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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
山谷中。
怪石嶙峋,古木参天,黑暗笼罩,四方静谧。
便是如此荒僻的所在,多了五道人影。
无咎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夫道子与龙鹊,坐在一截倒伏的树干上。
万圣子与鬼赤,则是坐在石头上,各自叙说着遭遇,并不时的发出感慨——
“数万里方圆之内,便有家族修士出没,打探风声,倒也不难……”
“老万临机应变,乔装成同道中人,接近一家修士……”
“我也遇到了另外一群家族弟子……”
“想不到啊,原界家族,竟然要迁往玉神界,老万很是吃惊,便欲同行,探听虚实……”
“我所结识的家族弟子,同样如此……”
“而老万正要前往赤乌峰,看个究竟,却被询问家族轶事,与北岳界的风土人情。老万如何回答,只得借故返回。谁料几个家伙随后追赶,途中恰好遇见鬼兄。我二人本想还以颜色,奈何家族弟子愈来愈多。所幸三位的接应,否则后果难料啊!”
“我也露出破绽……”
“夫道子、龙鹊,你二人弃暗投明了?呵呵,老万很是意外……”
“我被迫杀人,搜魂得知:家族迁往玉神界,并不容易,刑天立下规矩……”
“是何规矩,鬼兄快说!”
无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鬼赤。
此前的紫竹林中,他与夫道子、龙鹊已等候多时,果然等来了万圣子与鬼赤,却不想后面还跟着十多个家族弟子。于是三人现身接应,彼此汇至一处,没敢过多的纠缠,即刻遁向远方。直至两万里之外,夜色降临时分,恰见此处僻静,便就地落地歇息。歇息之余,不免要说起各自的遭遇。
万圣子虽然修炼人性,老奸巨猾,善于变通,而他打听消息的手段,反而不抵鬼赤的简单有效。
鬼赤手扶银须,嘶哑出声道——
“各个家族的弟子,唯有飞仙,或人仙之上的女修,并由家主带领,高人担保,刑天确认,方能迁往玉神界。敢有不从者,将严惩不贷!”
无咎微微皱眉。
夫道子与龙鹊,相视无语。
“刑天的规矩,竟如此严苛!”
万圣子难以置信,急忙满怀期待的看向无咎。
“无先生,你是否另有途径?我知道你喜欢故弄玄虚,说不定暗藏一手呢,是也不是……”
无咎翻着双眼,果断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踱着步子,心事重重的样子。
许是忍耐不住,龙鹊分说道:“紫乌山的赤乌峰,便是唯一的途径。”话到此处,他又叹道:“唉,如何是好……”
夫道子随声附和——
“有刑天把守赤乌峰,谁也休想前往玉神界!”
万圣子看向鬼赤,转而又揪着胡须,一双赤红的眼瞳直眨巴,然后点了点头而沉声道:“何不就此攻打各地的家族,逼迫刑天出手应对。一旦他离开赤乌峰,你我趁机前往玉神界?”他抬脚挡在无咎的面前,急切道:“此计如何?”
无咎的脚下一顿。
却见万圣子猛一挥手,果断道:“便这么定了。即日起,由我与鬼兄四处出击。无先生驻守慧灵峡,随时接应。夫道子与龙鹊两位祭司,新晋入伙,寸功未立,该当有所表现。两位且密切关注各方动向而及时禀报,以免错失良机。”
老万的计策,听起来不错。
鬼赤深以为然道:“你我留在原界,在劫难逃。刑天的企图,便是要断绝你我的生路。若依万兄所言,或能迎来转机!”
“嗯嗯,此事不容耽搁!”
万圣子迫不及待道:“无先生,你意下如何?”
无咎面带忖思之色,不置可否。
万圣子急道:“哎呀,老万难得主张一回,你若有异议,倒是出声啊!”
无咎默然片刻,沉吟道:“各地的家族迁往玉神界,必然导致原界的空虚。玉虚子与刑天,怎会不知情呢?”
万圣子不以为然道:“料也无妨,一旦刑天对付你我,结界门户便将失守,倘若他袖手旁观,你我也不吃亏!”
鬼赤想了想,随声说道:“刑天分身乏术,玉虚子未必出手。与其束手无策,何妨尝试一二呢。”
无咎不再多说,而是看向夫道子与龙鹊。
夫道子与龙鹊换了个眼色,站起身来。
“全凭无先生吩咐!”
无咎不再迟疑,抬手祭出一把灵石。
“慧灵峡不容有失,本先生即刻返回。但愿两位有所收获,告辞!”
话音未落,他已带着夫道子、龙鹊,消失在阵法的光芒之中。
“哎……”
万圣子始料不及,意外道:“他岂能说走便走呢,又将你我置于何地?”
“他素来如此,万兄何必介怀!”
鬼赤摇了摇头,如此劝说道。
“老万当然知道他的臭脾气,却也没招他惹他啊,哦……”
万圣子恍然大悟,自以为是道:“老万想出妙计,他嫉贤妒能呢。不过,由他返回照看慧灵峡,也免除了你我的后顾之忧!”
“他或有道理……”
“什么道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啊!且不管了,明日一早,你我如此这般……”
翌日的清晨时分,两位老者杀气腾腾而去。
与此同时,又一片山谷中,冒出三道人影。
无咎落地站稳,转过身来。
夫道子与龙鹊则是抬眼张望,不明所在。
所在的山谷,古木遮掩,雾气笼罩,鸟兽绝迹,幽静异常。
“这便是慧灵山,又名慧灵峡,位于南阳与蓬莱交界以北,与紫乌山相隔二十万里。即日由韦尚与钟尺在山顶守望,随时接应两位的归来。”
夫道子与龙鹊也不多说,拱了拱手,腾空而起,飞向远方。
无咎则是身形一闪,没入地下。
转瞬人在半空,彼此传音对话——
“无咎他便躲在此地?”
“应为地下的深处……”
“他疑心太重,不肯相信你我。如若不然,缘何就此分手?指使你我打探风声,又何尝不是试探?”
“他能够走到今日,绝非侥幸!”
“如何是好?”
“唉……”
“难不成禀报刑天,无咎他躲在此地?”
“且不管结果如何,你以为刑天他会放过你我?”
“哼,龙某以重礼相托,请他带着你我前往玉神殿述职,指望禀明实情,以求尊者的赦免。谁料他收下重礼,却翻脸不认人,竟然让你我找到无咎的下落而将功折罪,否则视同贼人处置,真是欺人太甚!”
“龙兄,是否记得冰蝉子?”
“此话怎讲?”
半空之中,两人放缓了去势。
夫道子回头看向来路,转而又带着茫然的神色眺望远方,继续传音道:“冰蝉子曾为神洲祭司,只因他猜疑尊者的来历,并暗中追查元会量劫的真伪,便遭到严惩而丢掉性命。在他老人家的眼里,你我又算得了什么……”
龙鹊转身拦住夫道子,愕然道:“只说冰蝉子背叛玉神殿,却不知……”他不敢多想,又道:“兄长,你我乃是患难之交,还请多多指教!”
夫道子迟疑片刻,摇了摇头,然后抬手一指,带着龙鹊往下落去。
崇山峻岭之间,一道峡谷幽深。
峡谷中,两人并肩而坐。
夫道子背倚着石壁,脸色疲倦,以缓慢的口吻,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有关元会量劫的存在,原界已是无人不晓。各地家族迁往玉神界,更是天大般的动静啊。而卢洲本土、部洲、贺洲,乃至于你我,皆蒙在鼓里。即使玉真人与月仙子知情,只怕也是个人的猜测。尊者他老人家如此隐瞒,却又内外有别,必有深意啊……”
龙鹊眨巴着双眼,同样是一脸的茫然。
夫道子自顾说道:“……曾几何时,冰蝉子的罹难,使我起了疑心,前往贺洲与部洲实地查看之后,意外获悉尊者早有对策。而我又岂敢声张,唯恐步入冰蝉子的后尘。谁料横空出世的公孙无咎,也是为了那场浩劫而来。我以为他必败无疑,他却愈来愈强。如今又要挑战尊者,胜负犹未可知。你我侥幸生还,却在刑天的淫威之下,惶惶不可终日,呵呵……”
他笑声中,有苦涩,有落寞,还有一丝莫名的愤怒之意。
龙鹊闭上双眼,重重喘了口粗气。
夫道子继续说道:“自从你我失去肉身的那日起,无咎称呼你我为兄长之时,你我便已不再是玉神殿的祭司,自然也不必理会刑天的胁迫。而一旦元会量劫降临,你我依然难逃一死……”
“尚不至于吧……”
“缘何只有飞仙与人仙女修,方能迁往玉神界?因为飞仙的修为高强,或能派上用场。女修,能够延续子嗣!”
“余下的家族弟子呢……”
“连同你我,听天由命!”
“啊……”
龙鹊猛然睁眼。
却见夫道子的面皮抽搐,话语声转冷——
“照此推测,你我所知的大限之日或已提前。也许无需三十年,亦非二十年,说不定十年之内,天地便将迎来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
龙鹊打了个寒战,忙道:“快快告知无咎,他或有良策。”
“他若有良策,又怎会放任万圣子、鬼赤铤而走险!”
“你我又将如何?”
夫道子伸出双手抱住脑袋,低沉道:“不知道啊……”
“砰——”
龙鹊挥拳砸在地上,焦急道:“你推测有误,绝非实情!”
“但愿如此……”
“兄长,这般不成,听我一言,或有转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