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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十八招,这你都想的出来!”阴蓄瞧了一眼唐淼,话中的笑意听着颇有几分讥讽的兴味,“唐妹妹,我有自知之明,不似阿浔那般的好福气,从小有名师教导,也不似你这般,在天下第一大帮,江湖排的上名号的都争抢着要做你的师傅,风冥涧家大业大,武林绝学怕是都被你瞧了个遍,你也是好意思来诓骗哥哥我,怪道是和儿时一样的心黑。”
阴蓄说话不疾不徐的,却是叫人看向唐淼的时候,又多了好些的打量,唐淼在外玉面神医的名号虽然响亮,可也是救病医人,至于武功,江湖上传闻离谱的很,没有什么依凭,如今阴蓄这般言语,叫人瞧着唐淼的时候,眼神都跟着变了又变。
唐淼瞧一眼众人那瞬间变幻的神情,心中禁不住笑,面上却是淡漠的很,“兄长说笑,我师父这人素来独占徒弟的欲望很是强烈,若我拜了旁人做师傅,怕是早就在风冥涧的雪山低下喂了野兽了,至于别家武学么,我师父自诩天下第一,旁人家的武学进不了风冥涧,自然我连偷学都没有法门。”
想便宜师傅往素没少指使她做这做那,就连传了风冥涧给她,都留着十二护法这一手,留的一手好哑谜,自己却失踪的彻底,唐淼编排他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只想着把自己能想到的脏水全数往她便宜师傅的身上泼。
“我么,打小不是个练武的料子,天资不好,所以到了这把年岁,也就只有轻功算是了得,兄长对我的剖析可还满意?”
她眯着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仿佛揭开自己的老底,说着自己武功不好是件十分光荣的事情一样,一点儿都没有自己练武没有练好的羞愧感。
她如此大方的承认,唐家人都无甚在意,毕竟他们家老幺打小将米虫作为志愿,一点儿都不羞愧,甚至十分的自豪,他们老幺和旁人总是这般的天差地别,想法十分的奇特。
同唐淼坐在一起的那些个武将面上的神色都是变了又变,似乎强忍着某种情绪没有表现出来,张平和莫子泠是见过唐淼的,那时她也是一身女装,邀了他们在花楼相聚,所有人听了唐淼的话语,面上神色都变幻的精彩,只他们心中清楚,纵然唐淼面上说的云淡风轻的很,但直觉告诉他们,这妮子的话决然是不能轻易相信的,若你轻信了她言之凿凿的话语,那么吃亏的将是你自己,哪怕是向着她好的长辈,他们两个还是在第一重新见到她的时候,便是觉得,这妮子就是个黑心肠的。
沉默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只是等到了众人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又变,从打量到揣测,有不相信的也有隐忍着嘲笑的意味不表露出来的,她一扫而过,朝阴蓄看去,“怎么样,兄长,姑姑的建议,你可要遵守?”
话说的十分明了,要打她八成打不过阴蓄,可她到底是个孝顺的孩子,要遵从她姑姑的意思,阴蓄瞧着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不知是处于什么意图,竟然在自己的选妃宴开始前,做出了十分出格的举动,他冲着唐淼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一场唐淼原本无意挑起的打斗,按着常理来说,阴蓄便是不应该应战,身为天家子弟,哪怕地位再如何的高,都不敢妄自同当朝武将世家的家主宣战,在天家不掌兵权的情况狂下,天家子弟哪怕天子本人同武将世家家主宣战,中间任何一方战死,双方不得追究。
本着瞧摸清楚风向目的而来的朝臣们心中都纳了闷,为何这宴会甚至还没有开始,已经发展至此,难道是说,到底因为这王爷的身上流淌着一部分唐家的血脉,所以做起事情来,总是带着武将身上那股子蛮劲儿么,兴头上来了,脑子充了血,所以便是什么都不管了?
“兄长好魄力。”唐淼笑,转身去看季姚,“先生年长,素来受各方敬重,不若先生来做个裁判?”
“唐家主客气,可季某对武学并不精通。”季姚谦让道。
“没事儿,比武不必比文,粗暴的很,先生重要看着最后谁倒下了起不来了,便是谁输了。”
她说的豪爽,却是叫大殿上的人听着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断的想着,这便真的是要在宴会开始前,便要撕破了脸面,从此将不安生摆放在明面儿上么?
听听唐家这位少当家说的什么话,之前听着王爷说要和她打一架,还应战了,便是叫人心惊的事儿,如今这位少当家竟然直接说,谁倒下了,便是谁输了,难道说他们之间,还要在宴会前有一个非死即伤么,这两个人虽剑拔弩张,可不管是谁出了事儿受了伤,都不会是一件小事儿,朝堂上都必然不太平的很。
这把公然斗殴,不顾结果的打架,众人心中震惊过后,纷纷去观察上首的天子,哪里知道,天子的反应竟然平淡的叫人有些沮丧,所以这事儿,皇上是真的不打算管么?
太子已许久未曾出现,唐贵妃的这个儿子,算是仅有的几个皇子中拔尖儿的,皇上这态度,究竟是对儿子太过于自信呢,还是对这个儿子无所谓呢,这心思若是揣测出了错,可是件要命的大事儿。
众人各怀鬼胎,面上却都是清明的很,季姚只一眼,心中一派澄明,可他到底和这些人不大一样,唐淼同他那般一说,他只想了片刻,便是应下了唐淼的要求。
“兄长,咱去殿外?”
唐淼起了身,唐远怀准备将王权剑给她,她却用眼神制止了,从腰中抽出了一根玉笛,笛子之前应该破损过,被人用了黄金做了镶嵌,或许因为那玉石本身高洁的属性,瞧着竟也不觉得镶了金子后庸俗浮夸。
笛子被唐淼随手拿着,阴蓄起身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瞥见了笛子上鲜红刺目的红穗子,道,“唐妹妹,若是没有兵器就让人在库房给你选一个,我可以等着,别一会儿说是我这做兄长的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瞧瞧这人一副已经赢得胜利的模样!
唐淼倪了一眼十分得意的某兄长,“兄长不必担心,这笛子说来也曾救我于水火之中,是个有灵气的物件儿,倒是您,让我十八招么?”
她旧事重提,依旧不觉得叫人让十八招是一件十分无耻的事情,阴蓄站在殿外看着已经站在他对面的唐淼,她脸上无害的笑容和她提出的要求竟是如此的不协调。
“王爷,唐家主在问您话呢,对于她的请求,您应是不应?”季姚淡淡的问道。
对于这样无理而莫名的要求,是个人都会不答应吧!
阴蓄才不会相信唐淼的鬼话,这人打小就没一句真话,要是他与她对打,赢了即使被人说欺负弱质女流也无所谓,可若是倒了过来,他输了,他还真是没有这个脸面丢这个人,当着满朝文武输了,他便是抬不起头来了,日后还如何去面对他们、统治他们?
他想的十分的长远,以至于这可能出现的影响他脑海中构建的丰满形象的事情出现时,他心中便预警般的涌上了怒气,当他看向说出那句话的老者时,季姚正垂着手站在他和唐淼的中间,面上安宁祥和的很,他再多的气也只能憋着往回咽。
不得不说唐淼找了个是很好的人选来,他连嫌弃的权利都没有,季姚哪怕是在父皇的面前都可以直着腰板横着走,他不会傻气的因着个人的情绪问题而影响了自己在季姚面前的印象。
阴蓄还未有回答之前,唐淼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他那为难的样子虽不明显,却也丝毫没有在自己跟前儿遮掩的意思,她这位兄长啊,当真是个刻薄寡恩的,也是难怪了皇帝姑父不喜欢他。
“不然这样,我们各自想让九招,兄长先来?”
她温和的建议道,阴蓄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已经挪出大殿看热闹的诸君闻言,有说阴蓄欺负女孩子的,也有说唐淼的功夫不若她自己说的那般不济的,自然,这都是放在心中的。
季姚知唐淼心黑,可他更加知道阴蓄的心黑,几个皇子中,太子与他相处的少,可他求学归来,身上除了那份与皇室子弟格格不入的洒脱外,气度、胸襟都是叫人看着侧目的,面前这位王爷是如何都比不了的。
季姚同阴蓄的武学老师相熟,听他说,除却太子的功夫不曾在人前展露过,几个皇子中,阴蓄的最为厉害,该是能和唐家军的唐峰打个平手的水平,且不论唐淼武功如何,瞧着他默不作声的模样,季姚在心中已经狠狠的记了一笔。
诸君在殿外小声议论着,等着二人比武,季姚眯着眼在唐淼和阴蓄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遭,手还没有来得及抬,阴蓄已经出奇不易的拔了剑向唐淼攻去。
季姚万没有想到阴蓄如此心切,竟都不等自己喊了开始,心中又是给他记了一笔,他这一辈子教书育人,评判的最为公平,即使阴蓄贵为皇子,也不能如此,他出声疾呼,“王爷,你......”
还不待他将话谁完整,阴蓄的剑气便朝着他这边扫来,他只觉得面前有一阵气浪,身子被人带着大退了几步,待稳住脚步的时候,已经和诸君一同站在了大殿外的台阶上,唐铭拿开自己抓着季姚的手,“先生,前头刀剑无眼,你我还是在这里瞧热闹吧。”
季姚颔首,在去瞧底下的战况,饶恕他不曾学武,都是瞧得明白,他们那位王爷招招又狠又快,唐淼在他的猛烈攻势之下,只是拿着手中的笛子低档,玉器和长剑冰冷的剑身碰撞,竟生出了火花来。
他并不大会数招式,只是瞧着那唐家的小姑娘在躲闪了一阵之后,她手中的玉笛忽然间变得很不一样,似乎有一层淡淡的气覆在上头,只是瞬间,原本还占着上风的王爷便大退了一步,方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阴蓄站定了瞧着唐淼,她面上还挂着先前的笑容,只一瞬的功夫,他便感受到唐淼与先前的不一样,也在那一瞬,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神经紧绷起来,他不曾相信一个女孩子家的功夫能如何,尤其唐淼那般好逸恶劳的主儿,更加是不能将需要勤加练习的武学修炼道一定的境界。
原本,他打算,随随便便的给唐淼一个难堪,这样,在宴会的开始,便是可以压过唐家一头,就算是他唐家能够将天牢的条条框框都视若无物,将唐毅直接带着又是如何,他要让唐家人知道,立起一个江湖尊主做一家之主也不能改变什么,他要叫那些唐家人知道,做外戚的就该有做外戚的模样,不要手长到去帮衬着别人,而总是忘却了自家人。
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如今瞧着,竟也是自己算漏了唐淼,她方才将内力灌输到了玉笛上,还未对他出手的时候,他便是觉察到了,这人的内力深厚的很,方才的九招他是结结实实的让给他的,而现在,她才要真的开始,他握着剑,变得愈加的谨慎,防备意味十足。
“爹,怎么一瞬的功夫王爷变得如此谨慎,竟是出招都没有了,只是一味的防着?”慕容端在一边瞧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还不是王爷让着她,不是说他们各自让九招么?”慕容逸在一旁道。
慕容老爷子站在一旁,却是摇了摇头,“非也,唐家这丫头心黑的很,她方才一招警告意味十足,叫王爷不敢妄动。”
“爹,如何能说是警告?”慕容逸瞧着如何都不像,好似唐淼也没有在出什么招式,手中玉笛使的随意的很,叫人瞧不出章法,却又不觉得有几分的厉害。
“呵,你以为谁都能用内力灌注在玉笛上以周遭的气伤人?”慕容老爷子瞧着场下道:“王爷在唐家那丫头跟前儿,连个新手都算是勉强,唐家丫头故意让着他呢,不然他早就倒下了,你瞧着她说自己学艺不精,怎么就不知道,或许人家比照的标准不一样?”
慕容逸面上依旧有些不大相信,慕容老爷子又道,“唐家这小丫头的师傅就乖张的很,在他眼里自己的功夫从来就不算是厉害,可你知道关于他功夫好的江湖传言是怎么来的?”
“那是因着,但凡找上门的,或是见过他出手的,没有几个人活着,江湖人么,血腥气重的很,可若是你瞧见了她那师傅,他干净素洁的模样,会叫你以为是什么世家公子。”慕容老爷子顿了顿,又道,“在者,你们就没有想过,她那话若是不加,这般轻易的制造自己同王爷不相上下,耐着性子陪他耗着,这般功夫还是及不上她的轻功的话,她的功夫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了?”
“慕容伯伯的眼睛真毒!”唐远怀站在边儿上听着慕容老爷子的话,不禁小声感慨道,他禁不住问他大哥,“大哥,你说淼淼的功夫究竟到了什么地......”
他话还没有问完,只听着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待他去看唐淼的时候,好家伙,就在刚才他走神的瞬间,阴蓄手中的剑已经断成了几节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地上,他家淼淼抱着自己的玉笛子双手环胸站着,那模样,叫人觉得十分的欠抽来着。
“兄长,你在我的笛子上留下三道不浅不淡的痕迹,如今这剑断成了三截,也是公平。”
公平个屁!
阴蓄心中窝着火,可又是隐忍着不说一句话,他才不是和唐淼打成了平手,不若是这妮子故意的,可当着旁人傻么,若他与她不相上下,怎的她手中的破笛子完好无损,自己的佩剑却是直接断了,何况这还是把当世名剑!
唐远怀睁大眼睛看着一地的狼藉,阴蓄的功夫在大夏算的上可以的吧,怎么感觉,多年前的一幕重演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当年的张放和如今的阴蓄委实是像极了,这都是被淼淼骗了,然后吊打了吧!
唐铭将手搁到唐远怀的肩膀上,答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妈耶,什么叫就是他看到的那样,原来淼淼平日里那边每个正形,可是武功还是这般的厉害么,心中还没有来得及夸耀自己的妹妹,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背后一凉,感觉以后自己还是少跟着淼淼的面前瞎说,原先不知道她功夫如何的时候,只当自己胆子大了,如今知道了,他还真怕她哪一日想不开,他这做哥哥的就彻底的没有威严的。
唐毅站在一边儿,瞥见唐远怀的神色变了又变,只感觉他家三哥又在想一些分外奇怪的事情。
季姚温声的宣布两人打成了平手,阴蓄心中憋闷的很,唐淼这是变相的羞辱自己呢,他愤懑的瞥了一样唐淼,可人家却是没事儿人一样的抬了步子就往前走,丝毫不带客气的!
唐淼迈了步子上台阶,余光却是不由自主的瞥向了另一个方向,眼眸里的神色不变,只是握着玉笛的力道又是加重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