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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尘”亦或者说是丹舟仙人,此时很是诧异,可想了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印象中这个小姑娘,从来都是这样的聪慧过人。
他手中袖摆一挥,幻术消散,那张青年俊秀的脸容,顿时成了一张老者白须白发的模样。连带着体态也全然不同起来。
丹舟仙人望着燕蒹葭,笑着问道:“多年不见,公主长大了,也变得有些不同了。”
他一脸修仙练道的气质,比起几年前燕蒹葭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竟是半点没见变化。
“丹舟仙人倒是一如往昔,没有什么变化。”燕蒹葭笑着说道。
“修仙练道,便能够如此,就像扶苏一样,他不是也许多年不见变化吗?”丹舟意有所指的说着,顿了顿,他笑眯眯道:“不过,虽说多年不见,但老夫还是习惯公主唤老夫一声:老国师。”
早些年,他与燕蒹葭也是有交情的。
“老国师这些年,可是都在闭关?”燕蒹葭很快便换了称呼,笑着道:“前世今日,老国师可是没有出现在建康的。”
燕蒹葭所说的前世,其实就是镜中所造的那场幻象,虽说是幻,但那时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那是对过去的重现。
事到如今,她并不想与但舟仙人绕弯子。况且今日丹舟仙人前来,必定不是只探望罢了。
丹舟仙人盯着燕蒹葭半晌,才哈哈一笑,道:“看来,老夫今日是白走一趟了。公主已然自己悟到了其中原委了。”
“不算是全然猜到原委,故而还请国师告知。”燕蒹葭道。
丹舟仙人点了点头,眸光变得悠远起来:“公主在方天镜中所见,便是公主与孽徒扶苏的前世……只是,在前世之前,还有一世。”
那时,一如今生一般,扶苏接替了国师的位置,而丹舟仙人兀自入山中参悟修行。
那时凉城发生了妖物害人之事,前去查探的,除了扶苏,还有燕蒹葭。
只是,那时并不是因为燕蒹葭有预知的能力,而是她倾慕扶苏。
第一世的燕蒹葭并未继承萧皇后的预知能力,她只是一个娇蛮的公主,不为燕国而担忧。因心悦当朝国师,便随之偷偷去了凉城。聪慧之人,就算是没有预知能力,也是一样能将一切事情处理妥当。故而,凉城之事,几乎如今生一样,燕蒹葭和扶苏联手破了凉城的死局。
而那一次,变数有二。其一是楚青临并未被燕王派去保护燕蒹葭,其二则是袁照没有出现在燕蒹葭和扶苏回京的路上。他们二人一路顺遂,回了建康。
只可惜,妾有意,郎无情,燕蒹葭很快便被扶苏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淡了心思。
于是,回京之后,她突然转了个性子,完完全全不再追着扶苏跑了。
对此,扶苏实在有些奇怪,可那时燕蒹葭却说:情爱一事,本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国师既是无意,那本公主也不再强求。
她说的那样洒脱,仿佛就像是从未对他上过心一样。
如此的洒脱,是扶苏一生中未曾见过的模样。
可奈何,这骄纵的临安公主说不感兴趣,便当真是一丝也不纠缠。
如此过了数月,燕王指了门亲事给燕蒹葭。对象便是楚家最耀眼的儿郎,楚青临。
公主配将军,实乃佳话,且彼时的燕蒹葭并不像今生一样荒唐,虽说是骄纵,但却没有招揽男宠入公主府。
楚青临对此,反应很是淡漠,燕蒹葭竟然意外的并不反感。
后来,扶苏听闻,燕蒹葭曾对此亲事说过:楚将军生得好,为何本公主要抗拒呢?
再后来,扶苏便见楚青临与燕蒹葭成双入对。
燕国与旁的国家不同,对男女大妨不算严苛,尤其有了婚约,便更是要提前培养一些情分。
回到建康以后,燕蒹葭便入了学堂,不巧的是,扶苏就是她的先生。
但燕蒹葭仿佛从未欢喜过扶苏一样,她在别的先生课堂上如何捣蛋,在扶苏面前便也是如此。
有时被扶苏逮住了,她便老老实实受了罚,转头就寻上楚青临,美其名曰:未婚夫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仇自是要一起报。
楚青临是个榆木疙瘩,每每燕蒹葭寻他,他都直截了当的拒绝。
久了之后,燕蒹葭便不再将他划为同党一派。对此,扶苏显然颇有几分愉悦。
再后来,北垣发生异事,燕王派遣扶苏前去,但扶苏有去无回,一度没了音讯。
于是,燕王便又派了一些人去北垣打探,可依旧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那时,楚青临留在建康,便自请去了北垣。
他走后没有几日,燕蒹葭便也跟着去了。
为何要去呢?
大概是因为,当初南下凉城,尚且天真的燕蒹葭自觉很是惊险刺激,于是这一次故技重施,追随楚青临而去。
只是,北垣之行,她没有追上楚青临的步伐,倒是在北垣城内,见到了扶苏,那一阵子,与今生不同,燕蒹葭跟在扶苏身边,吃香的,喝辣的,过得实在是逍遥快活。
扶苏很好奇,分明是不在意了,燕蒹葭为何要来寻他?
他想了许久,终于在一个风雨欲来的傍晚,瞧着坐在城主府庭院那颗槐树挂着的秋千上的燕蒹葭,出声问道:“公主与楚将军的亲事……该是近了吧?”
燕蒹葭闻言,平静的点了点头,回道:“明年初春,就要成亲了。”
她荡了荡秋千,似乎不以为意。霞光极为绚丽,落在她的眉眼之上,显得格外娇美。
明年初春,如此的快。
扶苏垂下眸子不再去看燕蒹葭,又道:“届时,公主也满十七岁了。”
又是一句话,竟是让燕蒹葭停下晃荡的秋千来。
少女抬眼看向他,眸底满是疑惑之色:“国师今日怎的如此废话颇多?莫不是……要送什么昂贵的新婚贺礼?”
说到这里,她突然眼眸亮了起来,宛若星辰浩瀚:“国师知晓那北冥的永夜明珠吗?本公主听闻,永夜明珠似乎白日里能吸收日之精华,夜里搁着,满室便犹如白昼光明。若国师要送贺礼,不妨考虑考虑那永夜明珠?”
她听闻扶苏本事极大,也亲眼见过他从容收妖灭鬼,想来若是要扶苏给她弄来永夜明珠,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扶苏闻言,却是愣在原地,神色有些怪异:“公主……当真想要扶苏的贺礼?”
“有何不妥?”燕蒹葭凝眸。
扶苏叹息:“公主既是就要同楚将军成亲了,为何不见公主担忧楚将军?如今楚将军不知所踪……”
“本公主在建康的时候便着人给他算过命了。”燕蒹葭打断扶苏的话:“楚青临是个长命的,不会就这么糊里糊涂交代在了这北垣里。”
她说的理所应当,扶苏一时沉默,好半晌,又整理了一下心中思绪,道:“那公主为何要来北垣?”
这一次,燕蒹葭似乎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哈?原来国师是想说,本公主就要同楚青临成亲了,怎么还死皮赖脸追着国师来了北垣?”
扶苏默然。
“国师当真是想多了。”燕蒹葭笑了笑,极为洒脱:“是,本公主从前的确极为迷恋国师,那时觉得国师生的好看,本事也大,人也是温温柔柔的,实在是让人喜欢。可国师拒绝了,也明明白白说过,修仙练道之人,早已断绝七情六欲。既是如此,本公主又何必死缠烂打。强人所难?”
她顿了顿,继续说到:“国师也是知晓,楚将军亦是生的好看,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好看之人,其实此次本公主前来北垣并不是为了谁,而是想看看北垣的天地与风土人情。”
如此一般说辞,倒是显得他是自作多情了。
心中本是松了口气,便又听燕蒹葭道:“况且,本公主早就派人去暗中寻到楚青临了,又何必担忧?他活着,且很快就要回来了。”
少女脸色明媚的笑意,彻底让扶苏觉得心中有些不快,可为何不快,他竟是说不出来。
因着这次自作多情,扶苏心中便愈发好奇,为何燕蒹葭能够了断的如此彻底?
她从前说过,还是少女之时,她便对他一见倾心,为何数年的欢喜,竟是可以如此轻易放下?
不知不觉,他思虑的愈发多了。
而楚青临也的的确确平安归来。
北垣的事情结束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回了建康。一路平安,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在回建康的路上,扶苏明显发现,楚青临对燕蒹葭的态度……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般冷冰冰,没有一丝感情,反而多数时候,楚青临都纵容着她胡闹。
这一发现,让扶苏不自觉便有些烦躁。
可他不知道,究竟为何自己要烦躁。
日子一天天过去,燕蒹葭与楚青临的婚事也一步步近了。期间发生的事情,几乎与前世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燕蒹葭十七岁那一年初春,头戴凤冠霞帔,身穿艳红的嫁衣,嫁给了楚青临。
燕蒹葭与楚青临成亲的那一日,他奉上永夜明珠,笑着贺道:“楚将军与公主佳偶天成,定是要百年好合,岁岁年年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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