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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的愿娘节,不负盛名,极为热闹。
燕蒹葭和扶苏一路而来,沿街买了点儿吃食,而后又买了两盏河灯。便到了朝暮河。
素日里的朝暮河,极为安静,这会儿却挤满了人。有小商贩在桥头桥尾卖着花灯,也有手捧花束的小姑娘,上前搭话。
许是今夜太过繁盛,燕蒹葭又轻装出门,沿街倒是没有几个人多看他们几眼。卖花的小姑娘不认得燕蒹葭与扶苏,便也就大胆的迎上前来。
“哥哥姐姐,可是要买花?”小姑娘生的极为白净,手捧着花束,递到燕蒹葭的眼前:“这花儿是晚间刚采的,可好看了。”
燕蒹葭挑眉,正要拒绝。怎料扶苏却率先一步,掏出了银两:“全部都要了。”
他轻柔道:“都送给这位姐姐罢。”
说这话的时候,他倒是很有几分财大气粗,世家公子哥的做派。
卖花的小姑娘见此,乐的满脸笑意。赶紧收了银子,将花束一股脑的塞到燕蒹葭手中。
嘴里还说道:“姐姐真是好福气,有这样好的相公。”
“相公?”燕蒹葭嘴角一抽:“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小姑娘闻言,看了眼扶苏一眼,见扶苏一脸笑意如春,嘴上便更是讨巧的说道:“哪儿都像。”
说着,她很快消失在人海之中。
燕蒹葭瞧着手中的花束,不由叹了口气:“为何要买这些花?倒是难打理。”
活的花,公主府满园皆是。这摘下来的,怕是容易枯萎。
“酒酒不喜欢么?”扶苏问:“我见公主府的花园里,栽种了许多花,连着酒酒的寝殿外,也是满满当当……”
牧清虽说今日多嘴多舌了一番,但就对女子的了解,却是不比他来得少。
从前牧清便研究着与他说过,燕蒹葭喜欢听戏,喜欢琴瑟之音,想来面上虽是纨绔,但骨子里却是个极为文雅的性子。
但凡文雅的女子,大都极为喜欢花哨的那一套。
燕蒹葭哪里知道,他与牧清还攀谈过这等子事情?且牧清还说……她喜欢花哨?
燕蒹葭闻言,不由眉眼舒展,愉悦道:“你观察的倒是细致入微。”
说着,她捧起手中的花束,凑近了闻了闻。
“可是芳香?”扶苏问。
燕蒹葭:“有点臭。野花的那种臭味儿。”
扶苏:“……”
着实有些……不浪漫了。
……
……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走到朝暮河畔。燕蒹葭蹲下身子,忽而觉得裙摆牵扯,不好动作,一个脚下不稳,晃晃悠悠便要摔着。
扶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
“小心。”扶苏道:“你还是抓着我好了。”
“抓着你的手?”燕蒹葭诧异的看了眼扶苏。
“有什么不妥?”扶苏不解。
燕蒹葭:“一手抱着花,一手抓着你,那这河灯,还放不放了?”
扶苏默然,而后看向燕蒹葭:“言之有理。”
燕蒹葭哼笑,戏谑道:“那你说我是放下花,还是放下你?”
“不能放下我。”扶苏从容打道:“暂且放下花罢。”
“也好。”燕蒹葭二话不说,立即放下手中的花束,心中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这厮的浪漫用在了无用的地方。
等到放下花束,燕蒹葭才腾出手,正打算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想抽回自己被扶苏抓着的胳膊,便觉扶苏抓的极为牢。
“咳咳,”燕蒹葭轻咳一声,低声道:“我已经蹲稳了,能不能先专心玩河灯。”
扶苏一愣,正想说燕蒹葭刚才不是说放下花,不放下他吗?
可脑子一转,忽而觉得,燕蒹葭说的……言之有理,一手被他抓着,倒是很难很妥当的放河灯。
想了想,扶苏道:“好。”
说罢,他也随之放手。
燕蒹葭被他这毫不犹豫的一放,心里头不知为何有些不大乐意。
这般矫情劲儿,搞得她有些郁闷。但她还是很快将这等子心思甩开,专心放起河灯来。
河水脉脉,有无数河灯亮着烛光,朝着同一个方向飘了过去。
那明黄的光晕,璀璨如星河,让人心中升出一丝奇异的感觉。
燕蒹葭侧眸,朝着扶苏看过去。
他的侧颜映衬着河中的光辉,皎洁如月,清雅如风。他一如既往穿着一袭不染纤尘的白衣,那眉眼极为温顺柔和,长长的睫毛,就像是羽毛一样,挠的人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燕蒹葭仔细的看了看扶苏的脸容,委实秀美的不像话。
鼻梁高挺,肤如凝脂。微抿的红唇,唇珠饱满,似乎每一刻都含着笑意。
委实让人……垂涎不已。
“酒酒。”扶苏终于忍不住,看向燕蒹葭:“你再这般看下去,天就要亮了。”
毫不意外,他正对上燕蒹葭那‘色眯眯’的眸光。
可偏生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惹人怜爱。
“抱歉抱歉。”被抓个正着的燕蒹葭倒是不以为意,只咽了口唾沫,笑嘻嘻道:“着实是你生的太好看了。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正说着,后头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即一声什么东西被压碎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回头看去。
来者头戴斗笠,长袍朴素,一看就是僧人模样。
弥尘笑着弯唇,朝着燕蒹葭和扶苏双手合十,微微俯首:“二位贵人,好久不见。”
“你踩着我的花儿了。”燕蒹葭蹙眉,随即一把扶住扶苏的手胳膊,站了起来:“要怎么赔?”
扶苏与燕蒹葭,皆是站了起来,他拂了拂燕蒹葭褶皱的裙摆,而后看向弥尘。
“花儿?”弥尘愕然,随即低头一看。
果真,自己脚下踩着一大片花束,此地过于昏暗,唯一的光亮都在河中,他的的确确没有留意,便踩着了。
“阿弥陀佛,贵人息怒,小僧确不是有意。”弥尘诚心道了声歉然。
不过花束而已,隐约瞧着并非多么名贵。
“息怒可以。”燕蒹葭却是不买账:“但佛门弟子,破坏他人物品,倒是没有只道歉一声便想了事罢?”
“那公……”弥尘正要说,公主想小僧如何赔罪,却不料被燕蒹葭打断了话语。
“一千两。”燕蒹葭伸手,朝着弥尘道:“这花是半个月前从洛阳运来的,今夜我才拿到手中。历经了几番周折,废了不少人力物力,既是弥尘大师与扶苏乃同门师兄弟,多的钱我也不要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正色,仿佛所言的一切皆是真实。
弥尘一愣,低头看了看那被踩扁了的花束。黑乎乎的,倒是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花。
“当真要这么多银两?”弥尘问。
这话问的是扶苏,好歹师兄弟一场,扶苏倒是不会拿此事说谎。
扶苏闻言,面不改色,应道:“是。你也知道,酒酒府中,一向奢靡,就这么几朵花儿,光是从洛阳运来,也耗费了有一万两了。这花极难养活,珍贵……”
弥尘见此,叹了口气:“罢了,既是小僧犯了错在先,这些银两是该有赔的。”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燕蒹葭面前:“这是小僧赔的银钱。”
燕蒹葭挑眉,将银票收入囊中,而后看向弥尘,道:“如今这世道,做和尚,也能这么有钱?”
弥尘:“……”
自然不可能随便一个和尚都那么有钱,他这也是这些年辛辛苦苦得来的。
不待弥尘说话,燕蒹葭便又道:“不过,弥尘大师修养极好,当真是令我佩服。”
这话,无疑是将他能说的话都堵了。
心下微微烦躁,但那股情绪倒是转瞬即逝,弥尘静默了一会儿,随即便开口,道:“楚将军可是将事情与二位贵人说了?”
“事情?”燕蒹葭挑眉:“何事?楚青临没有与我说。”
而后她又看向扶苏:“可与你说了?”
扶苏摇头:“不曾。”
他和楚青临自来是相看两相厌,白日里早朝,互不对视,下朝了更是各走各的。
“没说?”弥尘表情微微有些讶异:“怎么会,难道他不打算……”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扶苏便笑着打断:“师弟不必如此,有什么事情直言便是,何故绕弯子?”
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燕蒹葭跟着附和着点了点头。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装什么呢?有话直说便是。明摆着今日他前来,就是想与她和扶苏说事情的。
被这两人呛了呛,弥尘倒是没有恼怒。
只是,他心下有些诧异,真真切切的诧异。分明扶苏最会与人绕弯子,最喜欢打太极,怎么今日……竟是这样直接与陌生?
敛了敛心中想法,弥尘也不再周旋,只道:“楚将军寻到的方天镜……是真的。不过,被人施加了咒术,如今是需要二位贵人协助,才能借此镜窥探过往。”
“何种咒术?”扶苏淡淡问道。
“婆娑术。”弥尘答:“我用溯回之术,注灵力与镜中。如此方可有些许回转的余地。”
“助力楚青临有什么好处?”扶苏道。
弥尘悠悠笑道:“我记得,当初公主似乎欠了楚将军一个人情。”
此次,不恰好是还清人情的时候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