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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得下,咽不下。瞙苤璨午
多少年了,商界同道谁不想看陆家和韩家走进事业低谷,但却没有人敢当面挑战,只能呆在一旁看笑话。
先是韩愈和顾笙夫妻关系曝光,紧接着曝光陆子初和顾笙大学旧情;这年代有太多人无所事事,专门喜欢看别人闹笑话,平时不见踪影,一旦出事,全都一拥而上,煽风点火,评论不休,那般义愤填膺,不知情的人会误以为他们才是当事者或当事者亲朋好友,其实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跟他们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陆子初回陆氏当天,跟陆昌平通过电话,父子对话简短。
“我回来了。瑚”
“嗯。”陆昌平当时看了一眼那把前不久邮寄过来的藤椅,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是暖酸加倍,明明是窝心,却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楚。
陆昌平问:“藤椅是你做的?铄”
“请人教我一起做的。”
“有心了。”
陆子初不说话,过了几秒,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漆是阿笙亲自刷的。”
“……”陆昌平愣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代我谢谢她。”
陆子初听了他的话,竟是很久没说话,若不是呼吸声还在,陆昌平会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陆子初那时候内心充满了感激,陆昌平对此是不知道的,他在挂电话前对陆昌平说:“公司事情处理完,我回家看你。”
“不急,先忙工作吧!”
自此陆昌平和韩淑慧便没有再出过门,有记者守在门口,出行不便,也实在不想出去。
前一日,在家里看到顾笙现身媒体镜头前,陈煜护她离开,陆昌平心境平和,问一旁帮他系衬衫扣子的韩淑慧:“如果顾笙离婚,你愿意接受她吗?”
韩淑慧听见了,却没回话,系纽扣手势稳得很。
良久,陆昌平说:“我身体最近时好时坏,没准哪一日就卧床不起了……”
他这边还没说完,韩淑慧只觉得这话听着很刺耳,当即红了眼:“好端端的,说这丧气话干什么?”
陆昌平无奈笑了:“我是说假设。”
“假设,如果,都不行,我不喜欢听。”韩淑慧闹起情绪来,竟像个孩子。
陆昌平只得跨过这句话,轻声叹道:“说起来,活到你我这把岁数,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不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我现在没别的愿望,只盼着子初能够早点结婚,让我在有生之年可以帮他照顾几年孩子。”
当父母的,对子女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韩淑慧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手中活计停了下来,任由沉默一直蔓延下去。
……
如今依然是沉默,陆子初这次回陆家,夹藏着火气,来的路上一度以为没办法克制,但回到陆家,看到父亲气色不好的脸,心想着,还是需要克制的,他发火倒是宣泄了,但老人却经不起折腾。
那些饭菜戳戳捣捣,最先放下筷子的竟是两位长辈,再然后是韩愈,以至于到最后只有陆子初一个人在用餐。
不吃饭,那就喝水吧!薛阿姨往几人的杯子里倒了热水,杯口冒出的热气,就像隆冬天有人正在浅浅呼吸一般。
韩愈终于开口了:“我母亲和徐启光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我爸爸当初究竟是被谁害死的?”
他这么直接问出口,韩淑慧念及胞兄,再看了一眼势如水火的陆子初和韩愈,只觉得从身到心都是冷的。
韩淑慧说:“昌平,还是你说吧!”
于是,有关于过往被陆昌平道出,韩愈听的时候,脸色也慢慢的变了,望着玻璃杯口飘出来的稀薄白烟,从未觉得室内空气会那么冷。
那样的冷,并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温度,就连指尖也带着冰冷的气息,但韩愈的心却恰恰相反,身心仿佛被火炙烤一般,灼热烫人。
韩愈艰涩开口:“所以,我父亲是被徐启光害死的?而我母亲之所以会自杀,是因为顾清欢告诉了她事情始末?”
这次陆昌平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看向了韩淑慧。
韩淑慧说:“常静那般爱你父亲,得知你父亲常年收到录像带,并为她买单那么多年,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但她之所以自杀,并非是因为一盘录像带。”
韩愈表情如常,但喉咙却不听话,出口的声音带着异样:“为了什么?”
还有什么事会比录像带更让她觉得难堪?
韩淑慧并没马上回答韩愈的话,而是看向了沉默不语的陆子初:“子初,你还记得06年吗?其实一开始我并不赞成你和顾笙在一起,但后来我默认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陆子初听罢放下了筷子,盯着母亲,眸瞳漆黑,逼慑的眼眸里掺带着疑惑,摇了摇头。
韩淑慧说:“顾清欢找过我,她请求我接受顾笙。”
“所以你同意了?”这话其实质疑意味深浓。
“我怎么可能同意?我对她一直都存着心结,先是介入你舅舅家庭,后是间接逼死我朋友,有些恩怨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我也始终认为,女人有着敏感的直觉,当她觉得家庭被陌生人侵入时会坐立难安,常静当初酒后做下糊涂事,就算不是顾清欢直接造成的,却也是她间接害的,但我后来明白了,其实常静出轨和顾清欢没有任何关系。”韩淑慧说着看向韩愈,“你母亲出轨之前,顾清欢和你父亲见面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查的过来,每次见面大都是点头之交,你母亲之所以会疑神疑鬼,是因为你父亲车祸后便不曾……”
话到了这里,有了片刻终止,韩淑慧眼神复杂,那样的复杂不仅让韩愈皱了眉,就连陆子初也沉了眸。
“不曾什么?”韩愈声音一改平常沉稳,许是天气缘故,声音竟比外面的雷声还要紧迫。
韩淑慧咬了唇,终是沉声道:“不曾和你母亲有过夫妻生活。”
她这么一说,餐厅可谓寂静到了极点。
韩淑慧压低了声音:“韩愈,如果我告诉你,顾清欢一直到死都是黄花大闺女,你相信吗?”
“……”韩愈的脸色一下惨白如纸。
那一瞬,陆子初同样静默如石。
韩淑慧眼眶红了:“那场车祸夺走了你父亲的腿,也让他丧失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能力……”
“别说了。”
阴沉的嗓音从韩愈牙根蹦出来,就连眼神也带着一股子煞气,他身体更是微微颤抖着。
有些话既然说了,就没有回头功,韩淑慧很快又说道:“他和你母亲离婚的时候,内心深处依然爱着你的母亲,录像带是你母亲的伤,也是他的伤,他看到了自己的残缺,除了面对他还能做什么呢?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无法对妻子开这个口,在和你母亲疏远的年月里配合医生治疗,可迎接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有关男人的尊严和隐晦,他能说给谁听呢?妻子?他如果说,你母亲还会离开他吗?岂非是害了你母亲一生?说给你听吗?他身为父亲,怎能说得出口?所以他选择了离婚……”
说到这里,韩淑慧看向韩愈:“他是没办法和顾清欢成为夫妻的,顾清欢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你父亲隐藏多年的秘密,可他们还是结婚了,顾清欢说你父亲太苦,她想光明正大的陪着他,那些不能与人诉说的,可以在无人时说给她听,不再一个人憋在心里;这样两个人,与其说他们是夫妻,还不如说他们是亲人。”
“轰隆——”
一道惊雷,震得人心神俱裂。
韩愈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出来:“奶奶知道吗?”
“知道。”
“你看你们都知道,独独我不知。”韩愈近乎咬牙道:“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韩淑慧忍不住说道:“如果一早就告诉你,你会怎么做?你这样的脾性,断不会轻饶徐启光,如果你找到他,你会怎么做?”
“……”韩愈不说话,牙齿咬在唇上,瞬间鲜血刺目,抬眸看着韩淑慧,厉声道:“所以你们就瞒着我?”
韩淑慧正色道:“韩愈,你是我们亲人,我们能为亲人做的实在不多,但真正为你做的最多的其实是顾清欢。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真正替你了结祸端的那个人是她。”
宛如迷雾,刷的一声被人揭开,有的不是释然,只觉得刺目。
韩愈脸色苍白如纸。
……
无人知道的时间里,顾清欢临死前几日曾和韩老太太短暂见过面,她穿着职业套装,提着一篮水果前去看望韩老太太。
老太太说:“躺在床上久了,你扶我去花园走走。”
两人前去花园,从未有那么平和的时候。
那天,老太太说顾清欢是一个太固执的人。
像是最听话的儿媳,顾清欢说:“对,固执的不肯放过自己。”
韩老太太说:“从未问过你,你和永信在一起的这几年,幸福吗?”
“妈,什么叫幸福呢?我和他都是受过伤的人,我是可以和他就这么度过一辈子的。永信离开后,我有时候躺在床上,总觉得他还在。窗外的雨下上一整夜,我们就并排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跟所有正常夫妻都是一样的。到了第二天,继续衣着光鲜的上班,所有的不快和悲伤,都会融化在雨过天晴里。”
顾清欢看着不远处一对亲密搀扶的情侣,浅浅笑了:“你看,可以活着真好。”
梦里面她和苏澜有着太多重逢画面,所以有时候可以很幸福的醒过来,但她很快就明白,有些人早已不存在现实生活里。
前天她又做了一个有关于苏澜的梦,梦里面她走到了冰冷的湖边,苏澜用力的拉住她的手,呼吸是那么的急。
她忽然流泪了,苏澜终于有呼吸了。但她的苏澜却含笑松开了手,“小姐,下次不要来湖边,太危险了。”
她的苏澜安静离开了,仿佛跟她从不相识。
顾清欢想,这样也是很好的,不想不念的人才幸福。
老太太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对情侣,拍了拍顾清欢的手臂:“这世上得到幸福的,大多是笨女人。”
顾清欢笑,下一世,下一世吧!她不涉情爱,断不会这般伤人伤己了。
离开医院前,老太太问她:“公司最近怎么样?”
“好。”
老太太没多想,想起阿笙,忍不住笑了:“等我身体好些,也该见见阿笙父母,她和子初早点结婚毕竟是好的。”
“阿笙嫁到陆家,有您疼爱,我为她感到高兴。”顾清欢说。
那天离开医院,顾清欢看着疾驰而过的车辆,路过巷口,看到有老人被撞倒在地,却没人敢扶,展鹏皱眉道:“这世上温暖的人越来越少了。”
“还是有很多的。”顾清欢推门下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扶起了老人。
多年后,展鹏有一次醉酒经过那个路口,仿佛看到了顾清欢的背影,竟当着客户的面蹲在那里嚎啕大哭。
有人给他递了纸巾,她说的对,这世上温暖的人其实有很多。
……
韩愈觉得头是晕的,他奋力的撑着桌面,才不至于倒下去,
他觉得人啊,命运啊!就像是小丑的红鼻子,惹人发笑,而他是真的笑了,笑的连眼泪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