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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玉要坐一夜的火车抵达北京,由于是临时起意,就只买到了站票。春运期间出行的人多,董玉扛着一箱子的冻梨冻柿子好不容易挤了上去,待他把箱子塞到某个座位底下以后,他顺着人群的耸动到了车厢一头,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点了根烟。董玉平常不怎么抽烟,唯独心烦意乱才会适当性的意思一下。
列车尚未鸣笛,董玉站在另外一边的车门前向外看着。两年没见,也不知道董进峰这小子变成什么样了。董进峰刚去北京读书那会儿,还是时常给他打电话的,或许是这两年课程比较紧,又或者是为毕业做考虑,两人的电话联系就变的越来越少了。
董玉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看了眼时间,不出意外明天中午就能到了。董玉修长的手指在机身上摸过,忽然想起这手机也有些年头了。当年董进峰出去读书,为了方便,他就花了一千五买了三部,兄妹三人人手一部。这手机不是智能的,除了发短信打电话,最多就能玩个贪吃蛇,董玉自己倒是无所谓,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数码电子产品更新的如此之快,这样的手机再也不会受到人们的钟爱了。
董进峰向来是个勤俭节约的孩子,董玉十分肯定他没有换手机。如此一来,董玉倒觉着难为他了,大学里面条件好的比比皆是,让他拿着这样的手机出门,不是等着被人“另眼相待”吗。
董玉现在手里还是有点钱的,这会儿便动了心思,到了北京就给董进峰换个智能手机。火车在站台候了大概有十五分钟,终于鸣笛驶向了祖国的心脏。董玉毕竟是没有座位的,这一夜的旅程很显然就成为了“煎熬”。火车驶过了一座又一座城市,好像游龙一般穿梭在祖国的山河湖海之间。半夜时分,董玉穿过重重人群去看了眼他的冻柿子冻梨,化开的不多,向来是可以坚持到北京的。
凌晨是最为难熬的,董玉困的眼皮直打架,由于先前去看了眼待来的梨和柿子,原本的位置就被人给抢了去。董玉终于等到有人挪窝,赶忙坐在了洗手池上,靠着上了霜的车窗昏睡了过去。
董玉打小做事就谨慎,既然敢睡就不怕贼惦记,更何况是寸步难行的车厢呢。董玉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又是迷迷糊糊的混了几个小时,列车终于驶入了北京站台。董玉以前来过北京几次,大多都是董进峰送些家里的特产,因此对路况还是相当熟悉的。
董玉扛着箱子出了站台,这才准备给董进峰去个电话。电话拨过了去,却迟迟没有人接,董玉不禁有些后悔,想要惊喜的后果就是站在街上迎风。董玉一连拨了几次都没人接,没办法,董玉只能就近原则找了个小旅馆暂时安顿下来。
现在是春节期间,学校必然是要放假的,董玉不可能傻到去学校找人。董玉和旅店老板商量价钱,最终以三十五块成交,可以休息五个小时。董玉进了房间什么事都没做,直奔床扑了过去,沾枕头立刻睡着了。
董玉昏天黑地的不知睡了多久,总之他是被电话给吵醒的。扑楞扑楞脑袋坐起来,接了电话,“喂。”
“三哥,你给我打电话了?”
董玉气急败坏道:“你个臭小子还是来电话,你哥我现在在旅馆呢,快过来接我。”董玉是想去找他的,可转念一想,老子毕竟是他哥,这摆谱还是需要的。
“你来北京了?”
“怎么?不行吗?”
董进峰那头兴奋道:“哥,你告诉我地址,我这就过去。”
董玉报了地址后挂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董进峰来了。董玉大气凛然地把箱子扔给了董进峰,自己则是大摇大摆地出了旅店。董进峰扛着箱子跟在后头,“哥,你怎么来了,还有这箱子里装的什么啊。”
董玉回头笑道:“给你带的冻梨冻柿子,知道你最爱吃了。”
董进峰惊讶道:“你怎么带过来的,这么远还不都得化了啊。”董进峰小心翼翼地查看箱子,竟然没有露出一滴水来。
“别废话,先找地方吃饭去,饿死了。”
董进峰现在没住学校,是在外面找了个地下室,一个月二百八十块,听董进峰说房间很小且潮湿,不过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冬暖夏凉”。董玉听到这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董进峰就近原则找了家小餐馆,是做四川菜的,兄弟二人落座后,董进峰赶忙从箱子里掏了个冻梨啃上了。吃的时候还象征性的吧唧下嘴,“好吃,三哥,我都好久没吃过了,怀念着呢。”
“没吃饭就吃,小心胃疼。”董玉回身招呼了服务员,点了几个菜码比较大的菜,水煮肉片和烤鱼是必点的。
董进峰这小子看的直心疼,“哥,你知道北京的物价不?这两个菜够我一个周的伙食费了。”
董玉这下心里更难受了,伸手在董进峰肩膀上来了一拳,“勤俭节约是值得提倡的,但我没让你苦着自己,穷家富路是怎么解释的,你小子还是上大学的呢,还不如你哥我一个中专学历想的透彻。”董玉打量着董进峰的穿着,衣服不新,款式老土,和自己身上这条洗掉色的牛仔裤没什么区别了。
董玉低着头,“哥在北京陪你两天,走的时候哥给你留点钱,出门在外别苦了自己,还有那个地下室,以后别租了,对身体不好。”
董进峰怕董玉多想,赶忙嘻嘻哈哈的说:“三哥,你是不知道北京现在房价涨的有多快,租个卧室得一两千,你弟弟我承受不起,再说了,我要那么大手大脚的,累的还不是你吗?”
董玉感动归感动,不免还是觉着亏待他了,“知道心疼我了,那就好好学习,用成绩来报答我。”董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大过年的就应该说点高兴的事儿。等饭菜都上桌了,董玉刚想问问他在哪打工,突然听见董进峰对服务员说:“来四瓶啤酒。”
董玉一愣,“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董进峰笑道:“宿舍的同学经常喝,每次都带着我,为了不被排除在外,我只能喝了呗。”
董玉明白,大学等同于半个社会,为人处事要老练圆滑才不至于得罪人,虽然这些人大多数再毕业以后都用不到。董玉没有批评他,反而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来刚要喝就被董进峰给抢走了,“哥,你不能喝,我酒量不好,你得负责把我背回去。”
董玉哭笑不得,“想说我酒量不行就直说,怪外抹角没意思了。”董玉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很听董进峰的话,毕竟以他大学生的身份来说,思维角度要比他宽广,想的也更深远。
董玉真的没喝酒,反而看着董进峰一杯杯的猛灌,不到一会儿,两瓶酒进肚,他醉了。董进峰的酒品真心不怎么样,醉了以后开始胡话连篇,一双醉眼瞪着董玉,“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家吗?因为我讨厌那个家,除了你和四姐,我不想看到他们。”又一杯下肚,他继续说:“哥,我一直都很奇怪,别人家都是老幺被疼,为什么到了咱家就变样了?”董进峰半趴在桌上,端着酒杯说:“你说,我们是不是都是捡来的?”
董玉不想阻止他说话,长时间没人说话,怕是给他憋坏了。董玉不知道董进峰为什么总说自己是被捡来的,就因为父亲向着大哥吗?董玉从来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因为每想一次,就好像心底的伤疤被人揭开了一次,血肉模糊的没法看,而且还疼。
董玉亲眼看着董进峰醉了,胡话也说够了,这才结账背着他走人。董玉按照董进峰说的地址找到了地下室,又从他的兜里摸出了钥匙,开门进屋,迎面扑来的就是一股发霉的味道。屋子很小,只摆了床和桌子,再没别的了。董玉把人摔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突然,他在董进峰的枕头旁边看到了一份表格,董玉好奇地拿过来看着,竟然出国深造的申请表。
董玉欣喜若狂,不过只是转瞬就消失了,他终于知道董进峰为什么会喝的酩酊大醉了。董玉坐在床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通了,他自报门户:“你好,我是董进峰的三哥,请问你是陈放吗?”
陈放是董进峰的同学,平时关系还是较好的,因此董玉才特意要了他的号码以备不时之需。
陈放为人豪爽,笑着说:“三哥新年好啊,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进峰惹你生气了?”
董玉笑道:“那倒没有,他特怕我。”董玉清了清嗓子,“陈放,三哥问你个事儿,你们学校给出国留学的名额了?”
陈放严肃道:“是啊,不过不是公费的,虽然我们学校是985的大学,但申请公费很困难,而且还得有关系层。”陈放顿了顿,“三哥,我跟你说实话,这次是个机会,但也是个坑,没钱是甭想了,进峰很想去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情况就是……”陈放没有把话说完就停了下来。
董玉想了想说:“你知道要多少钱吗?”
陈放估算了一下,“一年差不多要二十五吧,可能更多。”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啊。”董玉挂了电话,回头看着睡颜中依旧透着愁容的弟弟,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董玉的能力有限,这二十五万对他来说简直天文数字,力所不能及,没有比这更让人难受的了。
“叮铃”一声,董进峰的电话在兜里响了,董玉摸索着掏了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丁大哥。董玉怕那边是有急事,便做主接听了,“喂。”
那边显然很急,“进峰啊,我是你丁哥,你现在没事吧,没事就去给我搭把手,我要陪媳妇回娘家,你帮我去做代驾吧,我这就把地址发给你,成事儿了给我来个信息,钱就转你卡里啊,行了,我这有点急,先挂了,别忘记去了。”
那边炮语连珠的说完就挂了,董玉听的一愣愣的,等缓过神才明白,董进峰这小子竟然冒名顶替地帮人干代驾,听那位的语气,想来也不是头一回了。董玉探了口气,等着那边把地址发过来就拿着手机出门了。
这会儿都半夜两点了,董玉穿梭在北京寒冷的夜风中,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需要代驾的这家酒店。董玉难得打回车,三十块,心疼的肉紧。付了账,董玉连跑带颠地进了酒店,随后按照简讯上的电话给雇主拨了过去。不过等了很久都没人接,而这时酒店的服务员已经走了过来,礼貌道:“先生,我们这里马上就要打烊了,请问您是?”
董玉心想这星级饭店的服务还真是到位,瞅瞅面前这美女的身姿,难怪有钱人都挑这种地方吃饭呢。董玉笑着说:“我是代驾,雇主在这里吃饭。”
美女服务员笑道:“这里还有两桌客人,都是一起的。”
董玉感谢道:“那我上去问问,别是找错了地方。”董玉不等服务员开口,就已经顺着楼梯颠上去了。
三楼包房里,韩浙文正乐此不疲的继续灌别人酒,桌上有几位还真是他看不顺眼的,由其是老孙家的那位小少爷,家里明明都没什么实权了,还依旧嚣张跋扈。和韩浙文存了同样心思的还有许家的两个小辈,就在他们闹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白天亦突然对身边的人说,“大哥那边还在谈吗?”
白天汶应声点头,小声说:“那边的气氛比这里还诡异呢。”白天汶窃笑地眨了眨眼睛,“你给大哥找代驾了?”
白天亦小声说:“不找大哥就走不了,这要是身边带了司机,大哥估计今天得喝的胃出血。”
正如白天汶说的那样,隔壁包房里的气氛沉闷而且诡异,白瑞扬端坐在酒桌前,虽然是笑着的,但不难看出,他这会儿的心情差到了极致。几天来关于开放商的问题已经让他分=身乏术,再加上韩宁君中途插了一脚,让事情不得不偏离原计划的轨道。
白家现在在北京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能与之对立的大概也就剩下韩家了。身为白氏企业的接班人,白瑞扬已经很难有足够的时间去享受自由了,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就在白瑞扬不屑于应对韩宁君的时候,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当门被推开时,一个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男人就这么随意地进入了众人的眼帘,同时也打破了包房内诡秘的气氛。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位姓白的先生啊?”
众人把目光定格在白瑞扬身上,而被注视的人只是笑了笑,放下酒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冲董玉招了招手,“过来。”
董玉一愣,心想这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董玉虽然心里不快,但终归是冒名顶替来的,只好听了这位白先生的话走了过去。董玉到了他身边,还不等说明来意,白瑞扬就已经揽着他的肩膀挂在了他的身上。
“哥几个喝着,我这实在是有事啊,改天我做东再聚。”白瑞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装醉似得把人给推出了包房。
众人看着门关上,坐在韩宁君身旁的杜升冲门口眨了眨眼睛,“宁君,你说瑞扬这是玩哪一出啊?”杜升眼神暧昧,韩宁君依旧如此,众人对白瑞扬的性取向都是知道的,再看刚才进门的那位,穿着打扮虽然普通,但扛不住耐看啊。
韩宁君若有所思,渐渐地沉默了。
董玉拖着这位白先生有些费力,如此近的距离,酒味必然要窜入董玉的鼻腔,熏的他的频频皱眉。白瑞扬身高一米八六,自然是轻不了,他挂在董玉身上还颇为享受,原因就是董玉摸起来还挺有肉的。
白瑞扬喜欢男人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不过他也不是四处滥情的人,以他敏锐观察力以及丰富的阅人经验,他敢肯定,来接他的这个男人和他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