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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蜜与阳笑满载而归,脚步自是轻快,而身后众人,如同来时未请他们来一般,回去时,她也未曾请他们离开。
开玩笑呢,六千金呐,走在路上被打结了咋整?有人愿意护送,那是再好不过啊。看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谁能那么不长眼地敢冲上来?不想在德庄混了还差不多。
金子并没有直接送往得隆,而是先送现到培训机构当众清点,确认无误后,才能往得隆送去。
田蜜走到祥云街时,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她疑惑地往前走着,直走到能看清自己培训结构的地方,看到那里的情景,才恍然。而后,便是一笑。
彼时,夕阳还剩下小般张脸,一层红与金相互辉映的光芒,薄薄洒在大街小巷、屋宇殿堂,煞是柔和迷人。
百信培训机构大门前的鲜花尚未凋零,衬得木案后面的那人笑意天成、姿容明俊,眼角似向上挑着,眼里有明动的光在跳跃。
林微雅坐在花篮后不紧不慢地饮着茶,身后,规规矩矩的站着上百名手提医箱的大夫。
田蜜将眼前的情景收入眼里,心里已是了然,她从容上前,微笑道:“不知林少大驾光临,怠慢之处,请多见谅。”
林微雅放下茶杯,随意站起身来,遥遥头,毫不在意地笑道:“姑娘事忙,在下贸然打扰,是在下的不是才对。”
田蜜笑了笑,揭过这客套,明知故问道:“不知林少前来,所谓何事?”
林微雅很自然地反客为主,他使人给田蜜添了座,又置了茶,伸手作引,见田蜜在他对面坐下后,方坐下来。笑道:“听闻城外有许多患病百姓,而姑娘身先士卒,发起了募捐,于是便寻了上来。”
“在下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却也不至于忘恩负义。想到城外那些百姓,其中不知多少曾关照过我林家的生意,而今大家集体出事,我林家,自不能坐视不理。”林微雅说话时,脸上照旧带着笑容,让人感觉很亲切,再一加上这内容,就让人更觉诚恳了。
因为得到过大家的支持,所以回报大家。只有大家好了,才会有更多人支持他。——如此感恩念情,又实实在在,却是比那些站在施恩角度上的人好多了。
这话一出来,便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林微雅明明并没有去看过周围人的神情。但他此刻眼角愈加明动的笑意,却让田蜜明白,他心头早就知道会产生什么效果。
她不语,等着他继续。
他仅是一顿,便接着道:“所以,在下愿以亲善堂一半的人力物力,支持城外患病的百姓。希望他们能早日康复。”
虽然看这阵仗,众人心中已隐隐有所推测,但亲耳听林家现任当家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林少竟然抽调了亲善堂一半的大夫去给城外的百姓免费看诊。”
“你们看,站在林少身后的那几个老大夫,不是林家亲善堂的顶梁柱吗?平时极难出诊的。据说千金难求,那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大夫,更是号称只看不治之症,连一些达官贵人跪在他门外,他都视若无睹的。”
“有林家的支持。城外的百姓真的有救了。”
众人见这阵仗,竟比自己患病有救了还激动,对着林微雅,就七嘴八舌地道起谢来,言辞间,并不似平时那谄媚的奉承。
田蜜见此,抿嘴一笑,眉眼微弯。
林少不愧是林少,最懂得看清形式、谋算利益、拉拢人心。
这个时候,谁还会在意他不是第一个站出来的?都感动于他的仁义大方呢。
确实也是,能把林家做到这么大这么强,他注定不会是一个单纯的慈善家。单纯的慈善家,是不可能在这条道上走多远的,她自己也是。以度己之心度人,倒是不必对他太过苛刻。
田蜜笑眯眯地道:“林少仗义相助,相信大家都会感念于心的。”
林微雅唇角笑意溢出来,那一双明动的眸子,磷光闪烁地看向田蜜,含笑问道:“那姑娘呢?姑娘可有感念于在下?”
若是一般的公子哥和小姑娘,这话就像是挑逗了,可换成理性远超感性的林微雅和田蜜,却没一个人往旁的地方想。
田蜜闻言,立马就明白,这林微雅又想趁机拉她进林家了。
按常理来说,她为此奔波了这么久,若没有林微雅今天送来的大夫,她很可能功亏一篑、白忙活一场,是以,她是应该感激他的。
但是!到了她这里,她就不是这么算的账——她才不会去感激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她是有所求,他不也一样?他又不是为她下次决定,而是为他自己,他们是互利互惠,根本不存在谁欠谁的,所以,别想从她这里得到额外的好处。
没想到,这人跟她一样,也是个明着携恩图报的。
思及此,田蜜很光棍地道:“大恩不言谢。”
所以,咱就不谢了。——田蜜用表情说出了未完的这句话。
林微雅显然看懂了,他不禁一笑,摇摇头,倒是没再多说,把人交给她,便告辞了。
只在路过田蜜身边时,脚步微顿,明动的眼光幽暗,低声在她耳边道了句:“有多少人感激,便有多少人憎恨。姑娘,且行且当心呐。”
言罢,单手负后,错过她,向几步开外的华丽马车走去。
两人这瞬息间过分亲昵的动作,并未被众人反感。众人只当林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匆忙间来不及顾及。
田蜜闻言,神色不变,唇角微微勾起,她转身看着林微雅的背影,大大的眼里,有几分笑意。
虽然我早就明白此理,但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
接下来,田蜜便开始安排救治事宜,她让阳笑负责城外,她自己,则负责后勤,确保医药物资的供给。
让人闻之丧胆的瘟疫,自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可以说,是非常难治。便是德庄顶尖的大夫,都并没有什么祖传的治疗疫病的药方,接诊许久,都只能用药物拖延着,找不到治愈的办法。
久治不愈,病情加重,不止是医者,就是病人及病人的家属,都由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逐渐无望,甚至隐有放弃之意。
直到某天,身着百信账务账务机构服饰的弟子,将几张印着满满字迹的纸张发到众人手里。
当读书人的声音在一片哀声吟吟中郎朗响起,众人心中的信心,再次膨胀,甚至比任何时间都高,高到鼻尖酸涩,眼睛发涨。
“阳爷,阳爷。”一个青年看完纸张,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感动地泪湿衣襟,而是激动地不得了,连连招呼正安排着布粥煎药的阳笑。
阳笑见是他,翻了个白眼,熟练地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懒洋洋地道:“高苑,我都说了,姑娘很忙,真的很忙,没空出来见你们。你们,尤其是你,整天问整天问,烦不烦啊?”
那青年,也就是当初说家里为了让他进培训机构卖了几头猪的少年,他面色苍白,先接连几咳,方赧然地低声道:“这次不是了,这次我是想问,写开头这首诗的人,可是那闯过聚贤楼的天才少年,田川?”
“是啊。”阳笑点头。
青年激动地道:“田川少爷,是姑娘的弟弟吧?”
“是啊。”阳笑点头。
阳笑觉得没什么,周围却炸开锅了。
“原来是姑娘的弟弟,难怪如此体谅我们,在金铭之上,专门写诗鼓励我们,引得现今整个德庄学界,都将目光投向了我们。这些佳作,句句感人肺腑,让人潸然泪下。”
“是啊,先生们笔墨厉害,不比那些刀枪剑戟弱,区区几句话,便叫我重拾信心,不敢辜负了这么些为我们努力的人。”
阳笑在旁边听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笑,跟他们补充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少爷在金铭之上以此诗夺冠后,文人墨客纷纷效仿,留下许多绝句佳作,让城内百姓看过后,更加关心起城外,如今,你们完全不必担心诊金问题。”
阳笑顿了顿,又骄傲的道:“不只如此,他开头后,其他名流也纷纷效仿,在姑娘的建议下,纷纷举行了慈善拍买会。比如,程真程二小姐,便将自己的画作拿出来拍买,募集的善款,全部捐给了大家。”
“程二小姐心善,我们该好好感激她。”众人都点头,又追问还有谁,他们一口一口阳爷,把阳笑叫舒爽了,那说起话来,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有就是德庄的夫人小姐们,也受卢碧茜小姐和王凤仙的邀约,参加了赏花宴,宴席上,将自己的金银珠宝都取下来捐了。”阳笑捡炒得比较火的说,比较详细的说完了前面的,聊聊一句就带过了后面的:“还有官府,各司的人都有所表示,也都出了力。”
大夫和患者们并没注意这个,他们听见所有人都在帮助他们,在陪伴这他们,在为他们祈祷,感动之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决心。
如此,不出三天,竟被那白头老大夫研制出了真正能治愈瘟病的药来。
这一下,不止是救了此次所有的病患,还成就了医学史上的辉煌,让这场波及面积算不上特别大的瘟劫,被纳入史册,远远流传开去。
只不过,唯一让众人觉得遗憾的是,直到他们全愈,得以离开城外,都不曾见到过那个最初为他们疲于奔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