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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野泉本永远记得十八年前的春天。
那年春天出奇的温暖。粉色的樱花铺满整个校道,到处一片浪漫春情。
大学的校园里,情侣是很普遍的。几乎人人都成双成对进进出出。
但相对,似乎分手也很迅速高效。
他坐在一处草坪上翻看刚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但后方不远处的哭泣声却扰得他怎么也看不进去。他皱着眉,起身准备合起书换地方。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带着气喘从他前方响起,“奈绪酱,找到你了——”
话音未落,眼见那道纤细的身影就要摔倒,他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捞,将女孩接个满怀。
悠悠的清香扑鼻而来,他一时愣神。
已经二十岁,大三生的他,至今为止才谈过一次恋爱。高一开始,大一两地分隔,他是被甩的那一个。
又因为他平日里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即使外表俊美,却没几个女孩敢真正接近。
所以,这般和女孩亲密接触的机会,着实不多。
“啊拉,对不起,对不起……”怀中的女孩连忙站直了身子,躬身道歉,略带无措紧张,声音依然温温柔柔的。
藤野泉本回了神,低头瞟了眼面前只看到发顶的女孩,冷声道了句:“不用。”抬腿就打算离开。
女孩这时才抬了头——
细瓷般白皙的肌肤,五官无一不精致,特别是那双大眼睛,盈盈如一池春水,让人看着连心都柔软了。
这是个能让身边人都不由自主轻声温柔的女孩。
藤原泉本愣了愣,骤然想起她是谁。
——音乐系的精英,第一小提琴手,被全校男生排为NO.1女神的,清水惠子。
他看着她的双颊慢慢晕红,被好友称为金刚石的心莫名一动。
——好内向的女孩。
清水惠子又朝他鞠了个躬道谢后,便和他擦身而过,向他身后小跑过去。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就不想离开了。抬头望望晴朗的天空,这般好天气,真适合小憩啊——
于是,他又重新在草地上躺下,压在额上的手还拿着那边《国富论》,却是闭上眼休息。
“奈绪酱,别哭了……”不远处清水惠子正在安慰那个女孩。声音温柔,却又带着明显的关心,“眼睛要哭肿了,会伤眼的……”
“惠子,惠子,他怎么能这样对我?”那个女孩情绪有些激动,“我这么爱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伴着哭音,那个叫奈绪的女孩反复说到。
“奈绪酱,我们看开点,好不好?”清水惠子柔声安抚着,“我们就哭这一回好不好,从此忘记他……他配不上你的全心付出——”
“惠子,惠子……我好难受!”奈绪断断续续地哽咽着,抓紧清水惠子的手,“昨天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和其他女孩去宾馆,我的心就像被敲碎一样痛……我和他相爱了两年啊!他怎么可以背着我这样……我好不甘心啊!”
“是,我知道,我知道……”清水惠子将女孩拥紧,一手慢慢拍抚她的后背,语气温柔含着忧伤,“奈绪酱,人心难测又善变。你要看开点,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痛过这一回,我们就学会坚强,好不好?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你今后会遇到真正疼惜你,爱护你的人。而现在这段爱恋,就当做是青春的疼痛和纪念,让它过去,好不好?”
“我们的奈绪酱,这样的美丽,这样的贤淑,还这样坚强,以后肯定会很幸福的!”
“扑哧”女孩闻言破涕为笑,带着鼻音咕哝道:“贤淑?惠子才是最贤淑的吧……嗯!我以后一定会幸福的,过得比那个人渣幸福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之后两个女孩又断断续续的聊了些什么,藤野泉本开始听不清了,他渐渐真的睡了过去。
睡意朦胧时,他还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果然是个温柔如大和抚子般的女孩。
再次醒来,他发现天色已昏暗。撑手坐起时,身上滑落一件陌生的外套。他揉揉额头,拿起那件外套,凝视了许久,分明就是女生的。
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看着那件外套,模糊的知道会是谁的,心中一阵暖流流淌,唇角慢慢弯起笑容。
——善良好心的女孩。
于是,借由这件外套,他和清水惠子熟悉了起来。
越深入接触,越发现她的人格魅力。
她温柔,美丽,善良,可亲,还很坚强。虽然是音乐系的学生,却比一般文学系的学生还要博学。
和她聊天,他从来不会担心她听不懂,甚至有时她还有点睛之语,让他豁然开朗。
就像是一段神秘的探宝旅途。让他深陷不可自拔,并且喜悦不已。
顺理成章的,三个月后,他们交往了。
像是一般恋人一样。他们会一起用餐,牵手漫步,浪漫约会……
他会等在她的教室门口送早餐,她则会为他耐心地织一条长长暖暖的围巾,他会等着她练琴结束,送她回寝室,她则会在一旁观看他的比赛,给他递水递毛巾……
这样的恋情,美好的让全校男生羡慕,私心里,他也颇为得意骄傲。他知道永远不能忘怀,虽然不是轰轰烈烈,却依然刻骨铭心。
比初恋还让他难忘……
揽着她的腰,他曾在落雪的广场上,与她额抵着额,从来不会甜言蜜语的他,对她许下“此生唯一,不离不弃”的诺言。
但,世事无常。命运像是调皮的孩子,喜欢恶作剧。
他深深记得,快毕业那时,他向家里人公布了两人的恋情。父亲的欣喜,和母亲的强烈反对,是那样的鲜明。
随后,藤野家久未联系的本家族人竟然找了来。和父母关在屋里谈了一番后,他的命运彻底被改变。
入赘清水家。
这是多么好笑的笑话。他扯扯嘴角。从没有一刻觉得,惠子和他是那样的遥远,他遥不可及。
从小被本家轻视忽视蔑视的他,立志要自己努力做出一番成就,让他们不敢轻易欺负看不起。如今,眼看着他就要名牌大学毕业,马上就可以建立自己的事业王国了,却遭受这样灭顶的打击。
他的骄傲,他的自尊,让他深深地想逃离这场灾难。他拒绝接听惠子的电话,拒绝和她见面。
——尽管她什么都不知道。
单纯不经世故的她到成婚时还惊喜感动着他入赘的举动……
后来的后来……怎么就成了一生的痛苦呢?
藤野泉本捂住眼睛,清冷的眼里一阵阵热流涌出。
矢车菊如今依然开放,最爱矢车菊的那个女孩却永远不在了。
如果知道结局会这样,他当时还会选择逃跑吗?摔得遍体鳞伤被藤原丽香救走照顾。
那个一直暗恋他的同班女孩,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印象。
可是,大概是精神上的压抑和悲伤,让他迷失在她细心的照顾下,做出了一辈子不能原谅的错误。
他从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会仅仅一晚就怀孕了,瞒着他将孩子偷偷生下养大……后来抱着孩子找到他,又是哭求又是威胁。
他只是怕惠子知道了受不住,他害怕惠子对他失望,这才在外面找个房子安置了藤原丽香。
但从此被缠上了。直到惠子有了身孕,他想彻底了断和藤原丽香的纠缠,找她谈了一回。那个女人又是哀哀哭求,口口声声说不求他能照顾她,只希望他别赶她离开……他是个男人,面对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的女人,硬不起心肠。
三个月后,藤原丽香又意外的怀了身子。
命运这个玩笑,越开越大,像是猫玩线团一样,也越发理不清了。
他永远记得,惠子躺在医院里带着氧气罩艰难生产的模样……
那是他深爱的女人,肚子里有他们一起期盼了三年的孩子……可是,他在她早产时却都在干些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早产!清水家那样精心的照顾下,她是怎么早产的!
再后来生产完的惠子对他越发冷淡,他莫名其妙后也渐渐放开。那时,他每天都开始忙碌公司的事务,也因此两人的感情似乎越发淡了。
直至有天,坐在榻榻米上抱着女儿喂养的惠子突然对他道:“你搬去东京住吧。”
温柔如昔,却让他的心直坠深渊。他颤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她才抬眼看他,春水盈盈般双眸,直直望着他,唇角的笑意也是那样的温柔,“藤原桑要生产了,你不去帮忙带带你儿子吗?”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憎恨的眼泪,甚至连一点哀伤痛苦他也感觉不到。
她就这样含着温柔的笑容,说出了残忍的真相。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的,却一直等着他坦白。等了这许久,她终于累了,不等了。
她的放手,是那样的干脆决绝,和她温柔的性格完全相悖。
他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开解好友的话,“人心难测又善变。你要看开点,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痛过这一回,我们就学会坚强……”
在她的温柔注视下,他狼狈得近乎落荒而逃,逃出了清水家。至此在东京落住,却不是藤原丽香那里。
直至她病逝。
他再也没有光明正大得和她共处一室过。
他和她的距离竟不知不觉地变得如此之远……就像她给女儿取的名字,清水遥,遥远的遥……
是触觉的遥远,更是心灵的遥远……
从她去世后,他日日活在地狱的深渊,饱受着孤独的腐蚀,连面对女儿的勇气也没有。
现如今,再想起惠子,他的记忆却停留在那年冬季。
漫天的星光下,雪花纷扬。他抵着她的额头,双手捂着她的小手,许下“此生唯一,不离不弃。”
她扬起的笑脸,幸福得能融化冬雪。
作者有话要说:嘛,这章真可以说是过去的番外啦~~~~末夜亲要求的番外算是完成一篇了吧~~?嘿嘿~
好了,其他不说了,每更祝福吧~~~万能的神啊,请赐予看文的亲幸运BUFF吧~~~看文开心,生活愉快~
PS:莲子开了个迹部女王的新坑,有兴趣的亲,请不要大意的收藏一下吧~~O(∩_∩)O~【目前努力存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