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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见贾琏已经睡着了,看着小儿子安详的睡颜,张氏的发自内心地感到柔软,叫人将孩子抱下去休息。
看了看边上的人,张氏又道:“好在我也算是看着阿佑和阿缘他们两个长大的,他们的性情,我还算了解,倒也不必担忧。”突然,张氏咳了咳,有些喘不上来气。
旁边的下人们急忙围了上去,递水的递水、抚背的抚背,好一会儿,张氏才缓过气来,惨笑道:“你瞧,就这样的身子,还能熬多久?”
陈嬷嬷并一干下人看着虚弱的奶奶,难过极了。曾经是那样鲜活明媚的少女啊!为了两个孩子的出生,竟是硬生生熬坏了身子。
陈嬷嬷叹道:“就是为了这两个未长大的孩子,奶奶也得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啊!”
张氏道:“若是可以的话,谁不想多活几年呢?”又说道:“若是将来我真的不在了,我的嫁妆就平分给两个孩子,册子一式四份,往张家送一份,婆婆那里一份,还有一份,我去求三弟让他保管,将来等琏儿成年了再分。”
诸下人听到张氏似是在交代遗言一般,内心难过,但也只是应了。
随后,张氏又嘱咐了些其他事,方觉困意缱倦,众人忙服侍着她安寝歇息了。
荣禧堂内,贾母正忙着支使着下人筹备婚事,又有各处采买的人前来回话,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就看见门口一个丫头正在张望,这丫头名唤明月,就是先前在张氏院子里探头探脑的家伙。
贾母瞧着有些眼熟,忽然忆及这是自己随手放在老大院子里的。倒也不是为了插手老大院子里的事,只是如果了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也得有个知情人通风报信什么的。
平日里她也懒得搭理只是这丫头,只是放着以防万一罢了。这丫头倒也机警,平日里也只是安分守己,并不多言,只是今日不知有什么事要来寻她。
贾母叫赖大家的领她进来,见她小小一个人,不过十一二岁模样,长得清秀,叫人看着舒服了不少,贾母和善地问道可有什么事。
那明月原先有些紧张,但见贾母慈眉善目的样子,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遂跪在地上,将自己偷听到的张氏和王氏的对话以及后来张氏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报给了贾母。
贾母耐心听完这明月丫头的话,攥紧了拳头,忽又松了,似是一点感觉没有,见跪在下方的明月怯怯地看着自己,笑道:“好丫头,你是最忠心不过的,我记着你父亲是咱们庄子上的人吧!正巧前儿个庄子上缺个庄头,就叫你父亲去顶了吧!只是这话万万不可往外说了,知道了吗?”
明月闻言,千恩万谢,又赌咒自己不敢嚼府里主子们的闲话。贾母方才叫她回去了。
见那丫头离去,赖大家的方才上前,小心翼翼道:“太太,二奶奶,她这是——?”
贾母一拍桌子,怒道:“还能有什么原因,不过是嫉恨阿缘出嫁嫁妆丰厚罢了。你说他一个做嫂子的,竟是半点看不得小姑子好,怨不得阿缘就是不耐烦同她要好。”
赖大家的知道贾母疼女儿,见不得旁人说一点不是。虽然二奶奶平日里对她瞧着很是尊敬,但是谁才是这府里真正的主子,赖大家的还是很清楚的,她劝着贾母道:“太太您这说的,二奶奶目不识丁的,和大小姐也说不到一块去啊!倒是你瞧大奶奶,她和小姐就说的说得上话,是真真要好的。”
作为贾母身边的红人,赖大家的在贾府自然是极有脸面,不仅王氏,就连张氏对她,也是极礼待的。况且相比于小气吧啦的王氏,张氏的出手赏赐现任更为大方。因而赖大家的自然也愿意为张氏多说几句好话。
果然,贾母听闻此言之后怒色稍缓:“这倒是,老大家的倒是个拎的清的,虽然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但到底没有辜负阿缘和她的一番情谊。”
见贾母的心情好了些,赖大家的算是松了一口气,又说道:“二奶奶此事做的确实有些不当,但是这当口是大小姐的喜事,一家子和和气气最好,撕扯开来反而不好看。”
贾母虽然生气,但是也明白赖大家的说的有些道理,摔了个杯子发泄了一下,方才揉揉自己的眉头,说道:“真是便宜她了,你叫人去盯着,别叫她再做出什么糊涂事,影响了我们阿缘的大喜日子。要是还有下一次叫我发现,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赖大家的领命而去,心中暗自想着,二奶奶啊,你可千万别犯蠢啊!大小姐的婚事是现当今贾家的大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不仅太太那里,就是老爷、三爷怕也不会放过你。
好在事实证明王氏还没有这么的胆子搞鬼,只是在背后做点小动作,不外乎在外似是随意抱怨了几句贾敏出嫁,竟是将大半个国公府陪了出去这类话,又或是借着给贾母打下手的机会往府里插点自己人。但也足够恶心人了。
贾敏虽在闺阁,但是因为受宠,颇有几个下人是愿意给她通风报信的,自然,她也就听闻了王氏在府中散布的流言。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贾敏从未受过委屈,哪里忍得?遂就叫人去查,结果查来查去,竟是查到了从王氏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贾敏怒极,当即去找贾母诉委屈。贾母自是心知肚明,虽只是些小动作,但也足够让此刻见不得闺女受一点委屈的贾母生气了。
叫来了王氏当面对质,王氏自然是不承认。但是证据确凿,许多下人们都指认亲耳听到的,容不得她狡辩。
贾母气急,直接叫来了贾政,向他说明了事情的原委,道:“要不是你妹妹出嫁,我竟是不知道你们私下里还有这么多怨言!”
贾政到了,见王氏行迹暴露,又听到母亲的指责,妹妹的不满,最是爱面子的他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说道:“母亲切莫生气,儿子实在是一无所知啊!”
又转身对王氏说道:“你这妒妇,不敬小姑,我、我要休了你!”
王氏一脸灰败,原先以为夫妻两个就算不能相敬如宾,至少也可以互为依靠,可今日,可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自己丈夫的本性。虽说自己做的有些不妥当,但是不过是犯了点小错,他便一点都不能忍,不能护着自己的妻子。若是他自己有本事,能像三弟一般自己打拼出个前程来,自己至于这般苦心谋算吗?
见贾政竟是一点前情都不顾了,王氏有些绝望:王家现在还仰仗着贾家,若是真被休回了王家,那家里人会怎么对待自己?青灯古佛一辈子都算是好的了。
但是她却未想到,真正救了她的却是他一直抱怨偏心的婆婆。
只见贾母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你的发妻,为你生下一双儿女的妻子。若是犯了错,你作为丈夫好好管教就是,做什么休不休妻的!咱们贾家从没出现过休妻的。你让两个孩子怎么办?”
贾母特意之叫了贾政夫妇前来和自己、敏儿二人对峙,其原因,一方面是为了让儿子看清楚儿媳妇的真面目,叫阿缘出口气;但另一方面,只叫了二儿子夫妻两人也是为了避免把事情闹大,给二房留点面子,省得叫人觉着荣国府家宅不宁。
谁知道自己的二儿子真真叫自己刮目相看,还想着休妻,这可是她从未想到过的,她顶多是想让儿子冷落冷落儿媳,让她吃个教训。哪里想到二儿子的心思是这般,见他今日脱口而出休妻一语,显然在内心里有这个想法很久了。这么一想,贾母又对王氏多了几分不喜,连丈夫的心都拢不住,没本事。
但是为了孙子、孙女,她也不得不叫贾政放弃这个想法,因而才出声反对。
贾政讷讷道:“是,母亲说的是。”
王氏绝处逢生,心里可算是放下心来。只是她低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至于贾敏,一开始是愤怒。但是见到母亲为自己做主,自然是感觉舒坦了不少。后来母亲叫来二哥,她也觉得是二嫂罪有应得。但是见二哥如此狠心,她又有些后悔,觉得太过了。
但是到后来,她不禁觉得,二哥这不会是在以退为进吧!他都说出了休妻的话了,自然自己和母亲都不愿意重罚了。
贾政的心思不得而知,但是事情闹成这样,贾母也有些心灰意冷。
但是她到底不愿意轻易放过王氏,想了想,遂道:“老二家的近日里身子想来是不大好,就不用跟在我后便操劳了,好生在屋里修养几个月再出来吧!”轻轻巧巧一句话,就将王氏手里的差事夺了,又给关了禁闭。
见王氏似乎心有些不忿,贾母又说了一句,既然这段日子你身子不好,没法伺候你们家二爷了,正巧我瞧着你身边有个叫彩旗的丫头不错,就叫她此后老二吧!又一句话,将王氏身边的丫头给了贾政。
王氏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这次是她有错在先,又有婆婆在上边压着,自然不敢说一句不是,只好咬着牙应了。
贾政虽然以端方自居,但是也不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王氏身边的彩旗他也知道,生得好,又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好发育完全,曲线身段都勾人。王氏也有些不放心,正想找个理由放出去。没成想竟然还是叫贾政得了。
说完这些话,贾母一锤定音:“好了,今日的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你们谁也不要再提了。”算是给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贾敏、贾政和王氏点头应下。
这件事明面上算是解决了。
但是王氏可算是把贾敏、贾母乃至于贾政都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