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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吃饭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却乌云密布,等苏墨走到站牌就开始掉雨点。眼看着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苏墨只好紧靠着站牌,以期望上面那小小的一块铁板,能为她稍稍挡去即将瓢泼而来的雨水。一边张望着,希望看到89路公车那可爱的红色身影。
还好没让她等太久,也就5分钟吧,公车就来了,使苏墨免于被淋成落汤鸡的凄惨下场。刚上公车,温静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很着急“啊……依依啊,外面下雨了是吧,你上车了吗,要不你先回来吧,别回头把你冻病了,你带伞没?要不我现在过去接你吧”
苏墨笑呵呵的回答“没事小姨,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坐上车了,也没淋着,我到家再给你电话啊”
“嗯,那就好,你自己小心,我先挂了,到家给我电话”
“嗯,好的。小姨再见”
“再见!”
夏季的雨总是这样,来去匆匆的,刚才还是大雨倾盆的,转眼也不过半个小时,就雨过天晴,风和日丽了。只不过,在这钢筋铁林,汽车尾气与化工污染的重重罗网下,也只有在这雨水冲刷过后,天才可以蓝的那么纯粹,云才可以那么恣意的变化、流动。
苏墨从没见过雨后的彩虹,但还是会在雨后,不经意的抬头望天,希望能目睹那一瞬间的美丽,然后看看那蓝蓝的天、洁白的云,放空全部的思绪,那时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是轻的。
快到家的时候,苏墨无意的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发现天上的一朵云组成的形状很是少见,就像是最厉害的艺术家,用自己的画笔,在以天空为底色的画布上,用白色的云、画出了一颗心,完整且工整。苏墨望着这朵云发呆,但显然发现这个的不止她一个,后面座位上的两个小姑娘就在很惊喜的小声交谈着“啊啊啊……小小快看,你看天上那朵云,好像一颗心形哦”
“哪里哪里?”
“就是那边啊”
“哦哦,看到了,真的好像哎,赶快拍个照片”
“啊,对哦,我也赶快拍,要不然一会风就该吹散了吧”
苏墨听着两人的话,明明比人家大不了多少的自己,总觉得好像是比人家老多少岁似得,总也提不起像这个年龄的小孩的激情、热血的劲头。
回到家小睡了一觉后,苏墨打开电脑登上QQ,拉开面板,把心情改成“天空送我一颗心,我却不想要!今天坐车回来的时候,雨后的天空很蓝,云朵组成了一颗心形,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我却觉得‘能见到就是有缘,云散了便是缘灭,就算拍下来成了纪念,也不过是自己心底的纪念,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同,而我……不习惯纪念!’”回车发送,心情更新成功。
随便找了部电影放着,苏墨开始收拾自己的晚饭,这么多年自己住着,只要在家的时候,不管电视还是电脑,也不管放的是电视剧还是电影、动画片或者歌曲、广告,只要是有声音的就行。
不过苏墨其实很少真的看进去,多数时候不玩游戏,苏墨就干点别的,例如:家务、浇花、做饭。就算是只坐着发发呆,也不想关掉,那样的房子太静了,针落之声可闻。
音响里,QQ的敲门声和消息声络绎不绝,一直在嘀嘀……嘀嘀响个不停,首先是伊若雨的什么“有那么好看的云你怎么不拍下来啊”“你不看也可以给我嘛”“我今天被关在家里了,都没见到”“你是去你小姨家了吧,现在才回来么”等等一系列轰炸,苏墨只回复一句“做饭中,吃完再聊”
再然后还有流光的“天空的心你不想要,那我给你一颗,你要不要啊”类似的调戏句子,无视之……
还有岳红楼发来的,“游戏设备已初步确定好了,这两天把你的身份证号码给我发来,到时我搬过去的时候一块给你带过去”苏墨拿起手机,编辑短信把身份证号码给岳红楼发过去,都搞定了,才回去继续做饭。中途,QQ又响起,苏墨摇头,平时都是万年潜水,自己的一条心情不至于都炸出来吧,这饭还让不让吃?
点开一看,是黎锦安发来的“依依啊,你吃饭了没,下午走的时候淋雨了没,我今天有事不在家,回头去看你”
“没有淋着,我正好赶上公交车,我现在正在做饭,吃完再说”
苏墨吃完饭,在QQ上跟黎锦安和伊若雨聊了一会,没有游戏的日子也挺无聊的,就找了一部小说,开始看小说,当然,背景的电视还是没关掉,至于演了什么,苏墨一点没看进去。
晚上11点多,苏墨正准备睡觉,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本来苏墨的手机,基本上也就跟个摆设没多大区别,亲近的人都知道,苏墨只要在家,在网上肯定能找到她,不熟的也基本没人知道她的号码,现在这时候有人打电话来,苏墨有点不好的预感,而事实证明,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电话是黎锦安打来的,只有一句话“依依,快到我家来,马上!”说完就挂了电话,那种惊慌的语气,是苏墨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的。
当苏墨急匆匆打车过来时,黎锦安家的门开着,很多人进进出出,脸上的表情也很是肃穆,黎锦安一声不发的坐在沙发上,头垂的很低,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苏墨的脚步再也迈不动一步,这样的情景,跟当初父母过世时是一样的,只是当时家里走动的亲戚少,没有现在这么多人而已。
心突然很疼,就像是千万根针在扎着,这疼痛使人窒息。苏墨右手按住心脏的位置,努力的放慢呼吸,减轻疼痛,几个呼吸后,那痛就忽然消失,就像只是苏墨的一个幻觉,只是她认为的疼痛而已。
来帮忙的大部分都是黎家那边的亲戚,有一个温静的好朋友是认识苏墨的,她轻轻拥着她,走进了温静的卧室。
床上躺着的人很安详,就像是在睡着,唇边微荡的笑意是在做着什么好梦。身上还是穿着苏墨送给她的那件宝蓝色的衣服,头发也还是苏墨给她梳的,脸上应该是她自己补了一个淡妆,双手交握于腹部,那双白皙的手上,并没有那颗从不离手的婚戒。
看到她的手,苏墨的瞳孔瞬间紧缩,“还是知道了吗?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呢?这世间,除了他黎世远,竟没有能让你留恋的了吗?我想过了那么多种的可能,就是没想到,也没敢想的……就是这种结果,我相信你是坚强的、勇敢的,能够面对这些事实的,可是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呢?”
苏墨沉默的坐在床头,看着这个从小就很疼她的人,走她人生的最后一程。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的哭闹不舍,她与黎锦安一样,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保持着一样的沉默。
凌晨一点半的时候,黎世远赶了回来,苏墨不想知道他是从那个女人那里赶过来的,还是真的出差赶回来的,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黎世远。
她相信温静是自己离开的,床头的水杯和那个安眠药的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而能使温静轻生的,也就是为她套上那枚婚戒的人——黎世远。
黎世远看到温静遗体的时候,表情很复杂,整个人一下子就颓废了下去,于是黎锦安的身旁,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温静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个人,都保持了一样的沉默,大家不知道这是沉默的接受,还是在无声的抗拒。这种沉默的黑色气氛,像是要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吞噬。大家无形中都放低了说话的声音,怕吵了逝者的英灵,怕乱了生者哀恸的心,这种寂静一直持续到了天刚亮起来的时候。
夏日的天总是亮的很早,不到5点天就朦朦发亮,一夜没睡的众人,迎来了哀声阵阵的温静的家人。温静的父亲老泪纵横的数落着温静狠心的离去,温静的弟弟也对着她的遗体嚎啕,念着我就你这一个姐姐了,你怎么舍得,还有别的苏墨都不太认得的亲戚,也在大哭不止。
苏墨看着这些人,差点笑出声来,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啊!当初自己的母亲,那个跟温静一母同胞的温婉,跟现在的温静一样,走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上的时候,她却没有父亲、弟弟的数落,没有家人的落泪与不舍,只因为她嫁给了一个,与他们理想中不符的,没钱没势的穷小子。
哭完了的温老,带着小儿子赶紧去看刚失去母亲的外孙子,而坐在一旁的苏墨,却连一个安慰的眼神都没得来,她……只是一个陌路人。
黎锦安是一名医生,昨天正好他值中班,所以,他最疼爱的表妹苏墨来的时候,他却没能在家,这一天医院倒也没什么事儿,看到QQ上苏墨更得心情,知道她在线上,还跟她聊了几句。等晚上下了班,跟女朋友出去吃了个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11点。
本来他想着,现在这个点,妈妈应该已经睡了,就轻手轻脚的开门、换鞋。打开了客厅的灯,才看到妈妈的房门并没有关上,有些奇怪的走过去,借着客厅的灯光,看到妈妈躺在床上,屋子里静的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没有。
或许是医生的敏锐吧,黎锦安快速的打开屋里的灯,走到床边检查,床上的人早已冰凉,那种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能瞬间冻结人的血脉、心跳。作为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黎锦安对此并不陌生,手术失败的病人,就是慢慢变成这种冰凉,冻结着家属们的心。而现在,只不过是被冻结的对象换做了自己的母亲而已。
床头柜上的安眠药旁边,还有一封信,是写给黎锦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