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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省今年赶上了多雨的时候,整个假期基本没有放晴过,一直是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虽然到了旅游节,游客总是不比往年多。
严尚真以前没怎么来过这个省会城市,也乐得和白晓晨观光大街小巷。
H省的文化保存得不错,白晓晨拉着他去市博物馆还有一些名人故居转了转。
他们今天参观了一个前代著名诗人的故居,这故居隐藏在郊区的深山老林里。
这里景色幽深,流水淙淙,是静谧的所在。
偶尔有其他旅客经过他们,但是都安静惬意,不出声响的。
这里头的翠竹林还没黄,仍是绿油油的,秋风时不时吹过,激起了一阵阵哗啦哗啦的竹音,悠扬旷远。
白晓晨应该是对这里很熟悉,本来是要带着严尚真参观的,结果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个简陋的故居里的每一样东西,别的事物无法让她分心,连他的无聊都没注意到。
红砖绿瓦,干净明晰。
严尚真一开始觉得无趣,后来见白晓晨聚精会神地欣赏,也四下打量了这里。
当地政府花了大力气修缮这个故居,古色古香,每一间房屋里挂了山水画或是行书草书,比较高度地还原了当时的情形。
白晓晨和他撑着竹骨伞走在假山间的小径上,严尚真问道,“你很喜欢这个诗人吗?”
白晓晨莞尔一笑,她的头发松松盘起,风衣下是被剪裁得体的旗袍的玲珑身段,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不尽风流,恰如旧时的大家闺秀。
他们停在了太湖石堆成的假山旁。
严尚真也随着白晓晨的目光看向那一汪碧湖,里头还时不时跃出几条锦鲤。荷叶已经残了,但有荷香,似在身旁。
“还挺欣赏,这诗人不仅情深一往,也有忧国忧民的情怀,听说还是个美男子,我当然会心有向往。”白晓晨捋了一下垂到脸颊边的乌发,半开玩笑说道。
严尚真闻言,心下微微一动,“你喜欢这样的?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白晓晨摇头,“不,他纵使情深,却保护不了妻儿,纵使心怀天下,也不能改变当时的情状。他什么都不想辜负,结果却是什么都辜负了。而你很好的,尚真,你待我的家人很好,我都知道。”
她说的情真意切。
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严尚真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立在这碧湖之前,隔着栅栏,怅然说道,“晓晨,对不起,我恐怕不能只有你一人。”
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只有她一个,但是他心里,只会有她一个人。他默默许诺。
严尚真的声音有些软弱无力,是前所未有的。
有些规则,他是不能改变,有些弱点,他也不能表现。
盘根错节的势力,尚未全部解决的虎视眈眈的群敌,他没办法不逢场作戏。
以前他会觉得理所当然的,他未来的妻子要理解这件事情,如今他只觉得愧疚,还有酸涩。
可他会努力变得更强大,直到不让她,不让她受哪怕一点点委屈。
“但我不会辜负你,晓晨,我绝不会辜负你。”
他说的坚定,毫不怀疑。
白晓晨浅浅一笑,回眸,“我相信你。”
只要,你能庇护白家;我便,别无他求。
严尚真心中一热,捏住她的手越发劲大了,右手稳稳地拿着伞,他要为她遮挡住外来的风风雨雨。
然而这世上的事总是出人意料,后来严尚真回想起自己当时的言语,只觉一梦,不过华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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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滩上人来人往,白晓晨穿着风衣长裙,和严尚真在这露天茶座上喝着饮料。
严尚真见她来来去去,只喝豆浆牛奶一类,碳酸饮料乃至奶茶一概不碰,也就笑,“你的习惯很好,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要从小这样教育,不要像独瑜哥家的方念,整天抱着可乐瓶子,才四岁就胖得走不动路。”
白晓晨挖了盘子里蛋糕一勺,送到嘴里咽下去后,慢慢说,“你以为我不想喝别的东西吗,我妈从小就对我要求很严,见到我喝一次那玩意儿,就打一次,说是不利于身体健康,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
“伯母待你真好,”严尚真的语气里有欣慰,还有羡慕。
白晓晨知道勾起了他的心事,自己也有些恍然。
纵然白母常常对她发脾气,的确对她很好。
小时候她身体不好,半夜生病是常有的事,总是白母将她一路抱着送到医院。
白母不会开车,那么晚了司机总是关机,计程车也不好叫,更别提她的父亲了,无非是在应酬或者其他女人的温柔乡里。
她最幸福的时候总是在医院,只有那里,她觉得母亲是真的在乎自己的。
白晓晨躺在病床的时候,她的妈妈会一遍遍查看她的体温,整夜整夜地不休息,盯着她有没有咳嗽,有没有踢被子。
她那样爱美的一个人,为了自己生病的女儿,也忘记打扮梳洗。
不能说她不爱自己,顶多是,方式不对而已。
所以白晓晨,无论如何都不会伤母亲的心,无论她脾气有多糟糕,她其实明白,那也是为了自己好。
白晓晨喝了一口牛奶,回忆了下,对严尚真说,“小时候我妈妈,总是要求我成绩优异,才艺突出。但你知道,我偏科偏的天怒人怨,数理化都还不错,但语文确实一塌糊涂,勉勉强强初中才考到前十名,高中才能保持着前二十名。为了学习这事,我没少挨打。而且,我妈打我的时候,是用那种教鞭,你知道吧,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那么旧式的玩意儿。打在背上可真是火辣辣的。不过再疼也不准哭出来,要是掉一滴眼泪,那就惨了。幸亏上了大学之后,我妈就不再怎么过问学习上的事情,只是催着我找对象。”
她叹了口气。
严尚真听得目瞪口呆,考到这样好的成绩不仅不表扬她,反而还要体罚,她看上去这样娇怯的一个人,居然是这样长大的。
他觉得自己的后背有点冷汗,对她怜意更胜,“有这样的母亲,你那时候肯定有点怨恨吧。”
白晓晨拢了拢风衣的领口,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我那时候当然还是怨恨的,觉得自己的成绩和别人比,那还可以啊。初三的时候又被我妈狠狠地打骂了一次,寒假一个假期都在房间乖乖的写作业。有一回我偷偷复习语文到半夜,饿的着急,就下去找点东西吃。经过我妈的房间时候,听到哭泣声,门没关紧,我往里觑眼一看,她拿着我的相片也在哭。”
她脸上有点怀念的神色,那是她记忆里的温情。
“然后我就想明白了,有些人的爱意就像春雨,让你能真切地感受到关心,可有的人却是寒风,他们往往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在心底,仍然是在乎你的。尚真,你看,她对我再怎么严厉,说到底还是为我好的。”
严尚真听得入迷,他惊讶地发现白晓晨的故事总能吸引住他,不管是什么内容。
“而伯母她,一定也是疼爱你的。”她主动地抬眼注视着他。
方夫人只提起过严尚真额母亲过世得很早很早,她后来像别人打听,知道严尚真小时候和父母关系都一般,比较冷淡。
严尚真闻言一愣,搁在桌子上的手蜷缩了一下。
他的母亲自他有记忆开始,便是常年缠绵病榻,整天药都喝不完,更别提照顾他了,因而他没有享受过太多母爱,可白晓晨一提起,他也回忆起一些细节。
比如他的母亲从不让他进自己的病房,他只能孤零零地和警卫待在医院大厅里。母亲还很少抱他,临终的那一年甚至拒绝和自己说话,他那时候以为母亲怨恨自己的出生夺走了她的生命力,所以母亲不在意自己,甚至讨厌自己。因为得不到母爱,所以他在自己母亲面前,总是特别乖巧,没个小孩的淘气。
现下晓晨一说,他才记起一些被自己尘封于记忆中的事情。
可也许,更可能是她也许知道自己病情已入膏肓,不愿让他伤心,所以拒绝和他接触,以免离别更痛。
难怪母亲曾经给自己织过毛衣,难怪母亲面对自己总是欲言又止,难怪她的房间里放了一本全家的影集。只是为何,他选择性忽略了那些细节呢。
原来母亲是那样想的,他恍然,只恨自己因莫名抗拒,而从来没有主动深思过这个问题。
他蹙着眉头,白晓晨心念一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唤了他的名字,“尚真。”
那声音里有担忧,有安慰,还有,他梦寐以求的温柔。
天气短暂地放晴,这江边茶座亮堂起来。
阳光透过遮阳伞,白晓晨的身体被那朦胧的光线笼罩,不施粉黛的脸庞连细小的毛孔都看不见,美的不像凡人。
他一怔。
“晓晨,晓晨。”止不住自己心里的波澜,他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温柔似水,悱恻缠绵。
我怎么会如此喜爱你,他惊奇,以至于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