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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当家大步走向侯府书房,这个时候,永和候差不多应该就是在书房里。
小厮见根本拦不住云当家的脚步,只能飞快的跑走,提前给自家主子报信儿去了。
“他可真沉不住气,若是论心机涵养,确实不如姓朱的,可惜了……”世子李骋眼中闪过不屑。
侯爷叹气道:“事到如今已经这样了,这云当家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要上门,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吗?算了算了,就让他直接进来吧。”
书房的门大敞着,进了院子就能看到里面的人正在下棋。
“侯爷好心性,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悠闲起来,不像我老云,急死了。”云当家一屁股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端起给自己准备好的茶杯就灌。
永和候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他放下手里的棋子,笑道:“有什么好急的?你不是早就打算放弃刘知府了吗?如今正是好机会。”
“话不能这么说。”云当家有些不满,“就算放弃也是咱自己内部的事,找个外人插一脚算什么?再说看现在府衙的情况,怕是那姓刘的自身难保了,他会不会把侯爷您抖搂出去我不知道,但是我这种平明百姓可是没有人罩着,说不定就被那老家伙卖了。”说道这里,他有冷冷一笑,“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直接弄死他,弄不死也弄废掉。”
“云当家,麻烦你说话办事之前动动脑子。”李骋看着他这副混不吝的样子,心里烦躁,“今天这种情况,你本就不应该来。而且就算来了,最起码也要说一些值得说的话!你跟我父亲抱怨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李骋已经不耐烦,云当家自然也不会继续耍花枪,他道:“虽然不知道那钦差大人身边带了多少人,但是总不会有我们的人多。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如今他打算一口吃成个胖子,你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永和候笑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府衙里面什么情况大家都不清楚,话递不进去,消息也传不出来,就算你我再着急又能有什么用呢?不如静观其变吧。”
“静观其变……”云当家从鼻子里嗤出一声不屑的声音,“就怕会被打个措手不及,不过看样子,侯爷是不打算出手了?”
“云当家,就算我出手,也要看情况来应对,不是吗?”永和候端起茶水,轻轻的吹掉上面的茶叶,慢悠悠的喝了口,“不是我说的难听,当初云当家你既然要跟刘知府合作,做掉了朱家,就能想到刘知府这人是什么样的。他既然能把合作了多年的朱家咬死,自然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而且最近你动作实在是太大,他又不是个傻的,能看不出来?”
云当家抿着唇,脸色铁青。
“云当家,其实现在这档口我倒是不得不说一下,不如你回去静待,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不是吗?”侯爷喝完茶,放下茶杯,看上去并不把云当家这幅样子看在眼里。
“侯爷这是不打算帮小弟一把了吧?小弟倒是无所谓,毕竟是个白身,倒是真的被按死,怎么也要拖上几个垫背的。说实在的,当初既然能把朱家咬死,我自然也做好了被咬死的准备了。”说完,他站起身,再也没有什么恭敬的表示,直接带人走了。
“无法无天。”李骋嗤道,又簇起双眉,语气烦躁,“父亲,李盛那里你到底想要怎么办?如果不是他我们侯府也不会被拉下水!他都要被你们宠的不成样子了,作下这个大祸,还在老太太那里胡搅蛮缠呢!”
若是平时,永和候还会劝着大儿子多照顾一下小儿子,可是这个时候却说不出口了。其实李盛就是骄纵了些,有些跋扈,人没有坏心,也不会去做那些杀人越货的事,可是谁知就这么一闹,结果闹出个钦差!
不过也幸亏把钦差闹出来了,否则在让这钦差隐藏着,不知道会查出什么要命的事来……
虽然这么说,永和候心中却没有底。
那钦差已经藏在薛府这么久了,为什么突然就暴露了身份?还有,他知道云家派人去刺杀薛府那两个人了,可是一直没有回信,若是真的杀了对方,那云当家也不至于隐瞒不说。
除非,薛家那两个人,被钦差给救了!
可是不过就是一个钦差,能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吗?而且在薛府看到钦差身边的那些人,每一个都十分厉害,绝对能够以一当十。不过就是个钦差……
永和候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府衙内,刘知府仍旧跪在地上,面色灰败,几乎瘫软成一团。
恒昱祺挥挥手,让衙役带着那些人回去,并且嘱咐道要给范如贵上药。他总不能看着这人死在大牢里面,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刑房那些人倒是被带来了,十来个壮汉跪在堂下,前面哗啦啦扔了一堆刑具,带着浓厚的血腥气息。
重涛不是没见过这种东西,但是每次看见都会头皮发麻,用力咽了几口唾沫才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
唐八在里面翻检,挑出一根烙铁递了上来。
重涛看到那烙铁头上,清晰的有一个屠字。而且看上去用过多次,被缠住的整个把手都被摩挲的黝黑发亮。
恒昱祺的表情看不出来喜怒,他用手指点了点那把烙铁,问道:“这东西,在你们这里多久了?”
刑房的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选出一人回答。
那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身彪悍的腱子肉,满脸黑硬胡须扎扎着,看上去十分狰狞。
“回大人,小的王全儿,在这里当差将近十年了,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这个烙铁了。”
“将近十年……那之前有没有人告诉你们,这东西要如何用?”恒昱祺问。
王全儿挠挠一头乱发,想了想才道:“之前没有,最近这几年才开始用的。”
“那你们身上也有?”
王全儿摇头道:“这是给犯人用的,我们自然不会用到自己身上啊。”
恒昱祺简直忍不住喷笑出声,“给犯人用的?那怎么就给你们老爷用上了?”
王全儿莫名其妙的看了眼跪在前面的刘知府,直到唐八把刘知府的肩膀露给他们看,他们才一脸惊恐。
“这个,小的的确不知啊!而且这东西小的也极少会用,几次给人用的,都是刘大人亲自……”他紧张的几乎说不清楚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烙铁会用到自家老爷身上。
“那你们老爷给别人用的时候,不说些什么吗?”恒昱祺又问。
王全儿想了想,道:“也会说一些什么,比如印了这个,就脱离不了什么的……不过这种时候都让小的们出去,所以并不能听很清楚。”
旁边有人捅了捅他,低声说了些什么。王全儿眼睛一亮,又道:“我想起来了,这个也不是经常放在牢房之中的,偶尔刘大人会亲自把这个拿走,过一段时间再放回来。小的一直以为老爷是拿了去烙印驴马的,所以也从未问过……”
恒昱祺哈哈笑出声来,“烙印驴马,哈,可不就是烙印驴马么?”
再问了几句其他,便问不出什么来了,这些人常年在刑房之中,知道的不过就是牢房里的那些事,而且一身煞气也很少出门,对其他的几乎一问三不知。
让这些人退下去之后,恒昱祺把那根烙铁扔在刘知府面前。
铁器与地面碰撞,发出极大的清脆的声音,把刘知府吓的差点儿跳起来。
“刘大人,这个时候你如果与本官说些什么,也许本官会网开一面,替你在陛下面前求求情,最起码能放过你的岳父和孩子。若是你还要嘴硬,怕是本官就保不住了。”恒昱祺看向刘知府,眼神冰冷。
刘知府一头磕在地上,颤声道:“下官,下官但求一死!”
“死也不是一件容易得事,而且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本官有无数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儿子生不如死,让你所有的亲人生不如死,你要不要试试?”恒昱祺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冰冷,眼底带着一丝嗜血的气息。
“刘大人……”重涛终于开口了,“虽然我们不知道你背后那位大人许给你什么样的好处,但是有一点,他一定没有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能不能保全你,对不对?而且我们也知道,你与那云家不合,而且原本算得上助力的永和候也背后捅了大人一刀,让大人不得不撞到我们这个刀口之上。云家不过是一介平民,犯不着让刘大人替他去死,可是永和候却不一样了,他们有□□亲赐免死金牌,不管折腾成什么样子,总能保全家人。刘大人,若是你死了,你觉得他们会替你收尸,还是会替你潜入京中,带走老小,精心照顾?”
刘知府如同死了一半伏趴在地,重涛说的这些他心里都清楚,但是一直心存侥幸,觉得不管如何,那云家和侯府都能拉扯自己一把,可是如今被人逼迫到这个份上,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被抛弃了。
刘知府知道,他们就看准了自己不会咬出那位大人,所以心安理得的抛弃了他。
“刘大人,你信不信,若是你死了,他们一定会把所有脏水都泼在你身上?到时候陛下雷霆震怒,诛了刘大人九族,但是其他人却仍旧吃香喝辣,平安生活。刘大人……你难道愿意让自己的亲人,替他们去死?”重涛声音很轻,但是在这种安静的大堂之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刘知府,哆嗦了半天,道:“给我三天,我要考虑一下。”
重涛笑了,他拿起一根令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然后丢在刘知府面前,上面红色的斩字如同染了血色,“刘大人,你没有拖延的机会了,要么现在说,要么,就永远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