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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不亮,方妈妈起床做了早餐。
方敬吃完饭,放下碗就往外走。
“趁着早上凉快,我找人借条船出海,看看能不能网到几条鱼。”
他们家只有一条老式的木渔船,只能在海边上晃两圈,远一点就去了,村子里还有一条二十米的拖网渔船,舱小吨位小,装的油少,不能跑远洋,也只能跑沿岸近海,但是比起方家的老式渔船性能上要好很多。
“哥,我跟你一起。”方小乐追着他哥跑出去。
“我出去打渔,你跟着我去做什么?给我喊加油吗?”方敬白了他一眼。
“哥,我也可以帮你啊!”方小乐不高兴地道。
“帮我?你拎得动渔网吗?”方敬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就上午出去一会,中午就回来了,外面天气热,你就呆在家里复习功课吧。”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自从方爸爸出事后,家里人对出海的事就很小心,方妈妈更是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出海又怎么办呢?家里没有收入,小乐要上学,方爸爸要治病,光靠方敬一个人的工资,还有她赚的那点钱,根本不足以维持这个家庭的开销。
一直在家里当隐形人的岑九拎起地上的渔网,说:“我拎得动,我去。”
方敬皱起眉:“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先把伤养好吧。”
一个伤患添什么乱呢!
岑九拎着渔网站在院子里目光扫了一圈,看到墙角堆着的一条破旧的只能当柴烧的小木船,手抓在船弦上,一个用力,轻轻松松地就把木船扛了起来,走到方敬面前,面无表情看着他:“我拎得动。”
方小乐吃惊地睁大了眼,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就连方妈妈也暂时忘了忧心,看着岑九的目光充满了惊讶之色,反应过来之后,连忙道:“哎,小九,快放下来放下来。别看这船破破烂烂的,可沉了,快点放下,别一会砸到人了。”
岑九自从到了方家,一直沉默寡言,很多时候方妈妈甚至感觉不出家里多了个人,存在感稀薄,没想到生了一把好力气。
岑九一手拎着渔网,一边肩膀扛着小渔船,对方妈妈的话充耳不闻,像截木桩子似的戳在院子里,也不说话,那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方敬。
“出过海吗?”方敬问。
岑九默然,思索着不知道以前他去暗杀礼王的时候,贴着礼王的福船底下,潜在水里一天一夜算不算?
“那不行。”方敬摇头不同意。
出海不比坐船去玩,也不比在陆地上做个什么事,力气大不大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能不能适上海上的生活。
海上风浪大,村里的渔船都很简陋,一个浪头打过来,能直接把人颠得撞上天花板,半天回不过神来。这还是好的,要是晕船,那就更遭罪了,再大的力气也使不上来。没经验的人第一次跟着出海,不添麻烦就很了不起了,帮忙那是完全指望不上。
方敬今天还想跑远一点,看看能不能在海里捞到点什么,不想带新人自找麻烦。
“是啊,出海其实一点也不好玩,很辛苦的。”方妈妈还以为岑九好奇,一个劲地劝他,“敬敬从小就在海边长大的,习惯了倒还好,你没出过海,那感觉真不好受。听阿姨的,这两天你就在家里休息,让小乐带你到处走走,热了就在海边游水,等以后适应了再去给敬敬帮忙。”
岑九依旧一脸沉默,低下头看着方敬不说话,目光充满了倔强。
方敬不想在方妈妈和方小乐面前跟他争执,时间越来越晚,到时天会越来越热。
他有点烦躁地道:“想去就去吧,不过我先说好了,等出了海什么都要听我的,要不然你就留在家里陪小乐。”
岑九把破渔船放回到墙根下,拎着渔网跟方敬出去了。
他们来到海边码头上,在那里停泊了好几艘渔船。
其中有一艘比较大的拖网渔船,船上一个中年男人正蹲着系缆绳。
方敬跳上船,对男人说:“根叔,今天有人借船吗?”
根叔站起身,看见是方敬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阿敬回来了,你妈前两天还跟我说你要回来的,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他站起身的时候,虽然极力掩饰,但仍能看得出来,左腿有点不灵便。
根叔当年也是跟着方爸爸出海的人之一,不过出事的那一次,正好碰上根叔的儿子生病,他在医院陪孩子,没有上船,这才错过了那场灾难。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脱的话,虽然根叔躲过了那场灾难,但是后来没过多久,就出了一次车祸,伤了腿,不能再出海了。
家里的这条船舍不得卖,经常租给别人开,当作是一个念想了。
方敬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支递给根叔:“前天回来的,还出去游了一圈。”
根叔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笑着说:“这烟好,闻着味道就很正。”
方敬立刻将手里的整包烟都递给根叔,说:“根叔要是喜欢,我那还有几包,一会让小乐给你送去。”
根叔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这烟挺贵的吧,要好几十块一包呢!”
因为方小乐那个小管家婆的原因,方敬其实也很少抽烟,更多的时候只是把烟叼在嘴里过过干瘾,烟什么的他其实关注的并不多,这条烟还是上次跟导师出去吃饭的时候,导师塞给他的。
根叔摆了摆手:“有一包就行了。你今天要出海吗?”
“是啊,闲着没事,想出去玩一圈。”
根叔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岑九,大约觉得有点眼生,问:“这是你朋友?”
“嗯,没事跟我回来玩两天。”
“小伙子眼光不错,咱们这渔村虽然穷是穷了点,但穷也有穷的好处,人少,污染也少,住着舒服。”根叔点点头,对方敬说,“现在租船的人少,前几天找人把船检修了一下,你可以多开几天。”
“那谢谢根叔了,博物馆整修,我请了一个月假,正愁这一个月不知道怎么打发呢!”
方敬和根叔又聊了几句,然后解开缆绳,开着渔船出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一路上都没有遇上什么大风浪,岑九的表现也比他想象中好很多,没有晕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
“你体质不错。”方敬拍了拍岑九的肩,想起自己第一次出海的时候,简直狼狈得要命。
岑九反手一把扣住了方敬的手腕,力气大得差点让方敬叫出来。
“没事不要随便碰我!”
方敬揉了揉手腕,一脸的悻悻然:“放心,下次就算你给我钱,我也不会随便碰你了。”
因为这个变故,接下来的航行显得有点沉闷。
方敬专心致志地开船,开着拖网拖了一路,结果只稀稀拉拉地网上几条小鱼小虾,太小了,方敬都看不上,只捡了两条稍微大点的当作午饭,其他的又全抛回到了海里。
方敬蹲在甲板上整理渔网,岑九站在一边想帮忙又因为业务不熟练,有点无从下手。
中午的时候,方敬把那两条收拾了,炖了一锅汤,就着早上方妈妈贴的面子打算对付着吃一顿午饭。
方敬的手艺并不算有多好,也就是把东西煮熟的地步,面饼早上趁热吃的时候味道很好,但是中午冷了就又腥又干,方敬只喝了一点鱼汤,倒是岑九一点也不挑嘴,把剩下的面饼连同鱼汤一起吃掉了。
方敬看了一眼他平坦的小腹,真好奇他吃那么多东西最后都吃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刚刚岑九的态度非常伤人,他真想上手去摸一摸。
但岑九明显非常排斥别人碰触他的身体,方敬只好忍住了,但眼神一直往岑九的肚子上瞄。
下午的时候,方敬又拖了两网,依然没什么收获,最后一次撒网的时候,方敬心想,要是再网不上什么东西,他就准备收工回去,要不然油就不够了。
不料最后收网的时候,拖网非常重,吃□□,方敬一喜,以为终于有收获了,不料船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渔网突然一轻,感觉好像钩到了什么东西,最后又被挣脱了一样。
方敬心下好奇,将船停在原地,循着刚才的方向往下流了过去。
方敬谨慎地一直往下潜了将近□□米的距离,才把水泡泡召唤了出来,快速往下游去。
这边是近海,海水平均深度有五十多米左右,如果没有保护,往下潜的过程中,海水压强增大,十米往下就会觉得很不适了。
按理说,越往下,海水光线越暗,但方敬发现自从他融了那颗珠子,手心里能召唤出水泡泡后,他的视力也变好了许多,在水下几十米的地方,也能清晰地视物。
透明的水母在温暖的海水中游弋,个头不大的梭子蟹横冲直撞,偶尔有几条鱼欢快地游过。
方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有毒危险的水母,来到拖网被钩住的地方,看到水下有一个明显的鼓起,柔软的沙子盖覆在上面,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膜,像个小土坡一样,小土坡的另一头隐隐露出一段黑色有点像炭一样的东西。
他扒开覆在上面的泥土,看到一截黑木头,上面的木纹无比清晰,横断的切面十分光滑,隐隐有几分像导师说的乌木的样子。
方敬心里一跳,不会真是乌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