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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爱尔兰南部的芒斯特省属多山地形,这里山峦叠嶂、沟壑纵横,境内遍布河流湖泊,虽有清新秀丽的自然风光,却长期处于交通不便、物资匮乏的状态,内陆地区与滨海港口仿佛两个世界。
就在科克港发生政变的第二天,科克郡北部的曲折山路上出现了平日少见的机动车辆,摩托车和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山谷,一辆辆黄绿迷彩涂装的四轮卡车蹒跚而行,篷布遮盖的车厢里排坐着头戴剪耳型钢盔、身穿原野灰色军装的士兵,他们拄着毛瑟步枪,或将麦德森轻机枪置于身前,他们所有皮制装备都采用天然的浅棕色皮子制成,卷紧的睡毯裹在方形的牛皮背包侧边,背包上挂着黑色的制式饭盒,后腰带上挂着水壶、工兵铲以及刺刀,他们的这身装束正随着德*队横扫欧洲而被世人铭记,并注定在后世的军事历史图册占据醒目的一席之地。
这里的道路崎岖难行,却是前往爱尔兰南部港口和东部繁华都会的捷径,徒步三天,骑马一日,机动车辆在山路上的行进速度要比马匹略慢,但只要不出现机械故障,不受到人为阻碍,穿山越岭抵达滨海地区也只需要一天时间。
山路所经之处,田野中点缀着一个个村落,有的只是七八栋屋舍,有的聚居了数十户居民。在靠近山隘的一处村庄,一名骑黑马、穿风衣的中年男子策马而立,高声说道:“他们想要推翻爱尔兰共和国,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必须阻止他们从这里通过!”
在这里聚集了二三十号人,一眼看去,年龄几乎没有低于五十岁的,不少还是身形枯瘦的老头,他们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从古老的燧发火枪到现代的毛瑟步枪应有尽有。领头的是个头发蓬松的六旬老翁,身上穿了件旧的褪色而且没有徽标的双排扣军装,他仰着头说:
“可是先生,他们有成百上千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有机枪,有大炮,有飞机,而我们只有十七条步枪,一多半还是打单发的,让我们对抗德*队,简直是要兔子去挡住马的脚步啊!”
人群中有人不怀好意地说道:“我们手里的子弹有很多德国人援助的,要用德国人送来的子弹去打德国人,这真让人觉得别扭啊!不是么?”
骑马的中年男子对这样的言论很是不满,他高声喝道:“别被德国人给你们的一点好处给蒙蔽了,他们可不是天生的慈善家,所有的援助都是要求回报的,难道你们愿意刚脱离英国人的统治,就又沦为德国人的奴隶?”
这个刺耳的反问句立即压过了所有人的质疑。爱尔兰人的性格就像是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贫瘠,坚硬,傲然迎风,不甘屈服。
领头的老翁无奈道:“好吧,先生,我们将竭尽所能地阻挡这些德国人,愿上帝与我们同在!”
目送这群算不上战士的战士离开,骑在马背上的中年男子仰面长叹。南方是爱尔兰共和兄弟会发家的大本营,最棒的小伙子都加入了爱尔兰志愿军,留在家乡的尽是这样的老弱病残,指望他们挡住德*队的进军脚步是不现实的。可科克港的变故只能瞒住一时,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各地,到时候人心惶惶,谁还会为一个没落失意的政权卖力?
对于普通的民众而言,只要能够保证爱尔兰的独立自由,究竟是实行君主制还是共和制,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收起心中如潮澎湃的感慨,中年人纵马前行,带着共和国临时总统发出的命令赶往下一个村庄。
不久,德国人的车队出现在了山隘前方的道路上,几名骑马的青年从后赶来,越过车队在前面探路。一名青年眼尖,发现了埋伏在路边的队伍,他单人匹马赶了过去。
“大家别开火,那好像是我们自己人,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他……”领头的老翁对他的游击队员们说。
骑马的青年远远的用爱尔兰语高声呼喊道:“嘿,你们好,我是爱尔兰自愿军第17团的奥迪亚,自己人,别开枪!”
领头老翁探起身,朝他挥了挥手:“嘿,奥迪亚,我是霍克森的邓恩,你可以靠近一些说话。”
青年策马前来,年迈的游击队员们很自觉地抬高了枪口,免得因为手抖而造成误伤。
待青年离伏击阵地还有十几米,领头老翁喊道:“停住,不要过来了!”
“嘿,邓恩先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青年神情平静地问。
“你们又是在干什么?”领头老翁反问。
“带领我们的盟友赶去科克港。”青年回答道,“他们已经攻下了利默里克,现在腾出手来解决新的问题。”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德国人准备占领科克,取代英国人成为爱尔兰的新统治者。”领头老翁直白地回答说。
骑马的青年笑了起来:“你们相信了?”
领头老翁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不信?”
“在爱尔兰,英*队有十多万人,爱尔兰武装有好几十万人,而德*队只有两三万人,你们觉得德国人有可能占领爱尔兰么?”
身边的游击队员们动摇了,但领头老翁却没有轻易被说服,他镇定地说道:“那可说不定。只要他们控制了我们的政府和军队高层,调动我们的军队去把英国人赶走,爱尔兰的控制权不就掌握在他们手里吗?”
骑马的青年笑着说:“邓恩先生,您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不得不承认,您是个想象力非常丰富的人。实话告诉您吧,麦克尔内能够当上总统,根本不是议员们自愿投票的结果,他是个有胆量的党派领袖,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来领导一个国家。他刚愎自用地调动军队进攻爱尔兰,结果吃了一场大败仗,我们在前线损失了十多万人!这说明麦克尔内和他的部长们根本没办法领导好一个国家,我们决定把他赶下台,让议会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决定这个国家的前途,是继续采取共和制,还是成立新的王国,并且选出一个足够有能力的人来当国王。”
前面几辆卡车在步枪射程之外停住了,德国士兵们纷纷下车,训练有素地排开散兵队形,然后蹲在原地等待命令。
领头者年逾半百,虽然生活在偏远的村庄,却不是个毫无见识的人,他讶异地问:“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在都柏林损失了十几万人?”
“这只是较为保守的估计。”骑马的青年一脸悲伤地说,“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糟。”
“听说德国人没有参加这次战斗,他们是故意让我们的人去送死!”领头老翁身后有人大声质问。
“我说了,是麦克尔内执意要发动进攻。从军事出发,显然应该先拿下利默里克,狠狠打击英国人的信心,再集中兵力包围都柏林。这个致命的错误充分暴露了麦克尔内的无知。”
领头老翁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准备选谁当国王?”
骑马的青年也不避讳:“在这个世界上,连续四次打败英国人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德意志的约阿希姆王子。我们将推选他为爱尔兰的王位候选人,只要他愿意放弃德国皇室的地位,宣誓成为爱尔兰王国忠诚不渝的一份子,我们将让他登上爱尔兰王位,带领这个国家驱逐英*队,重获新生。”
“到头来我们还不是要接受德国人的统治?”领头老翁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骑马的青年。
“我们只是选一个有能力、有威信的德国人来当我们的国王,这跟接受德国人的统治是两码事!”骑马的青年转头看了看已在原地停了几分钟的车队,“听我说,邓恩先生,你和你的人得马上做出决定了!我们不要求你们跟着我们干,但也不要跟我们对着干,没谁希望看到无谓的流血。你们只需要睁大眼睛看着,看看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爱尔兰的独立自由是没有人能够玷污的,如果我们推上王位的是个出卖爱尔兰利益的混蛋,无论他给我们多高的爵位和报偿,我们都会把他推下王位。”
领头老翁缓缓说道:“好吧!奥迪亚,我们这里许多人的儿子都曾在战场上跟德国人并肩作战,不管是出干什么目的,德国人确实给爱尔兰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而且德国人在打赢这场战争之后,肯定可以从英国和法国手里割取大片物产丰饶的土地和大量的殖民地,爱尔兰除了能够为他们提供几处海港之外,难道还有什么让他们感兴趣的地方吗?”
“是的,没必要担心这些。”骑马的青年应和说。
“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们每个人都为爱尔兰共和国的成立感到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个独立的国家,谁当总统、谁当国王,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其实没有太大关系,我们只希望把英国人赶走,让整个爱尔兰都沐浴在独立自由的阳光之下,我们绝不想看到爱尔兰人和爱尔兰人为了争夺权力而相互厮杀,所以……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们可以通过非武力的方式解决你们所谓的政治问题。”
看着领头老翁充满诚恳祈盼的眼神,骑马的青年思虑片刻,答道:“就我所知,支持约阿希姆王子登上爱尔兰王位的部队已经完全占领了科克港,支持麦克尔内正从都柏林前线返回,这些德国士兵赶去就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场争端。”
领头老翁点点头,转身对他的游击队员们说:“大家都回家去吧!掌权者的争斗与我们无关,让我们为所有死去的人哀悼,为所有活着的人祈祷,愿上帝保佑我们,保佑爱尔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