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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江湖恶人 (7)

作者:小李还会飞镖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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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去病自是知道那人是谁,低声怒道:“放我下来!”仇无涯嘿嘿笑道:“我若是偏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孟去病听得心头气恼,反手过去,用力去扳成无涯的手,却如蚍蜉撼树,动不得分毫。到最后孟去病只得叹道:“你莫忘了,我好歹替你拔出了两枚银钉。为什么倒要这般作弄我?”

    仇无涯冷笑一声,说道:“那又如何?我也说过不会让你白救。你大可放心,老子说过的话从来算数。”孟去病道:“可是我不想拜你为师,也不想跟你学武功。”孟去病的这句话大大地激怒了仇无涯,气得他手一甩,将孟去病重重地摔在地上,再走上前去,一脚踏在了他的背上,虽未使出大力,却也让孟去病动弹不得。

    仇无涯喝道:“你求我,你求了,老子就放开你。”孟去病被激得一股热血涌上,紧咬牙关,偏就是不肯求饶。仇无涯冷笑道:“像你这种自命清高的人,老子不是没有见过。有用吗?你这样不会武功,就算嘴巴再硬,也只不过是任人宰割。就像现在,我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把你踩进泥里。”他脚上的力道稍稍变大,孟去病抵力不住,渐渐地半边面颊陷入泥地当中。过得片刻,仇无涯略微缓了一缓,孟去病这才喘得一口气,怒道:“柳应龙也替你拔了银钉,你自去收他为徒就好,为什么和我纠缠不休!随你如何,我偏就不会求你!”

    仇无涯听了一愣,见孟去病一副少年人的辜勇难抑,料知仓促之间休想让他屈服,哈哈一笑,把腿收回,坐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孟去病爬到河边清洗掉脸上的泥土。他见孟去病犹自想要爬走,长身而起,快步赶上,将他提在了手里,笑道:“慢着,慢着,老子还没想好如何报答你,可不能让你走。”

    他手里提着孟去病,停了片刻,喃喃自语道:“该当如何报恩呢?总不能一直欠着。”突然他将孟去病提到眼前,笑呵呵地说道:“我想到一个主意!你爹是不是打死了光明教主黄三通的儿子?黄三通老年得子,对这个儿子宝贝得紧,却死在你爹手上,我若是把你交给光明教,估摸着黄三通非得把你剥皮抽筋才能泄恨。等他把你杀了,我再去把光明教的人统统杀光,算是替你报仇。嗯,这样一来,既不耽误老子杀人,也可算得报答了你。两全其美,甚好,甚好。”他既是想通了这一节,心头畅快,脚下走得飞快。

    孟去病又惊又怒,张口要骂,仇无涯似乎早已料到,冷冷地说道:“你若是敢骂老子,我立时就把你的哑穴点了。”孟去病顿时语塞,惟只能在心里觉得一阵气苦,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居然会遇到这种无可理喻的恶徒。

    仇无涯突然放慢脚步,走到一棵树后,轻轻将孟去病放在一段树杈当中,低声说道:“你在这里老老实实等着,不要乱跑,到处都有光明教的人,被他们抓到,哼哼。”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斩首的动作,说道:“把你的脑袋割了下来,给黄三通的儿子做祭品。”说着话,他身形一闪,没了踪影。

    孟去病见仇无涯身法敏捷,当真是迅疾如电,虽是对他这个人充满厌恶,也不得不对他这一身惊人的武功暗自钦佩,想到他既是出言示警于光明教,方才所说把自己交与光明教者云云,必是虚张声势、出言恫吓,心下稍定,又在心里思忖着:他若是不再蛮横无理,我便说点软话也罢,总归尽早脱身,找到刑小天要紧。

    他正在心里编排着说辞,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仇无涯一声大喝,旋即响起打斗之声不绝于耳,显见得来人武功不弱,仇无涯与他斗得激烈,只听得仇无涯喊道:“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老子的拳头快。”孟去病心想:看样子是泰山派的人到了。

    过不多时,他听到有人脚步沉重,奔了过来,悄悄探头出去看,果然认出来这个人正是焦公明。就见焦公明神情慌张,边走边往后看,在他身后仇无涯慢慢踱步走了出来。焦公明奔到树下,还想要走,仇无涯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手指一弹,破空声响,从他身旁掠过,重重地打在树身上,打得枝叶乱晃,整个地嵌入树身。

    焦公明吃惊不小,转过身去,长刀一挺,摆了个“应手式”,喝道:“姓仇的,你想怎样?”仇无涯施施然走上前来,说道:“焦老二,我三番五次让人送信给你,约你比武,你总是置之不理。我若是宣扬出去,人家还以为你们泰山派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今日既是撞见了,左右无人,我们便比划一场吧。”孟去病想起柳应龙说过的话,虽是对这焦公明无甚好感,也不免有些替他担心。

    焦公明怒道:“泰山派立派也有数百年,如果来一个人比武就要应他,那大家就不用做事了。”仇无涯一挑拇指,大声说道:“你说的有理。到底是江湖五大门派之首,那么多武林恩怨要等着你们去主持公道,确是没空与我这等粗人比武赌命。”焦公明岂能听不出他话里讥讽之意,说道:“五大门派之首云云,那也只是江湖中朋友看得起。大家心里自有公义,可不是光凭拳头说了算。”

    仇无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可是我怎么听说上个月漕帮和清风寨起了冲突,请你去说合,结果你偏袒漕帮,把清风寨的刘当家气得当场自尽。焦老二,说说看,你到底收了漕帮多少银两?”焦公明一惊,正要辩白,仇无涯摆了摆手,说道:“焦老二,你莫要误会。我可没有一点要替刘当家出头的意思。谁让他技不如人,还偏就不肯认输,这就叫不识时务,死了也是活该。”他嘴角咧开,露出笑容,说道:“我所以要提这码事,只不过是为了等会打死你的时候,多一点心安理得。”

    焦公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住地偷眼打量四周,心里暗骂:明明说好大家分头搜寻,在此会合,怎么那几个人都不见踪影?就算光明教的人见死不救,汤玉又怎么迟迟不来?仇无涯看出他的心思,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朝他晃了一晃,说道:“你不用等汤老四了,他已经来不了啦。”

    焦公明认出他手里的物件是一支玉笛,正是青城派掌门之女送与汤玉的定情物,如今既是到了仇无涯的手中,汤玉必是凶多吉少,心念及此,他料知无路可退,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凶悍起来,忽然大吼一声,飞身上前,提刀就劈。

    仇无涯侧身闪过,回拳相击,两个人打在一处。焦公明的武功原本不弱,早将泰山派的十七路刀法练得炉火纯青,加之内力深厚,无怪乎在泰山派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手,只是养尊处优得惯了,临阵对敌免不了畏手畏脚,能取守势,便不肯使攻招,即便出招反击,也是先留了好几个后手,一试不中,便又改回了守势,虽是不能克敌制胜,却是将自己的周身上下守得是滴水难进。

    再看仇无涯的武功,不仅招式凶猛,而且路数诡异,每一招施展出来都是一副浑然不要命的打法,凌厉之极,而又能每每从意想不到的方位使出,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绕定焦公明的身形前后盘旋,飘忽不定,尽取攻势。

    转眼之间两个人打了三十几个回合,一个攻得如狂风暴雨,倾注而下,一个守得似铜墙铁壁,绵密不透,未分胜负。仇无涯急得哇哇大吼,骂道:“焦公明,你他娘的这一身武功是跟你师娘学的吗?雷震子要是还活着,怕不是被你活活气死?”雷震子是泰山派的前一代掌门,也是焦公明的师父,人如其名,性情暴躁,与人动手向来招招拼命,威震江湖。

    焦公明自是充耳不闻,两个人斗到酣处,仇无涯左手虚晃一招,揉身疾进,右手挥拳就打。焦公明使出一招“胸怀天下”,手里的长刀划个半圆,将他的拳路封住。仇无涯身形一转,绕到他侧边,呼呼呼又是连着几拳。在旁人看来,仇无涯这几下动作使得兔起鹘落、干净利落,一击不中,便改走旁路,攻势不改。焦公明却是心里一跳,急忙往后闪过。

    两个人再打了几招,仇无涯又是虚晃一招,抢步上前,挥拳打来。焦公明想也没想,跟着使出那招“胸怀天下”,挥刀相迎。仇无涯也是如法炮制,身形急转,绕到了他的侧边。这时候焦公明忍不住咦了一声,原来每一次仇无涯转身之际,身后都会露出老大一个破绽,虽是转瞬即逝,却逃不过焦公明的眼睛。

    照理说高手过招,断然不会使出这样的昏招,这就好比两个棋手对弈,前面几十余手俱都精彩绝伦,占尽先手,偏偏到了官子阶段,突然下出了臭得不能再臭的一手,简直比第一日学棋的幼童还不如,将自己的一片活棋生生堵死,竟而至于满盘皆输。任谁看到都不会相信,同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既是下得如此之好而又下得如此之糟,这也就难怪焦公明大感诧异。

    只是他诧异归诧异,几招过后,仇无涯又是将方才所使的招式使了一遍,转身之际又是露出了老大的破绽。焦公明拆招应招使得纯熟,却是心中疑惑,忍不住看了仇无涯一眼,等看清楚仇无涯面带微笑,满是讥讽之情,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仇无涯故意卖了个破绽给自己。那意思就是,我把赢我的机会拱手送到你面前,你敢不敢接呢?

    初时焦公明尚不做此想,可是仇无涯却好像偏要逼他去想,一遍一遍地使出这一招,一遍一遍地转身相击,也就一遍一遍地露出身后的破绽,不惟如此,他干脆越转越慢,破绽也就越露越大,连孟去病躲在树上看得都是满心疑惑,心想:仇无涯为什么同样的招式使了一遍又一遍?要我说,这一招也无甚厉害,每次焦公明都能轻易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