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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润气喘吁吁的说:“今天,你是新娘,按照婚嫁规矩,脚不能沾地,我怎么能让你走着去新房呢?”
青凌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相公了,路途遥远,总不能一直让你背着我,要是把你累着了,以后我该怎么办,所以,阿润,你要听话,放我下来。”
阿润早已是手酸脚麻,汗珠顺着脸颊流下,落在红色的喜服上,沾了汗水的衣裳变成深红色,尽管阿润还想背着青凌,可也是力不从心,双臂早已不听使唤,缓缓的垂下,青凌稳稳地站在地上。
青凌拿出绢帕,轻轻地拭去阿润额头上的汗珠,柔声道:“看你,一头的汗。”
阿润握住青凌的手,深情的看着青凌,青凌低眉微笑,说:“阿润,我们走吧。”
两人携手走在街上,脸上洋溢着简单而平淡的喜悦,青凌说:“阿润,你抓住我的手,太紧了,有些弄疼我了。”
阿润立刻松开手,说:“对不起,我,我弄疼你了。”
青凌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说:“你抓我抓的那么紧,是怕我跑掉吗?”
阿润说:“当然不是,我抓住你的手,是因为曾听周将军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说,我抓住你的手,永结美好,就能相守到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
青凌说:“什么手什么老的,文绉绉的我可听不懂。”
阿润说:“没关系,你听不懂,我可以教你啊。”
青凌说:“你从将军那里听来那些文绉绉的酸话,我才不要学呢。”
阿润说:“你不喜欢,我便不再说了。”周围的人都纷纷将目光投向阿润和青凌,有的疑惑的看着他们,有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阿润挽着青凌,快步走开人群,阿润有些难过,说道:“青凌,对不起,都怪我没用,连花轿都请不起,让你走着回家,还让那些不相干的人议论。”
青凌说:“你怎么这样说,既然是不相干的人,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又不关我们的事,再说,坐那花轿有什么意思,像个闷罐子似的,晃来晃去的,还一路敲敲打打的吵个没完,我青凌,是天下唯一不做花轿的新娘,有夫君背出酒馆,能得到你的疼爱,我很知足,所以我也是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阿润听后,深受感动,不知不觉的又握紧青凌的手,两人携手走了近两个时辰,暮色降临,残阳的金红色将天穹的云霞染上一层淡淡的温煦,那间茅草屋低矮的屋顶在夕阳下显得黄中带红,如抹上一层胭脂般的妩媚,远处村寨炊烟袅袅,传递着家的温暖。
阿润说:“快到家了,累了吧。”
青凌说:“你看那炊烟,人家都做饭了,我还饿着呢。”
阿润说:“可我已经身无分文了,怎么办呢?”
青凌说:“没关系啊,夫人还赏我几两银子,我们先去买菜,再回家。”
阿润说:“我娶妻,竟还让你花钱。”
青凌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从今天开始,我们是一家人,别分的那么清。”
两人从饭馆里买了饭菜,进了院子,来到茅草屋旁,阿润惊喜的说道:“好干净,院中一片落叶也没有。”
青凌掩面微笑,阿润说:“青凌,之前你来这里打扫过了?”
青凌说:“这里是我家,我当然要打扫干净。”
阿润用钥匙开下门锁,屋内陈设虽然简单,只有一张重新刷漆的桌子,一张覆着薄被的床,破旧的柜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几只碗筷,再也没有别的家具,打扫的一尘不染,看上去也不像之前那样寒碜,屋内土墙上的几个坑洼都被贴满了红色纸鸳鸯或红双喜,让阿润感受到新婚的喜庆,他仔细的看着屋内。
青凌说:“怎么样?夫君可还满意?”
阿润说:“天哪,青凌,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这样费心布置,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青凌笑而不语,从柜子里拿出准备好的一对红烛,用火石擦燃后,点燃红烛,烛火摇曳,暖意融化了两人的心,从此不分你我,阿润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说了一个字:“你……”
青凌说:“记得小时候,娘说,人间夫妻不论贵贱,新婚之时总要点一对红烛,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青凌转身拿来碗筷,打开包着饭菜的荷叶,将其分别放入碗碟中,对阿润说:“别愣着了,快吃饭吧。”
阿润回答:“哎。”
青凌突然跑到床边,弯腰从床下搬出一坛酒,小心翼翼的将酒坛放在桌上,打开坛塞,倒了两杯酒,阿润说:“好香的酒,哪来的?”
青凌说:“夫人赏的,那天夫人将我赶出府去,对我很刻薄,奇怪的是,后来又让我回府,不仅不责骂我,还赏了我钱银和这坛女儿红,这酒可有二十年了,夫人都没舍得喝,竟然给了我,细想起来,她对我还挺好的。”
阿润说:“你每日伺候夫人更衣梳头,这么多年了,把你赶出去,换了别人伺候的不适应,都没有你好,这才让你回府。”
青凌说:“不说夫人了,我们喝酒,这么好的酒,可别辜负了。”
阿润打断青凌,说:“等等。”
青凌说:“怎么了?”
阿润说:“我,我想送你件东西。”
青凌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阿润说:“我都买了,二两银子呢,你就收下吧。”说着拿出一只精美的妆缎盒,递给青凌,青凌打开后,不由得赞叹:“真好看”。她将盒中的一对纯银点翠镶玉珠的耳环拿出,质问道:“二两银子?你哪里来的,还敢说钱都用尽了,结婚第一天就敢骗我,这日子还想不想过了。”
阿润解释道:“青凌,我,我没有骗你,你听我说,这二两银子是从中午酒席钱中扣下来的,本打算办十两银子的酒席,其实只用了八两,我扣下二两,给你买了礼物,青凌,你别生气,你若是不喜欢,我把它退了去。”
青凌转怒为笑:“讨厌,谁说我不喜欢了,你送我的,还不帮我戴上。”
阿润这才放心,说:“哎,遵命。”
拿起耳环,小心谨慎的为青凌戴上,生怕弄疼了她,耳环精致小巧,在耳边秀发间若隐若现,别具风韵。
青凌说:“何必花这二两银子,这些首饰夫人倒也赏了我几件。”
阿润说:“夫人赏归夫人的,这是我送你的,她赏的那些东西,都是以前夫人带过的,哪里有这新的好呢?”
青凌眉目间尽是温婉柔美,笑语道:“也对,还是你待我好,难怪今日酒席上喝的酒是糙米酿的呢。”
阿润说:“你有好酒,不拿去酒席上喝,还收在这里。”
青凌说:“这女儿红只有一坛,酒席上有四十几位客人,哪里够喝。”
说罢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入香腮,渐晕出一片桃红,秀目流转,烛光下的水眸似一股清泉,盈盈而动,泛起阿润心中阵阵温暖的涟漪,一圈一圈,微微荡开,青凌又倒一杯酒,托腮凝眸,对阿润说:“你总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喝酒。”
阿润有些慌张的将目光转移至别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青凌见阿润喝了酒,自己又连饮几杯,酒力融融,香汗淋漓,浸湿了绣着蝴蝶的红色衣领,顿时媚骨生香,似有醉意,说:“这酒真好,喝着心里暖暖的。”
阿润扶着青凌,说:“青凌,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青凌推阿润一把,说:“我没醉,你再陪我喝一杯。”说着伸手去拿酒杯,阿润夺过那杯酒,大口喝下,说:“我替你喝,我替你喝。”
青凌笑道:“哈哈,你也醉了。”
阿润说:“酒喝完了,我扶你去休息。”
青凌不胜酒力,软软的靠在阿润的肩上,一个趔趄没站稳,没入阿润的怀里,阿润紧紧的抱住青凌。
月黄昏,酒香醇,院中的榆树在月下暗影婆娑,印在院墙上形成点点细碎的花纹,一对归巢的夜莺飞回树枝,轻啼几声,莺声细细,娇声婉转,屋内暖,两情浓,烛火摇曳,光影颤然,烛心处的火焰融化了周围的蜡,最边缘处嫩薄的一层干蜡薄膜,很快也被滚烫的液蜡冲破一道缝隙,顺着烛身缓缓淌下,在桌面染上一片绯红。
酒醒后,香满怀,已是凌晨时分,烛火微微,蜡泪成堆,如红珊瑚的艳泽,美轮美奂,阿润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青凌,钗垂髻乱,枕边一堆乌云,散发着梳头油的槐花香,他刚准备起身,又停住,生怕惊扰了青凌,只好静静的卧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约半个多时辰,青凌的手臂挥动一下,睁开惺忪的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