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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中国,流火七月。
她在彩云之南,热带雨林气候的西双版纳,迎来了绵长淅沥的雨期。
作为独行侠、背包客的她,一人住在民宿内,躺在床上,无聊发呆。
半梦半醒间,枕边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没睁眼,动作有些迟缓,手伸过去摸了会儿,才握住。
她看都没看就接通电话。
“小白鸟。”一个没正经的声音跳出来。
季鹭一下子脑仁发痛,却彻底清醒了。她有气无力地哼了下。
对方也不恼,继续道,“你这啥态度,我是来给你报喜的,难得当回小喜鹊儿,还遭嫌弃了。刚才我去了趟学校,碰见老孟了,她一见我就说,季鹭呢?我说,得,老是季鹭季鹭,她飞西双版纳和孔雀你侬我侬呢,老师你犯不着还往她那鸟堆里扎吧……”
尽是胡扯。季鹭没那闲心拿,开了免提,就把手机扔到柔软的被子上。
不大的民宿房间全都是他说话的回声,“老孟说,你这两年表现好,上头批了你啦。”
像被人按了暂停键,季鹭揉头发的动作一滞。
“小白鸟,学校批你去法国啦,未来的大画家,苟富贵,无相忘哦,挂啦。”
嘀嗒,嘀嗒。
季鹭足足愣了五分钟才缓过来,她兴奋地大叫。
巴黎美院,世界美术殿堂,初初进入大学,她还以为那个只是个遥远的梦。
没想到梦想成真了。
她拿起手机赶紧打电话,手都激动得在颤。
“妈,我拿到学校交换生的名额了,去法国巴黎的名额,对,一年的交换生。”
……
云南,苍山洱海。最后一站。
世代传颂的谜语诗曰:苍山雪,洱海月。
苍山洱海之风花雪月,在于以水为镜,照出苍穹之蔚的景致。
干净纯粹,质朴剔透,莫名感动。从而酿出那些动人传说。
她挑了个称心的位置,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拿下背着的画板。
多年的画龄,在面对奇美的景致,当然会有作画的冲动。
她抬腕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她可以悠悠闲闲画起来。
把画板置在腿上,她拿出画笔,转眼之间,她眼角余光瞥到一抹身影。
一抹颀长笔直的身影,画者一向对美好的东西有敏锐感觉。
从美学角度而言,这个人的身材比例逼近完美。
身形线条也有种奇异的诱人魅力,阳光透过他纯白衬衣,隐约勾勒这个人衣服下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并无拳击手那石块般肌肉贲发,粗壮野蛮,而是惑人、干净、惊艳。
就像这洱海纯粹的随风漾出的丝丝缕缕的清媚。
他微微侧过脸,身体背脊的曲线依然流畅笔直,站姿如树般挺拔好看,宽肩似山。
男人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衣,黑色的直筒裤,更显双腿修长匀直。
紫外线极高的高原下,阳光正盛,如镜如梦的洱海上,他逆光而立。
她看见男人侧脸线条,光影流转,说不出的美感。
身为画者,她也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他侧脸五官线条起起伏伏,眉骨突出,眼窝深深,鼻梁高挺,颧骨低平,下颚线条严肃坚毅,脸庞棱角分明。
似乎是意识到她投过来太久的目光,他的脸庞完全转向她了,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着,她站起来,面向他。她看见他的眼里只有一片晦涩难语的暗影。
她看不清男人的脸。阴影阻去了一切。
她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在动,似乎是在说话,可她听不到任何东西。
不过片刻,男人转身离去,她扔下画笔,欲发足追去。
她喊了一声,天地轰鸣,男人回眸,这瞬,似琥珀封存时间。
睁眼,空气里酿着巴黎独有的艺术气息。
还是梦。她的表情有些失望。
不过这次,好像记起来的东西多了点了。
她想了想,指尖在手机上飞快地点了几下,一个声音很快从遥遥中国传过来。
她握住手机的掌心微微沁汗,有些紧张地开口,声音故意压低,“我这次,又看到了一点东西,那个人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
巴黎街边餐馆。
她领着十二个刚来巴黎的中国留学生,负责免费导游。
这是她在巴黎加入的中国留学生的俱乐部的工作之一。完成俱乐部工作,就能得到俱乐部中同为巴黎美院留学生的精英辅导,对于还只剩下两个月交换生涯的季鹭而言,十分可贵。
现在是十二点五十了,虽然中饭晚了点,但是这些留学生玩得都很开心。
她招呼他们进去就坐,安排好后,自己拿出包里的面包就水啃了起来。
她得先去巴黎圣母大教堂,看看排队游客情况。
远远地,她就看到,那一枝独秀的哥特式建筑,有种尖锐神秘之美,带着某种神奇魔力,让世界各地的游客纷纷驻足沉醉。
兴许是午后最热点,排队的游客三三两两,人数很少,倒是好事。
她边排上去,边从包里翻手机,摸了个底朝天,也没见手机影子。人杵在那儿,愣了会儿,一拍脑,才记起自己放在住所处了。
眼见自己就要排到了,不由哀叹,只好认命地往回走。转眼之间,却看见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进入教堂,那身形与梦中重合。
没多想,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似乎是下意识地跑向那个身影。
一进教堂,却遍寻不见那人的身影。
教堂中稀稀落落的游客对眼前的建筑雕塑流连忘返,啧啧赞叹。
她却一人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游走,显得格格不入。
自从两年前,她大二的一次失踪,她就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明明记得自己的事情,记得父母朋友,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遗漏。
但独独有一人,她想不起来。
交换生前的那次云南之旅,洱海上的男人,在她不经意间反反复复出现,两年来的所有梦回,几乎都是他。为了解决这件事,她找到了正在研读心理学硕士的好友。
她说她这只是一种潜意识的表现,可能自己在现实中根本没见过那人,却潜意识里心心念念。她还开玩笑说,八成是她的x幻想对象,毕竟这个年纪嘛,难免啊。
但她觉得不可能,她有强烈的预感。她不仅仅见过他,她还一定和他很熟悉很熟悉。
现在,她仅仅只是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她就激动得无法自抑,就像约见久未逢面的老友。
她忐忑不安,又摁捺不住愉悦,不是巨大真相水落石出,而是像一个小孩,在期待地剥开一枚糖果的糖衣。
可是很快,这样的兴奋消散了,就像烈火瞬间遭遇了严寒,只有丝烟袅袅娜娜地旋舞,在嘲笑着她三分钟的热度。
她叹气,转身离开,却在见到眼前景象时,站定了。
时间也仿佛凝固冻结了。
教堂上巨大的落地花窗投射到空中、地上。空气中满是色彩在缓慢流动,这是一条没有水质感的彩河,阳光是手,随意拨动,抚慰着这些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孩子,所以它们变得极乖,温温顺顺地投入光的怀抱,融合交织成光怪陆离、五光十色的画面。
花窗上的构架没有受到抚慰,阴影投下,斑斓色彩在其中困住,滞留着。
男人浑身漆黑一团。纯黑衬衣,黑色长裤。
整个人站定在阴影里,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黑白默片。
挺拔身姿就像树般屹立,色彩斑驳落在他的衬衣上。
他的肩上有斑斓,像振翅欲飞却留恋不舍的蝶。
她朝他走过去,小心翼翼。
男人侧过脸。光影将他的脸分成两个极端。
一侧在明亮的光下清晰无比地呈现,是干净英挺的俊美。
另一侧隐于黑暗,只能隐约看见光影分界处勾勒出来的起伏线条。
如果说他的脸是一幅画的话,那么他脸上的每一笔描画,线条都极尽饱满流畅。
男人还是看着她,目光更像是凝视,带着某种她很少见到的情意。
她定定地看着他许久。
他的脸是她脑海中粗笔勾勒的大体模样,棱角分明,五官立体。
不过首先,他的面庞给她的初次印象,是干净舒服,极致到叫人忍不住端看*。
眉色也是纯黑,与发色一般无二。而他的肤色有高加索人种特有的白,只不过他更显病态苍白,却在极黑下衬托显得有种惊心之美,突出眉骨下是一双眼窝深凹的琥珀色眼眸,眼眸深邃,带着琥珀封存时间的冷冽。
他的鼻梁直而高,鼻尖挺,鼻翼窄。
季鹭作为画者,要说在意人脸五官的话,最在意的一定是鼻子。鼻子是五官中最难长得具有审美感,即使是脸庞立体感十足的西方人,也很难长得这样完美,仿若出自雕塑艺术家之手。
他的脸,更有一种男性面庞的精致感。五官比例也符合极致美学,轮廓迷人,面容线条在光影下美得让她心尖微颤,她有画者所有的*,触碰极致美好的事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去亲自勾勒描摹。
直到她回过神,才发现她和这个男人离得这么近了,只有一步的距离,而他竟也不觉得诧异,面容沉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他的眼神,看得她莫名难过。
他很高,而她也不算矮,但她仅仅堪堪过他的肩膀。
她想朝后退了一步,这样更方便说话。
可就在她的脚朝后还未迈开时,眼前的男人突然俯下身抱住了她。
她听见男人情绪不明、带着叹息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他叫她,“季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