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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已经通过虎门。
值日军官敲响警钟,正在船舱里休息的水兵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床上跳起来跑向各自的警戒位置,炮弹和射药包不断被送到每一个炮位,火炮也开始转动方向。整支舰队很快表现出一种不友好的迹象。
在队列末尾的运输船上,雇佣兵同样快集结起来。在高级船员餐厅里,菲利普正在对他的指挥官们进行最后的讲话。“舰队抵达后部队立即换乘小艇登陆,在中国人明白之前控制码头并且驱散码头上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员,但要注意,不要随意开枪,尤其不要向平民开枪。”
一个叫做斯塔克的中队指挥官,担心的看着菲利普。“不使用武力就想中国人听从我们的命令?莱恩,这根本不可能做到。”他建议,“为什么我们不暂时放下老板们的要求,采取更加直接的行动?”
“在半个世纪之前英国先对中国开战并且取得胜利以后,中国人普遍对外*队有一种恐惧感,对天空的警告射击应该可以吓住他们。”菲利普解释到,“托尼,我们不是狂野西部的孤胆枪手,既然有人给我们薪水,而且这个人还很聪明,我们就得最大限度服从他的安排,而不是自作主张。”
斯塔克厌恶的皱了一下眉,耸了耸肩,但考虑到自己的钱包还是明智的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因此菲利普最后对所有人说:“记住老板的要求和我的安排。祝你们好运。”
向他点了一下头作为行礼,中队和小队指挥官们拿起他们地帽子,然后一起离开了。
与此同时。马汉也在他地旗舰“巴尔的摩”号上出最后一个命令。很快。舰尾悬挂的航行旗被水兵降下,同时一面巨大地美国海军旗在巡洋舰的主桅上升起来——这是战斗的信号!尽管现在悬挂它还早了一点,但只过了一会儿。后方的“旧金山”号也升起了自己的战斗旗。
上校对自己领导下的水兵地表现非常满意,他转过身,对他的舰长笑了笑。“现在,我已经表明来意,希望那位总督阁下能够明白。”
谭钟麟确实明白他的意图。事实上,当有人告诉他三艘美*舰正在靠近广州时他就知道那位在广州湾招募新兵的美国女商人出的警告即将变成现实。当然他担任两广总督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三艘美*舰只是小意思,但只要它们中有一艘向广州城开炮,朝廷就会立刻让他滚蛋。
或说得更文明一点,革职查办。
谭钟麟很清楚结果是什么,但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结果:意大利人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禁止一家西部地小公司在中国招募武装人员绝不会引起美国政府干预,然而现在看起来,这种保证与意大利陆军拥有完全相同的性质——谭钟麟记得警告里的每句话。“不管意大利人保证了什么,他们的保证就像他们地陆军一样,毫无意义,完全不值得相信”。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美国女商人说得很对。
显然她非常了解意大利人……或许这丝毫不应该让人感到奇怪。毕竟她的军队曾经与意大利军队作战,而且还击败了对手,她肯定很了解他们。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然而,当他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房里的时候,谭钟麟沮丧的想到,他对自己的对手和意大利人都太缺乏了解,所以才会犯下一个极其严重的、其实本来可以避免的错误……
但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已经太晚了,他没有机会纠正自己的错误,而且美国人似乎也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大人,”他的一个部下小心翼翼的报告到,害怕自己打扰了谭钟麟的思考——但目前的情况又是他必须报告的。“您的几位意国朋友说,美*舰上升起了战斗旗……他们已经宣战了。”
“知道了。”谭钟麟心烦意乱的挥了一下手。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派几个人保护几位意国朋友的安全,不要——”
“大人,卑职过来的时候,您的几位意国朋友去了北边,相信他们现在已经安全出城了。”
“知道了。”他机械的回答到,仿佛并没有意识到意大利人已经把烂摊子留给他、自己落荒而逃了;但也可能他已经意识到了,只是懒得理会,反正事实证明那些家伙根本不值得相信。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几分钟,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而不只是自己,谭钟麟又挥了一下手。“你,下去吧。”
这不是报信想要的回答,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大人,美*队已经登陆,他们正在驱赶码头上的百姓,似乎打算占领港口……”
“有没有百姓伤亡?”
“没有……卑职过来的时候还没有。美国兵只是朝天开枪,同时驱赶百姓,三艘军舰也没有开炮。”
“知道了。”谭钟麟第三次说,以及挥手——当然这一次,他的反应并不像前两次那么机械。情况似乎还不算很糟糕,他对自己的说,没有开枪,也没有开炮,似乎美国人还没有打算武力解决问题——仍然有交涉以及改正错误的余地……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猛烈的爆炸声。
“巴尔的摩”号上,马汉正心满意足的看着他的好小伙子们取得的成果,一大堆漂浮在水面上的木头碎片;就在刚才,巡洋舰的炮手用她的两门八英寸口径前主炮向一艘停泊在岸边的、被雇佣兵强行征用的货船开火,瞬间把它还原成了构成它的最基本材料。
上校很满意。虽然八英寸火炮的威力仍然偏低,近距离射击静止目标也不能完全体现炮手地水准,不过作为一个威胁却完全足够了。他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堆碎片。直到它们完全离开他的视线,然后才以一种傲慢而且漫不经心的姿态慢慢转过身,看向前来交涉地广州官员。
“其实
口径的火炮并不算什么。美国海军里还有更大口径炮,但如果只是用来摧毁广州的城墙,我认为它已经完全足够了。”他向前靠了靠,“你认为广州的城墙能够抵挡它的炮弹吗?”
被派来交涉地这名官员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战舰火炮的威力只是次要的问题,重要的是眼前这位美国舰队司令表现出来的充满恶意的态度;马汉让他相信,只要他的回答出现一点错误。美*舰就会向城里开火。
没有人可以承担如此严重的责任……至少在广州城里,没有。
他惊慌失措地说:“下官请求大人千万不要向城里开炮,以免伤害无辜百姓,至于其他事情,一切都好商量。”
“遗憾的是,我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商量。”马汉打断他,用一种冷漠的令人心寒的语气说:“你们地总督阁下已经接到我方出的警告,现在我代表美国政府向他出最后通牒。他必须无条件接受我方要求,解除对umbre11a公司地禁令,公开道歉并赔偿该公司全部损失,承担本舰队行动的所有支出。同时赔偿货船主人——”
“那艘货船也要我们赔偿?”官员愣住了。他很清楚的记得,那艘货船是美国兵强行征用的。为了阻止他们,货船的主人还带着船上的水手反抗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对他说了什么。难道他听到的就是这个?他的损失会由两广总督府赔偿?
—
这绝对不行。那艘货船……
“货船,连同它运载的货物,一切都由你们赔偿,对此你有什么问题吗?”海军上校带有显而易见的威胁的质问飘进官员的耳朵里,吓得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下官一定将您的意思转告总督大人。”
“那么你已经把我的要求全部记下来了吗?”
“全部记下来了。”
“很好。”马汉笑了一下,但接下来依旧是威胁:“记住转告你们的总督阁下,他只有四天,如果在最后期限到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宣布接受条件,我将命令舰队向广州城开炮,并派军队占领城市。”
官员几乎吓得晕了过去,但最后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匆匆忙忙离开军舰,去向谭钟麟报告这个不幸的消息。
不过,当他以前所未有的度跑进两广总督府的时候,总督府里已乱成一团,闹哄哄的像一个菜市场:广州的官员,除了没有资格的,剩下的全都聚集在这里,大声表着看法并交换掌握的情报,竭尽全力试图弄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实上,他们都知道禁令,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将美国舰队与禁令联系起来,而且至少有一半人不相信它们真的有关。不幸的是,在这种时刻谁也不能说服别人接受自己的意见,只有谭钟麟可以做到这件事,然而他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大堂。
“谭大人在什么地方?”赶来报信的官员焦急的大喊到,但他的声音太低了,在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听到。于是他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总算有人注意到他的问题,侧过身给了他一个答案。“谭大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顿了顿,并不打算知道结果只是出于惯性,回答问题的人问到:“你有什么急事吗,宋大人?”
“我有美国舰队司令给大人的最后通牒。”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整个大堂立刻变得一片寂静,每一双眼睛都聚集在他身上,使他感到受宠若惊,也有点提心吊胆。
沉默了一会儿,有人说:“最后通牒呢,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呃……是口头的最后通牒。”
“内容!美国人有什么要求?”这是人们唯一关心和在乎的问题。
于是,进行了一些必要的修改后,马汉的要求被复述了一遍。只是那么一会儿,寂静的大堂重新变得喧闹起来,所有人又开始激烈的争论了——只是争论的内容变了;既然已经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官员们开始讨论应当怎么解决它。
但这种讨论毫无意义。很快,每个人就意识到,无论他们得到什么结果,问题的关键始终在于总督大人,只有他才能做出决定。
而且,不管他是否愿意听、是否愿意做决定,至少他应该知道美国人提出了怎样一些要求。
官员们决定去书房。
像油从浅壶里倒出来一样,坐在那里的几排不同等级的官僚站起来,向门口流去——不过很快,他们又停下来,接着开始后退并散开:一脸憔悴、看起来老了十岁的谭钟麟出现了。
他从官员们中间穿过,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开始说:“本官听说美国人出了一份最后通牒。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位宋大人身上。他犹豫着向前跨了一步,但感到如果有必要他宁可等上几个小时,因为谭钟麟现在看起来似乎很糟糕,很像已经垮掉的模样,或许任何打击都可以将他彻底击倒。
但谭钟麟立刻话了。“美国人的要求是什么?”
于是他只能再一次将经过修改之后的最后通牒重复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谨慎的询问到:“大人,您看……”
谭钟麟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当然,他已决定完全接受美国人的要求,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竟然一点声音也不出来,而且所有努力都毫无效果。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着,而官员们则变得越来越焦急,最后,当他们全都忍不住想要开口催促的时候,一个家丁挥舞着一张纸片冲进了屋子。
而且这个冒失的家伙还在大喊:“老爷,总理衙门急电!”
他得到了一个他根本不愿意看到的不幸结果:谭钟麟直截了当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