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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凌风晃了晃那瓶子,瓶子里只有一颗丹药。
他心中不屑,就这种品质的丹药,才一颗,也拿得出手?
周凌风大概忘了,最当初,这种品质的丹药,他也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不到万不得己,他都不舍得吃。
甚至丹药吃完了,瓶子他还珍而重之地贴身藏着。
但如今,有了温锦给的极品丹药……而且温锦出手大方,她一次,都是五六颗,七八颗地给。
看庞西园拿出这仅有一颗丹药,表情还洋洋得意?
真是没见过世面。
周凌风心中越是不屑,脸上便表现的越是惊讶。
“呀!这可是好东西!宝贝呀!庞大人怎么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快放好,快快放好!”
周凌风赶紧把他的瓶子往回推。
他有更好,更精纯的丹药,谁还吃次等品?
真是……看不起谁呢!
庞西园听不到他的心声,只当他是客气。
“诶,周兄收下,快快收下。您若是认庞某这个小老弟,您就拿着。不是什么宝贝,您别客气。”
庞西园脸上得意。
周凌风心中轻嗤,不是什么宝贝,还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他推不开,勉为其难的收下。
庞西园见他收了丹药,顿时表情踏实多了。
而且,他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恭敬客气了。
他甚至悄悄问周凌风,“几个大男人干喝酒,多没意思?
“周兄不喜欢女子,不介意其他人身边多个倒酒之人吧?”
“哈,”周凌风皮笑肉不笑,“不介意,你们随意。”
庞西园听不出他的嘲讽之意,竟然真的把女子们叫了回来。
看着女郎们衣衫轻薄,满屋子的酒香混着脂粉香。
周凌风只觉头晕恶心……并非他真不喜欢女子。
只是这影响他的修炼,到他这个年纪,身体的欲望己在其次,克制欲望反而有助于修心。
屋子里有酒有歌,还有一股子靡靡之气。
周凌风只觉满屋子醉汉,只有他一个清醒之人。
其他人都玩儿嗨了。
他悄悄起身离开。
这群人喝到后半夜,才散场。
散场之后,庞西园赶紧沐浴更衣,洗掉一身酒气。
他来到自家客房之中,毕恭毕敬的敲门,进得外间。
里间亮了灯,屏风上投出一道被拉长的人影。
“怎么样?”里头人问道。
庞西园躬身道,“回爷,那周道长己经上钩,只不过,他故作矜持。
“一开始他还不肯收下丹药,不过禁不住诱惑,他最终还是收下。
“他瞧见丹药和美人儿时,眼睛都放光。许是太上皇的事,让他多了许多警惕性,他很是克制。”
屏风里头,传出满意笑声,“庞大人做得不错。”
里头人挥了挥手。
侍从端出一只托盘。
托盘里放着装丹药的瓷瓶,以及一沓子银票。
庞西园才是两眼放光,悄悄地咽了唾沫。
“好好干,周凌风若是真得了皇帝的信任,便可利用他,促成大业。”
庞西园道,“是,宋爷放心,他己经上钩,如今只是时间的问题。”
“己经上钩”的周凌风,回到自己的府邸。
这府邸是萧昱辰赐给他的,亦有温锦安排来的宫人。
宫人勤勉、恭敬,做事仔细,不爱多言。
周凌风对他们倒也十分满意。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窗,摆好法坛,手握三清铃。
准备好这些,他闭目静心,三清铃一晃……一股浓郁的灵气,推着他瞬间进入超然境界。
“韩献!韩献!
“你不是睡着了吧?急事,快醒!”
周凌风喊了一阵子。
耳边终于传来韩献的声音。
“静修呢,你是不是人?半夜不睡觉,鬼叫什么?”
“娘娘不是在找宋爷吗?贫道有消息了!”周凌风道。
韩献瞬间清醒,“什么消息?”
“呵,要不你再睡会儿?明儿贫道自己去宫里,同娘娘说,反正也不着急,不能打扰韩先生静修嘛……”
周凌风的声音十分欠打。
韩献深吸一口气,“周凌风,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打你?”
周凌风沉默片刻,重重地哼了一声。
“京兆府尹庞西园今日请贫道吃饭,用美人和丹药拉拢贫道。他所给的丹药,就是大德兴的那种丹药。”
他现在还不是韩献的对手——大丈夫能屈能伸,周凌风心说。
“京兆府尹庞西园……”韩献重复道。
“你不要轻举妄动,”周凌风立即道,“等贫道把‘宋爷’钓出来,一个庞西园只是小鱼,若是能顺着他牵出宋爷,才不枉费贫道跟他虚与委蛇。”
韩献哈哈一笑,“你放心,我不抢你的头功。”
周凌风轻哼一声,“你抢得走吗?别以为道法高深,你就无敌了。要论实操,你差远了!”
韩献道,“若论今日在朝会上的表现,韩某确实不如周道长,一身正气,威震八方。”
“呸!”周凌风摇着三清铃,猛地睁开眼睛。
他脸上有点儿热热的……
他听得出来,韩献既是调侃,也是真的夸他。
调侃他能接受,但是真的夸他,让他有点儿不自在。
他还年轻,尚未被赶出青城山时,就总是被师伯师叔们议论,说他天资聪颖,就是心术不正,好走捷径,好钻研歪门邪道,以后难成正派人物。
起初他不以为意,后来听得多了,师门中的人,也都以这样的眼光看他。
时时处处,他们都防着他。
就连师父,一开始劝他不要放在心上,后来竟也防着他。
他渐渐认为,也许自己就是他们说得那等人……同在青城山修行,他不论是画符还是法术,都比其他人学得快。
他修习长生术,更是有天赋。
就他这“鹤发童颜”的本事,连师伯师叔师父,都难以企及。
他们也长生,但一看就是高寿之人,不像他,花白的头发梳起来,脸上一条褶子都没有,倒像是真正的年轻人。
师门中渐渐传言,他练了阴邪之术。
气得师父把他关在思过崖,任他自生自灭。
他心中恼恨,偷了师父的法器,背离师门……他以为,他这辈子也难洗净“邪道、心术不正”这类评判了。
但没想到……今日在朝堂之上,他能勇敢地为民争利。
他也能一身正气,不与那些官员同流合污。
虽然他当时是为了温锦承诺的丹药……但事后回想起来,仍觉自豪。
“从今往后,我都不必在乎旁人的评判。秉承自己心中的正道,便不是‘歪门邪道’!”
周凌风如此对自己说时,脑海中浮现地却是温锦看着他时,那平和温润的目光。
他心中一紧……
窗前扑棱棱飞来一只信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