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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番外:你的心跳声好吵。
来李初然府上住了差不多大半个月,除却手上的伤,以及喉咙发音还有点问题之外,百里连儿的伤势,基本上已经好了。
御医说,只要百里连儿再休养两三天,她就可以正常的说话了。
还有她的手,因为用的是最好的伤膏,所以最迟都可以在一个月内痊愈。
离五王容安的大婚,还有将近十余天的日子,想必那时候,她的手是可以痊愈的。
百里连儿午觉刚睡醒,多日不曾露面的李初然,便来了她的卧房。
想起早些时候,那两个婢女一唱一和的话,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就匆匆移开了视线。
尽管知道,那都可能只是两个婢女为了讨她欢心,故而编造的话,可就是像吃了蜜糖一样,总感觉甜在心里。
男人在门外站了一会,等她的视线低垂下去,不再看他。
他才微微敛了敛眸底的神色,反身,将房门关好。
百里连儿的手伤着,自然什么都做不了,便只是拿起一块糕点来吃,都显得异常艰难。
她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糕点,在男人瞧不见的视野中,慌乱,紧张与不安,轻而易举可以捕捉的到。
若不是十个手指头,被纱布包扎的死死的,兴许她现在紧张的,还会将手蜷缩的紧紧。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向他,男人也跟着沉默,气氛有些微妙,却不是尴尬。
上一次两人是不欢而散。
闹得也凶,再加上李初然莫名其妙给她折腾了两个婢女,虽然没有妨碍到她什么,但她的确也没有以前自由了。
且,宫里的事情,她也无法打听的到。
李初然不让她出府,五王容安给她的信,也应该被他没收了。
容隐与江雪玥的消息,全部都隔绝与耳。
两个婢女说,李初然这也是为她好,一心一意的养自己的伤,那伤才能好得快。
百里连儿当即就撇了撇嘴,“都不知他是吃错什么药了,突然就管起我的事情来了。”
还管的那么严厉。
既霸道又无理还无礼。
婢女道,“姑娘是不知道,在姑娘还昏迷不醒的时候,大人每日都照顾您。虽然那时候不上朝,但听管家说,朝堂上大乱,大人年轻有为,自然不可能闲着,得替新帝排忧解难。所以,大人晚上的时候,是将书房的资料,一并搬到了姑娘歇息的地方的。大人天天都陪着姑娘,只为等姑娘醒来,好方便照顾姑娘。”
另一个婢女接着道,“是啊,大人全心全意的照顾姑娘,我们都听管家说过的,只是自姑娘醒过来之后,大人手里头的事情也忙,加上不能毁了姑娘的名声,所以大人晚上才不曾来过,资料也一并搬回书房了。且,姑娘醒过来之后……有段时间与大人闹得不愉快,大人甭提有多忧神了,这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点罢,结果姑娘要与大人闹了,大人才生姑娘的气,也便嘴上不饶人了些,平常时候,大人对姑娘都挺好的。”
什么叫她闹了?
百里连儿一脸的不明白,“我什么时候闹过了?!”
李初然会不会为她做这些事情,她暂且不想去证实。
但她闹事这一说,她可就不满意了。
她想回宫看看容隐怎么了?
容隐可是她认定的哥哥!
再说,他又不是喜欢她,他要是喜欢她,她还能为他这想法做法寻一个吃味的理由,可他不喜欢她啊……
连吃味这个理由都是虚假的。
那她凭什么不能回去?
他哪来的理由留下她?!
又哪里来的理由,说她招他惹他了?
两婢女相视了一眼,低着脑袋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百里连儿再问了几次,那两个婢女却是什么都不肯再说,她也就懒得再问。
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
后来,她就严重怀疑,这两个婢女是李初然派来的说客。
时不时的说两句李初然的好话。
只是再也没有说过她的不对,就只是说李初然为她做过什么做过什么。
说的跟真的一样。
百里连儿翘了翘唇角,眸底深处有掩不住的喜色与愉悦。
好罢,她就当是真的了。
谁让……
她就是这么的喜欢李初然呢。
……
…………
男人细长的眼睫低垂着。
他站在百里连儿的身侧,垂眸凝视着她,俊美的脸上一片淡漠之色。
见坐在梅花木椅上的小女人,迟迟没有抬头看他的趋势,他抿了抿唇角,慢慢的坐了下来。
就坐在百里连儿的身旁。
一颗心狂跳着,从男人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心脏就跟疯了一般,癫狂的跳动着,这屋子又那么的安静,她将自己的心跳声,清清楚楚的收纳在耳朵里,也不知道身旁的男人,听见了没有。
她的面色一片俏红,微微咬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男人的眼眸湛黑如墨,默了良久,他终于慢慢的开了口,说出了见到她的第一句话。
“你的心跳声好吵。”
被男人这样毫不掩饰的直指出来,百里连儿的面色一僵,有些愤愤的转过了脑袋来,“我吵就吵了,你……”
无声的话,倏地在喉间停住。
眼前盛开的优美而芳香的君子兰,直直的落入眼底,足以教她心底一颤。
百里连儿呆呆的看着,尚未反应,男人清冷而又低沉声音,却是不紧不慢的传入耳中。
“我路过集市的时候看见了,所以买回来的。”
百里连儿的目光,慢慢的从君子兰上边,移到男人俊美异常的面容之上。
直勾勾的盯着看,她的询问,依旧无声,但从她说话断断续续的来看,情绪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波动。
“你路过集市……也不止一次了,怎么这一次……就买回了它?”
她昨天才说,想要看花的,虽然是为了转移那两个婢女的注意力,随便扯出来的,但……
今日就看见了君子兰,还是由男人亲手捧着,递到她跟前的,这教她如何猜想?
是……讨好……么?
“有人说,想看花,既然我刚好看见,那就顺手买回来了。”男人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情无欲的像个遁入空门的禅师一般,“你要是不想看,那我就拿出去扔掉。”
说着,他真的就不留一丝情面的要收回来。
百里连儿脸色一变,立即伸出手拦下他,也不管自己的手伤着不伤着。
“别,你不许扔!”
她心急着,竟然喊出了声音来,不过她的声音似乎已经恢复,没有什么难听的沙哑之声,加上两人现在的情形,也便没有感觉什么异常。
见她当真敢伸出手,男人的面色也跟着一变,凉薄的唇角猛地沉下,手上的弧度也跟着加大,不让她碰着了手。
“坐着,我不扔。”
听到他的保证,百里连儿这才没有再继续乱动。
她睁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他手里的君子兰,男人将手中的花置在了桌子上,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真有这么喜欢?”
当然喜欢啊。百里连儿勾着唇弯着眉眼,笑眯眯的看着桌面上的君子兰,“我就是这么喜欢。”
心潮澎湃的回眸凝向李初然,她静静的看着他,忽然一个倾身,在男人面如冠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男人面色一怔,便听到百里连儿笑嘻嘻的说,“我忽然觉得,她们两个的话,有点可信度了。”
男人白皙如玉的手指,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收紧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深邃的黑眸倪了她一眼,声音有说不出的冷情,“你感谢其他人的时候,也都这么做的?”
百里连儿看了看盛开的君子兰,盛开中的花,花香味应该是极其浓烈的,但这盆君子兰却依旧清新淡雅,不卑不亢独立于天地之间。
一如男人平素的做派与风格。
她潋滟的唇角弯弯的,听言便是挑了挑眉。
她转眸看向男人。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让人听了都忍不住酥了骨头,然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有她自己独特的风格,清甜而不失娇媚。
“你以为呢?”
男人默着不语,百里连儿慢慢的倾身向前,凑到他的眼前。
“李初然,我喜欢你,所以才这么感谢你。我可以用情不自禁来形容,虽然你不一定是用这花来讨我欢心的,但我依旧很开心。”
她牢牢的锁视着男人的眉眼,“罢了,以往的事情一笔勾销,我决定了,我还是要继续喜欢你,我觉得,你这个木头不是无心,只是反应迟钝一点,等你看到了我的真心,也许你就会慢慢的喜欢上我了。”
男人的眉眼寡淡的很,似乎不为之所动。
“你不是喜欢你的隐哥哥么,怎么现在又喜欢上我了?”
他不知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在她没有出事之前,他就已经听到过一次了。
那时候,她说容隐只是她哥哥,不是喜欢的人。
她的说辞总是在变,他已然分不清她说的,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也便没有往心里去。
现在她又说了这句话,明亮的眼眸满满的都是认真,教人看着,真的很动心。
谈及容隐的事情,百里连儿有点头疼的皱了皱眉头。
说出喜欢容隐的事情,要涉及到几年前,她不是很想,让他觉得,在几年前她就是心计深沉的女人。
用李初然的话说,她就是个妖女,不仅是勾三搭四,也还擅长阴谋诡计。
她只觉得冤枉,当初泼那位官员酒水的事情,已经给了他不好的印象,现在他们的关系和缓这么多,难道,她要再给自己的名声,重重的一击么?
她拧着眉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男人的眼眸闪了闪,没有强求她回应这个问题,或许是不想听见,他不想听见的,又或许,是他不想听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为现在的借口找着借口。
淡扫了一眼她的脸色之后,李初然缓缓的开口问,“声音刚好,我喊人给你做一份吃汤水,嗯?”
男人能主动避开这个话题,自然是好,那她也不会这么为难,说出一些不好的真相来。
百里连儿抬起眼眸,笑盈盈的看着他,点着头道,“好啊好啊。”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他慢慢的站起身,转身要走,百里连儿也跟着站起身来,她唤了他一声。
“李初然……”
男人欣长的身影顿住,百里连儿咬了咬唇,有些紧张的看着背对着她的男人,“那你……那你会有可能……喜欢我么?”
男人静默了片刻,百里连儿以为他会回答,但到了最后,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迈着步子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百里连儿的眼睫颤了颤,眸底溢着失落的神色黯然的垂落下来。
爱情中,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痛苦与快乐的模样。
甜起来的时候,感觉全世界都是美好的,但痛起来的时候,却是痛到窒息,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是生是死,已然没有多重要。
百里连儿不清楚,自己究竟喜欢到李初然哪个地步。
只是他以前对她所说的,所做的一些不好的事情,皆被一盆君子兰,统统收走不见。
似乎,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可以原谅的理由。
帝京的天气很冷,白雪皑皑一片都是白色的世界。
屋内生着炭火,百里连儿终日坐在炭火的旁边,伸出手来烤着。
时间过去了一大半,她手上的伤势也差不多好了大半,当初被刑具夹伤的手指,如今差不多都可以拆下纱布了。
只是李初然询问了御医的意见,问百里连儿现在能不能拆掉纱布了,御医沉思片刻便应道。
“郡主的伤势已经见好,若能再多上药几日,想必可以恢复的更快。”
李初然应好,然后百里连儿只能继续包着手。
其实,她也不太想早一点拆下纱布。
她的手受过伤,伤势虽说好了,但手上却还留有难看的疤痕。
膏药便是再好,也不是什么神仙药。
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也是得需要点时间的。
她现在有纱布包着,好歹李初然看不见那些伤疤,她也就不用遮掩着。
与李初然又相安无事的处了几日,五王容安突然闯进了李府,不与李初然说一声便强行带走了百里连儿。
百里连儿一脸惊色,显然也是被五王容安这做法吓得不轻。
问起缘由的时候,五王容安只是说,“皇上他疯了,他已经连续九天九夜不曾合眼,皇后不在,若连你也不在的话,本王怕他撑不到本王的大婚之日。”
九天九夜不曾合眼?!
这句话听起来就已经很让人不可思议与惊恐了,何况容隐还是一国之主,终日劳累,那身子怎么吃得消!!
百里连儿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你送我入宫,马上!”
出门前遇到管家,百里连儿匆匆与他道了句,“管家,你替我跟李初……大人说一句,我回宫了。”
管家似乎想说点什么,百里连儿却是随五王容安立即走了。
百里连儿的面上带着很浓重的忧色,看起来很是伤神,管家站在原地思索了会,也便转身回了房。
等李初然外出回来的时候,管家便迎上前,与他道。
“公子,连姑娘让老奴告知公子一声,她有事要办已经回宫了,老奴想问问公子,连姑娘的房间,需要遣人去打扫一番么?”
男人的面色沉静如水,听言也只是顿了顿手中的动作,须臾便恢复如常。
若是不仔细观察着,怕是无人瞧得出他曾经细微的变化。
“遣人收拾罢。”
管家看了他一眼,然后恭敬的道了句。
“是,老奴这就遣人去办。”
……
…………
九天九夜不曾合过眼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百里连儿第一次知道,她俊美清逸的隐哥哥,竟然消瘦憔悴成这般模样。
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冠在龙冠上,他正坐在龙椅上,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翻着手上的文案,另一只手持着朱笔,慢慢的批阅着。
这是从远处看过去的,可百里连儿一走前,男人眼窝那边却是微微深陷进去,眼窝底下蕴着墨黑色的眼圈,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只是没有胡碴子,所以看起来还算是较为整洁,却掩饰不了,男人多日未眠的憔悴。
眼角一下子就滚出了热泪,百里连儿甚是不忍的走上前,轻轻地换了一声。
“隐哥哥……”
容隐微微抬了眼眸看她,视线在她的手上仔细打量了几遍,见她并无大碍,才出声道,“你回宫了,现在还有哪儿不舒服?”
百里连儿含泪摇头,极是心疼容隐。
“隐哥哥,现在不舒服的人,该是你。”
容隐的面色不变,答非所问,“朕无碍。你看起来消瘦了不少,朕已经赐你为君惜郡主,只是当时你还昏迷着,所以没有接旨,现在你就可以领着圣旨,去朕赐给你的府邸,安心的住下了,顺道让人给你熬点滋补的东西吃吃。里边的侍女和侍卫,都是朕让千雾,亲自挑选给你的,你可以放心的使唤。”
“隐哥哥,”百里连儿咬着唇摇着头走上前,一把将男人手中的朱笔夺过,“隐哥哥贵为一国之君,不应如此挥霍自己身子的健康,若是日后哥哥寻着了皇后娘娘,却是躺在病榻上见得她,她定会伤心的。”
也不知道她那句话,触及了男人心底的刺,容隐的面色忽然沉了下来,抿着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