有失望有痛心,更有厌恶。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怎配与颜颜相比?他真是瞎了眼睛,居然将她当做颜颜的替身。
“紫苏,你还有什么要分辨的?”
紫苏一愣,自她得宠以来,王爷都是唤她紫儿的。今日…
她抬眸望过去,对上忠义王冷漠森寒的眸子,心底颤了颤,眼里立刻蒙上了泪水,将落未落。
“王爷就这般定了妾身的罪了么?”她双眸含泪,倔强而哀伤的看着忠义王,含情脉脉又期期艾艾,看得忠义王有片刻的恍惚和心软。
紫苏慢慢的站起来,淡蓝色的留仙裙在地上拖曳而过,她盈盈下拜,闭着眼睛,愤然凄清而又绝望苍凉的说道:“王爷既是认定妾身犯了如此罪过,那便赐死妾身吧,也不枉妾身伺候王爷一场。”她说得决裂,丝毫没有为自己分辨半句。可是那满目的哀伤和苍凉,无一不是在诉说着她的无辜与无可奈何。
凌汐涵眯了眯眼,这才是紫苏聪明的地方。如果她此刻大喊大叫的说自己冤枉或者对贾太医大打出手,才会更让父王讨厌她,远离她,也更能坐实她的罪名。而她此刻不争不辩,一脸的认命和决然,倒是更令人怀疑。
果然,忠义王一见她跪下来,心里就是一跳。再见到紫苏那含泪的双目,倔强而苍凉的眼神,心中更是一痛。此刻的紫苏,太像那个人了。恍惚间,记忆里那张容颜与眼前的这个女子重叠…
王妃侧目瞥见忠义王迷离的眼神,手指微微一紧。垂下眸子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煞气。
“这荷包真的是紫姨娘做的吗?”她淡淡问了句。
“当然”若雪抬起泪脸,“王妃在怀疑奴婢说谎吗?呵呵…”她凄凉又自嘲的笑了笑,目光落在忠义王腰间的璎珞上,眼底闪过讽刺。“紫姨娘的绣工在整个王府也是数一数二的,王爷衣衫上的绣纹,以及佩戴的荷包、璎珞,无一不是出自紫姨娘之手。王爷大可以对照一下,这香包的针法与王爷身上佩戴的荷包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若雪这话看似为自己伸冤,实则话中有话。
贾太医听后就凝了眼,一个连自己女儿是否会女工都不知道的男人,居然时时刻刻佩戴着姨娘绣的荷包璎珞?这不是宠妾灭嫡女是什么?久闻忠义王少年英杰,多少青年才子敬服。却不想,在处理后院内宅上,却是个糊涂人。
而王府那些女人,一个个都瞪红了眼睛,心中嫉妒不已。
忠义王脸色微有尴尬,不敢面对凌汐涵那带着淡淡嘲讽的目光,遂别开了眼。王妃仍旧不动声色,可是转动佛珠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而后继续缓缓的转动佛珠,仿若老僧若定一般,却是不再说话。
当丫鬟从贾太医手中接过荷包的时候,贾太医淡淡说了句。
“如果王爷怀疑下官的医术,可以便请太医院众御医来检查。反正太医院空置多年,相信很多同僚都很乐意为王爷解答疑惑。”
若非场合不对,凌汐涵真的很想为这位贾太医鼓掌。他是料定了即便证明着荷包是紫苏绣的,也可以说贾太医被人买通,故意说这香包里面掺杂了不孕的药物。看看她父王的脸色就知道了,一副要怒不怒,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的样子,真真是好看的很呐。
凌汐涵不由得在想,他这样不会憋出内伤来吧。
正想着,那丫鬟已经将荷包交到忠义王手上,忠义王解下腰间一个荷包,正要对比,就听凌汐梦幽幽说道:“紫姨娘对父王真是情深意重,这鸳鸯戏水绣得真是栩栩如生,让人看着就觉着羡慕。呵呵~父王跟紫姨娘真是‘夫妻情深’啊。”
忠义王拿着荷包的手一顿,王妃脸色有刹那的阴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被凌汐涵敏锐的捕捉到了。
终于忍不住了吗?若非此刻她不宜出面,本来那句话她也是想说的。鸳鸯素来就是形容夫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紫姨娘不过是一个姨娘,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妻。而王妃,才是忠义王真真正正的结发之妻。那‘夫妻’二人自然听得王妃刺耳了。
她不由得看了凌汐梦一眼,凌汐梦从前乖张刁蛮,有头无脑。可今日这番话却说得极有水平。首先讽刺紫姨娘妄想贪图王妃之位,其次在王妃心里扎了根刺。最后,也是凌汐梦最想要做的,就是激怒打击她。因为她母亲是平妻,在封建保守的古代,平妻虽然也称作妻,但到底比不上正妻。连高贵的圣安郡主都不能与王妃平起平坐,紫苏一个丫鬟升上来的姨娘,她凭什么惦记王妃的位置?这不是明摆着打她娘的脸吗?
好一个一箭三雕,好一个凌汐梦。呀还真是小瞧这个妹妹了。
忠义王脸色更为尴尬,手里拿着两个荷包如同烫手山芋一般。
凌汐晴淡淡瞥了眼凌汐梦,“父王雨露均沾,对府中各个姨娘一视同仁。紫姨娘不过是出于感激和父王的疼爱而已。紫姨娘女红好,父王时时刻刻佩戴她绣的荷包,就是想要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好好学习学习。六妹,你也莫要大惊小怪了,免得让有心人听去了闲言碎语的让人厌烦。”
凌汐梦脸色微微一僵,凌汐晴看似在为紫苏辩驳,说她是个感恩戴德的好女子。实际上在暗讽她母亲云姨娘得到忠义王宠爱不思感恩,反而以怨报德。指责她没有度量。说她大惊小怪,就是暗讽她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更是不动声色的将她庶女的身份拿出来好好贬低一番。
凌汐涵不得不感叹古代人说话的艺术,一句‘长辈’,就够凌汐梦哑口无言的了。
“呵呵…”凌汐云捂唇轻笑出声,“二姐,六妹,你们就别在这儿咬文嚼字了。听得我都糊涂了,知道我平日里学习不佳,你们个个都欺负我,我可不依。”她嘟着嘴,不满的抱怨着。既解了忠义王的尴尬,又让人觉得好笑。
凌汐涵眼眸微冷,咬文嚼字?不就是在讽刺凌汐晴和凌汐梦卖弄嘛。这个凌汐云,什么时候都有她的份儿。不过她这句话可是让父王下了台,只怕前些天因为自己而对凌汐云升起的厌恶也散去了大半了吧。真是好心机啊。
凌汐云瞥见凌汐涵似嘲非嘲的眸子,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眼底闪过愤怒和杀意。而后眼珠子转动,对着忠义王说道:“父王,咱们一件事一件事的处理清楚。这荷包还是得仔细检查检查,万不可让三姐受了委屈,也不能冤枉了任何一个人,让真凶逍遥法外。”
这话倒是说到忠义王心里去了,他向汐云投去赞赏的一眼。
“唔,云儿说的对。”他威严的目光扫向大厅内众人,眼底含着凌厉与锐利,那无形散发的威压让一干女人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不敢再有任何言辞。
大厅内转眼就寂静得落针可闻,忠义王仔细的看着手中两个荷包。无论是针法还是绣工,都一模一样。难道…
他皱了皱眉,忽而眼前一亮,问着仍旧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和胆俱的紫苏。
“这荷包除了你还有谁动过?”
这是怀疑有人陷害紫苏了。
紫苏眼角闪了闪,目光极快的瞥了眼某个方向,而后又一脸坚决。
“没有,这荷包是妾身绣的,里面的花瓣也是妾身放的,没有任何人动过。”她声音坚决,眼神却渐渐黯淡了下来。眉宇间有着不易察觉的绝望和无可奈何的悲愤。
忠义王冷了脸,却不是对紫苏,而是瞥向蓝姨娘。刚才紫苏那下意识的一瞥,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突然想起那晚紫苏在他面前的那一番哭诉,心里更冷了。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有本王在这儿,没人敢威胁你。”忠义王这话虽然是对着紫苏说的,但是眼神却是看向蓝姨娘的。那冰冷的眼神,看得蓝姨娘心底颤抖,难道王爷怀疑她了?她目光微微瞥向王妃,却见向来云淡风轻的王妃此刻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妃自然心里不舒坦了,她堂堂王妃,在王府里不得宠就算了。如今连给嫡女下药的小妾都罪证确凿了,忠义王还想方设法的包庇紫苏。况且还是当着太医的面,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贾太医皱眉,心想这忠义王莫非是老糊涂了?到了这个时候还这般维护一个姨娘?真是红颜祸水啊!说道红颜祸水,他就不由得想到当今皇后,那个全天下最高贵最美丽,得到一个帝王全部恩宠的女人。
哎!想当年,忠义王不也是对皇后一往情深吗?怎的现在却对一个姨娘这般上心?
不对!贾太医忽而想到什么,猛然抬头盯着紫苏。由于方位的问题,透过窗扉洒进的晨光,他只看得清紫苏的侧脸。却清晰的看清了她的脸部轮廓,微微弯曲的黛眉,和半开半合的红唇。
他心底一惊,忽而就释怀了。怪不得呢…
哎~贾太医摇摇头,这是何苦呢?
紫苏张了张唇,终究低下头。
“无论王爷相不相信,妾身并未对三小姐下毒。”她一脸的坦然坚定,双目清澈如水,没有丝毫说谎的成分。
若雪却猛然抬头,凄厉的指责。
“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是我吗?紫姨娘,你怎么可以那么心狠?我们小姐从未得罪过你,你做什么对她下如此毒手?若非我一时喜欢阴差阳错遭了你的毒手,若非今日贾太医在王府为五小姐诊治。只怕我们到死都不知道你对小姐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下作之事来。王爷!”她一番厉声指责不仅吓了紫苏一跳,也让在座的所有人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粗心大条的若雪居然也有这么锐利的时候。
心中刚如此想着,就见若雪又转头对着忠义王哀声凄苦的说道:“若雪只是皇后娘娘指给小姐的丫鬟而已,没资格对主子说东道西。可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如果不是若雪今日有幸遇上贾太医,哪日毒入骨髓只怕都不得而知。若雪命贱死不足惜,可是小姐是你的亲生女儿啊。若是夫人在天有灵,看到了,定会为小姐心痛不平的,王爷啊!”她唱做俱佳,说哭就哭。
凌汐涵眼皮抖动,心道,若雪这丫头平时看着急躁,这话却说得滴水不漏。先是提起皇后,无形给父王施压。再提起她死去的母亲,勾起父王对她母亲的愧疚。一个心中挚爱,再加上早逝的妻子,怎么着都比紫苏重要太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紫苏为什么得宠,如今若雪这番话说出来,父王便是念着她与皇后的几分相似,怕是也该冷下心来了。
果然,皇后和平王妃在忠义王心中的地位可不低,尤其是皇后。与这两人比起来,紫苏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于是他又冷着脸看着紫苏,“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这荷包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放的?”
紫苏听着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心里就是一惊,面上却更是幽怨倔强。半晌,她低下了头,声音苦涩而凄然。
“王爷既是认定妾身谋害三小姐,那么妾身即便说破了嘴皮也难以改变王爷的看法。如此,妾身还分辨什么?”
“你——”忠义王气得脸色铁青,“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呵呵呵…”紫苏低低的笑,眼泪自眼角滑下。她看着忠义王,眼神绝望哀伤,深情幽怨。而后眼里蔓延着恨意的看着凌汐涵,狠声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我就是讨厌她。她不过就是仗着有一个好出身而以,凭什么那么猖狂?王爷您不知道吧,蓝府做的最广泛的生意便是香料。妾身从前在蓝府当丫鬟的时候,耳濡目染,自然也学到几分,所以…”
“紫苏!”紫苏话音未落,就听得蓝姨娘忽而低斥一声,眼底闪过杀气和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