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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离岛?”
邢念一脸意外。
浊泽诸事未了,他实在放心不下。
“没错。武仲伤势颇重,而且,慕玉山庄的人和安州军督府的人都认得他。他和我一样,不能再随意踏入离岛。所以,我只能把这件事托付给你了。”
见王妧慎重其事,邢念只得先答应下来。
但他仍有疑虑。
“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田夫人差点害死了黎先生,还想拿你去顶罪。她若从县衙大牢里脱身,必定会想办法报复你。”
王妧想了想,向邢念解释道:“田夫人之所以会对我出手,是由于鬼三爷的命令。鬼三爷利用了她,又抛弃了她,她怨恨鬼三爷更甚于怨恨我。她若想重整旗鼓,必然要考虑清楚谁才是她的死敌,否则,她便没有活路可以走了。”
邢念一知半解,好在,王妧接下来的话让他放了心。
“这段时间,我会让庞翔继续查探解除瘴毒的办法。下一次进浊泽的时候,你关于天池盘的那个猜测也许能够得到证实。我会等你带着好消息回来。”
至此,邢念什么顾虑也没有了。
安排好邢念出行的一切,王妧决定独自去见赵玄。
一夜雨后,天气微凉。
北楼的警戒远远超过王妧的预料。
她刚一现身,便有人前来阻拦。
“末将葛束,请王姑娘不要随意走动。”
王妧看他一身软甲既精细又整洁,故意冷笑道:“昨夜的刺客当场就死了,尸首也被你们带走,难道你们什么也查不出来?”
葛束生了一副敦厚相貌。他因为王妧的反问而沉默,这让王妧更加显得咄咄逼人。
正当王妧以为自己猜对时,葛束开口了。
“刺客的出身来历已然查明,只是,祸患未除,王姑娘还须……”
不等他说完,王妧骤然抖出袖中的匕首,直冲葛束心头刺去。
这一变故出人意料。
在场的守卫纷纷拔刀,却不知道应该将刀指向何人。
葛束也变了脸色。
他左手握着匕首的鞘子,右手已下意识地死死掐住王妧的脖颈。
随即,他发觉有些不对劲。
匕首并未出鞘,这足够表明王妧并无伤人之心,而他却实实在在做出了冒犯的举动。
他倏地收回手,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
“什么样的刺客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呢?”
王妧忍住咳嗽的冲动,将目光向四周一扫,众人都低下头去。
经过最初的震惊,葛束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便恢复镇定。
“王姑娘有勇有识,末将佩服。”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拦不住王妧。
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她的身手。
可他仍有不甘。
王妧已经越过他,向小院门口走去。
葛束跟上前。
他稍落后王妧一步,一边走,一边说:“厌鬼降世的传言惹得满城风雨,末将见到王姑娘,方知传言有误。”
王妧神色未改,只是将脚步放慢一些。
“哦?我竟然不知道我的脸上写了字。”
葛束又碰了个软钉子。
“传言是真是假,还请王姑娘明白告诉我。”
王妧不再以玩笑的口气说话。
她停下来,侧身对着葛束,沉声静气道:“你已经盘问过我的人了?”
葛束没有否认。
他做好了王妧发怒的准备,谁知,王妧的反应再次让他吃了一惊。
“你……你们是赤猊军!原来如此。”
葛束看不出王妧脸上的神情是惊是喜、是怒是忧。他只是觉得原本不可捉摸的王妧突然变得坦荡起来。
“他们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王妧转过身,正对着葛束说道,“你觉得,无论是石璧的亲兵,还是鲎蝎部的人马,他们进了一趟浊泽便折损过半,我凭什么能够全身而退?倘若传言为真,厌鬼降世,你们赤猊军该不该与这样的我为难呢?”
葛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他确实想趁着赵玄不在场的时候试探一下王妧的虚实,可没想到会被王妧看穿、甚至说破。
他是不愿意相信,更准确地说,他是不敢相信。
但是,他不能向王妧承认这一点。
他从前听旧庵的人说过,老燕国公狡猾难缠,是一个令先皇头疼的人物。
起初,他从王妧身上看不到任何与传言中的老燕国公相像的地方,倒是看到王妧的鲁莽狂妄和赵玄近似。
而今,他的看法已经改变。
“王姑娘聪明过人,赤猊军不会与聪明人为难。”葛束说道。
王妧蹙眉不语。她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来到南面的议事厅,王妧看到坐在桌案前的赵玄耷拉着眼皮、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她有些触动。
不料赵玄只看了她一眼,竟嗤地笑出声来。
“一个小小的刺客,就把你吓得睡不着了?”他开口嘲笑王妧双眼下的两片青黑色。
话音未落,葛束的身影跟随在王妧之后出现了。
赵玄正襟危坐,默默将桌上的信纸封了口,随后递给葛束,命他将信送到丹荔园。
葛束接过信,顿了一下,才走出厅堂。
见此,王妧突然明白赵玄因何改变了性情。
“五十步笑百步。”王妧反讥一句,便不再计较,问,“那刺客是如何突破巡防进入宿所?”
赵玄笑了笑,说:“不急。我们多日不见,何妨先叙叙旧?”
王妧暗暗警惕起来,她知道,昨日的暴雨并未真正停息。
“你可知道皇帝对我的杀心是从哪里来的?”
听赵玄提起如此隐秘之事,王妧感到些许忐忑,却又忍不住想听他说下去。
“当年先皇有意立我为太子,没过多久,便有人在京中散播先皇突发急病、九皇子即将继位的谣言。我的母亲被迫以死明志。而身为九皇子的我逃过一死,先是被幽禁了半年,随后被送出宫外。我的人生,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就被散播谣言的那个人改变了。”
王妧暗自叹了一口气,但她没有接话。
“那个人处心积虑,不动声色地推我走上绝路。最可笑的是,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皇帝。”
王妧面露疑惑,她甚至以为赵玄在和她说笑。
赵玄说话的声音平静之中又藏着一丝急切。
他仍看着王妧:“我义父告诉我,正是王姗提议,让我离开皇宫、到南沼历练。回过头来想一想,皇帝资质鲁钝,且生母寒微,当时就算他有心做太子,也无力筹谋……”
“不可能。”王妧终于打断了他的话,气息不稳,“那时、那时你不过十一岁,阿姗和我才十岁……”
便是那一年,燕国公将他书房的一个隔间改成了王姗的小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