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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玄败了?!”听到传来的消息,司马腾简直暴跳如雷!
这可是他派兵征讨匈奴的第一战,竟然就这么败了,还是大败!怎能不让他又惊又怒!要知道前些日子潞城还报了一次捷呢,五千精骑不都被赶了回去。怎么到聂玄这里,就成了溃不成军?
报信者连忙道:“匈奴部将狡猾,三面围攻聂将军大营,实在是不敌方才战败。聂将军已经收拢残兵,准备固守阳邑……”
守住了阳邑又有何用处?!他的目的是攻打匈奴中部,让晋阳保住安稳,区区一个阳邑有何用处?!是了,之前派去潞城的兵马,一定是匈奴使出的障眼法!本来刘渊就不会派什么精兵强将救成都王,不过摆摆样子,让梁丰占了个便宜。他却误以为匈奴兵弱,结果轻信聂玄的自吹自擂,落得战败下场!
可恨的胡狗小奴!
司马腾扭头冲身旁幕僚们喝道:“尔等可有良策?!”
听到聂玄败阵,那些将军府官吏也极为震惊,高主簿思索片刻,终于道:“将军或可向鲜卑借兵。代郡索头部历来听命朝廷,只要借兵数千,定能力克匈奴!”
此时拓跋鲜卑与晋交好,高主簿所说的索头部,即拓跋鲜卑中部一支,居于代郡参合坡北。此部首领拓跋猗迤颇有雄才,数年穿越漠北,征服三十余国,令索头部为之壮大,还任命汉人卫操为部落中的辅相,管理族中之事。如此亲近晋国的番族,从他那里借兵,应当不难。
听高主簿这么说,司马腾立刻点头:“派人去索头部借兵!定要让那群胡狗瞧个厉害!”
之前王浚借兵段氏鲜卑,就力克成都王数万大军。他若是能借到拓跋鲜卑的人马,也一定能让刘渊那老儿兵败国灭。比起自身安危,讨厌胡虏之事,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想了想,司马腾又道:“上党如今也算安稳,让令狐况领兵回晋阳。升任吴陵替其职位,把守壶关和附近陉道。”
这个调动有些行险,不过如今聂玄刚刚兵败,他手下实在缺人。令狐况出身并州豪族,他那叔父令狐盛也是军中老将,不如趁此机会提拔一下令狐一脉。至于上党,只要能守住潞城和壶关,自可安然无恙。司马腾虽不喜梁子熙此人,但是他确实是那种一言九鼎的真名士。只要有他在,上党定能安然无恙。
飞快拍板定计,两队信使出了晋阳,各自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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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将军要北上晋阳,换吴将军继任?”看着面前青年,梁峰讶道。
“东赢公有令,末将怕是明日就要离开。吴将军那边也接到了军令,不日便能抵达壶关。”接到了晋阳传来的消息,令狐况立刻赶来潞城,向梁峰说明情况。一是两人交情着实不错,另外也是关于奕延的归属问题,还是个麻烦。
目前奕延可是他名义上的部下,还分走了一千兵额,这个事情,自然要好好处理一番。
梁峰哪会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是那一千辛辛苦苦练出来,刚刚剿过匪、见过血的合格兵卒,怎能拱手让出?更何况还有奕延!
微微一笑,梁峰道:“如今聂将军新败,东赢公怕是要倚重令狐将军,此去晋阳也是好事。不过前些日子,涅县刚刚闹出匪患,还意图与伪汉勾结,免不得要清扫一下,故而损了些兵……”
闻弦知雅意,令狐况立刻明白,这是对方不想还他兵马,还要用军功来换了。涅县一役,似乎剿匪近千?思量片刻,令狐况点头道:“上党确实不甚安定,末将自当上书,告知东赢公。怕是得再留一千人,方能镇守壶关。只是不知吴将军那边,是否足用?”
如此加加减减,一千人就算留在了壶关。只是这兵等于在府君手中,替任的吴陵愿不愿意,他还弄不清楚。
“这个令狐将军自可放心。吴将军素来与我亲厚,当能守住壶关。若是兵有不足,也可从流民中招募。”梁峰立刻应了下来。
这点梁峰倒是颇有把握。吴陵跟他可算是老交情了,一同分赃都分的不亦乐乎,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更何况遇到战事,最怕两头指挥,令狐况他用起来不怎么顺手,吴陵可就没这顾虑了。
听到梁峰如此大包大揽,令狐况也松了口气:“如此最好。”
敲定了人员安排,梁峰终于放下心来:“此去晋阳,将军怕是要同匈奴恶战。还当小心才是。”
令狐况消息灵通,早就听说了借兵之事,笑道:“这个府君倒是不用担心。东赢公已遣使去往代郡,当能借到拓跋部兵马。鲜卑铁骑冠绝天下,就是匈奴见了,也要退避三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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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令狐况,梁峰低声叹了口气。就算对这段历史再不熟悉,他知道北魏的皇帝姓拓跋。虽然记不得北魏是何时立朝的,但是这些胡人,终究要在北方大乱三百载。今日司马腾用拓跋鲜卑,是否也为明日拓跋一脉繁盛,奠定了基础呢?
不过远忧毕竟抵不过近患。不论是对司马腾这个并州刺史,还是对他这个上党郡守,匈奴才是近在咫尺的威胁。只盼这支借来的强军,能稍稍安定并州局势吧。
思索片刻,梁峰道:“请奕营正过来。”
不大会儿工夫,奕延就大步走进了书房:“主公,可有事唤我?”
“令狐将军要离开上党了。”梁峰开门见山道。
奕延一听,便握紧了双拳。他可是挂在令狐况名下的校尉,还有那一千人马要怎么办?!
梁峰笑着摆了摆手:“伯远无需担心,我已同令狐将军商议妥当,留下千人驻守壶关,协助继任的吴将军镇守上党。而且明年还要扩军,充实守军人数。”
听主公这么说,奕延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主公专门为他做了交易。接替令狐况的继任者竟然是吴陵,这可比原本的令狐一系要好操纵。紧绷的心松了下来,随后,又有一抹感动浮上。主公永远会为他选择最好的道路,把他留在身边。
垂下头颅,奕延低声道:“但凭主公安排。”
并未察觉到这一瞬的心思,梁峰继续道:“今冬匈奴恐怕会专心与东赢公较量,有鲜卑助力,晋阳未必会败。如此一来,也就为上党腾出了些时间。要尽快训练流民,充实部曲。等到吴将军来了,你便同去壶关走一遭,非但壶关,剩下几条陉道,也要把管周全。”
除了军事,还有民生。如今他可没有原先的天真了,能抢的时间,就要去抢,去夺。用尽一切办法,保住这小小一郡。等到拥有自保的能力之后,其他才有余力去做。
时不我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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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之中,传来一阵沙沙响动。一个身影瑟缩的蹲了下来,想把自己藏的更严实一些。然而他身上穿着的可不能供嬉戏的衣衫,而是全套的帝王衮冕。这样一身打扮,就算再熟悉这片皇家园林,也不可能躲过查探的目光。
很快,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兵士看到了躲在竹林中的天子,大声呼喝起来。根本不顾天子抓着竹枝不放的求饶姿态,他们把这位九五之尊拖出了竹林,送在了自己的主帅面前。
连马都未下,张方不耐的挥挥马鞭:“陛下,世道纷乱,多有胡人、匪盗造反。宫中人少,还请陛下随臣到军营之中,护卫周全。”
他的语气十分不善,即便是眼前这个面有痴色的中年男子,也听出了不妥,不由嚎啕大哭,叫喊起来。
可是宫中,又哪有护卫?张方进洛阳之后,已经停了三月之久。这三个月,莫说是洛阳城中的财物,就连贾后早夭的女儿哀献皇女的墓,都被掘了个底朝天。面对这群凶残如狼的兵匪,又有谁敢站出来,保护天子的尊严呢?
一旁侍立的中书监卢志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陛下还是听从右将军之言吧。臣无用,但臣会全力护卫陛下,不离陛下左右。”
身为在场唯一一个明白人,卢志又怎会不知张方所想的是什么。之前豫州都督范阳王和徐州都督东平王联名上书,要求张方撤离洛阳,交出陛下。而好不容易拿到了重宝的河间王又怎肯放弃,坚决不让张方撤兵。于是几人就扯起皮来,僵持不下。再加上东海王的两个弟弟平昌公和高密王从旁煽风点火,局面极为复杂。
但是张方带领的关中将士可忍不了了。就算洛阳能任他们抢掠,如今该抢的也早就抢了个干净,眼看天气转凉,谁还耐烦在这个孤城留守?众人纷纷鼓噪,想要返回长安。闹成这样,张方首先考虑的还是军心,既然自家主上河间王最在意的是洛阳城中这位陛下,那么让陛下迁都,前往长安不就妥当了?
于是这群大头兵,就这么闯进了皇宫,劫持天子。面对这样一个残暴不堪的浑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卢志想不出。唯有暂时听从此人命令,前往长安了。
有卢志在身旁不住劝说,天子的哭声渐渐停歇,哽咽着追问道:“朕可带宫女宝物同去吗?”
张方讶然大笑:“若是有陛下圣旨,臣自当从命。”
见天子那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和马上之人贪婪的笑容,卢志不由闭上了双眼。可是此刻,又能拦得住什么呢?
当日,天子便随张方住进了军营。随行的没有卤簿,只有十二个小黄门和卢志一人。而张方拿了圣旨,率兵冲进了皇宫,□□掳掠,抢夺府藏。就连宫中的帷幔、流苏都割下,来垫马鞍。
若不是卢志拼死相劝,让张方莫学董卓,怕是此人会一把火烧掉皇宫和太庙。然而不烧又能如何?魏晋两代积蓄,锦帛四百万,珠宝金银百余斛,一扫而空!
三日后,张方带着鼓囊囊的行囊,哭哭啼啼的宫女,还有天子,成都王、豫章王等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王都洛阳,返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