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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夜风吹抚着根宝焦苦忧愁的脸庞,暮色在遥远的天际慢慢铺来,工地外面的霓虹灯正热情地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城里人最休闲最放松的时刻来临了……
过了一阵,根宝的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意识到刚才他对牛小红的态度太恶劣,他不应该这样,他感到有点内疚,想想吧,牛小红没有选择有钱有势会开车的韩兵而是选择了你,为什么?不就是看你老实稳重嘛,不然图你啥?但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普通地掉渣的民工(领班也是民工),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她,你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幸福,她一个女孩子给二十多个人做饭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是的,你是为借钱的事而烦恼,为啥借钱,还不是因为你没钱嘛,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给她发火?想到此,根宝决定向牛小红道个歉,但是,厨房的窗户里已经没有了亮光,他连忙起身向厨房门走去……
厨房门早已经锁上了,一只方方正正的大黑锁嵌在8号铁丝拧成的门拴上。根宝犹豫了一下,就朝牛小红的宿舍走去,宿舍的灯也没有亮,根宝敲轻敲门,没有任何回应。她去了哪里呢?她不会是自杀了吧,这绝对不可能,正当根宝准备转身离开时,房子里传来牛小红的声音:“你来干啥?”从她的语气就能感受到,她很生气。
“你不是要我打一桶水吗?你咋把厨房门锁了呀,”根宝讨好地说。
“哦!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牛小红冷冷地说。
根宝被揶揄地竟不知说什么好,停了片刻,他诚恳地说:“刚才是我心情不好,说话不好听,你不要生气嘛,”
“我没生气,我还敢生谁的气,”牛小红自我贬低地说:“像我这样没有能力没有背景的人,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还能生别人的气,就算生气也是生自己的气,我还能生谁的气?”
“你不要这样说嘛,”根宝自我检讨:“我刚才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刚才心里烦得很,”
“以后你不要给我帮啥忙了,提水洗锅揉面,我自己干,本来这就是我的活,”牛小红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这都是些力气活,肯定得我帮你,以后厨房的卫生我来打扫,”根宝对着门扇说。
“不用了不用了,不敢劳你大驾,你现在是领导,”牛小红淡淡地说。
根宝两只手相互揉搓着,意识到牛小红真的生气了,他现在真是老鼠钻进风匣里几头受气,生长林的气,生牛小红的气,还生自己的气。他感到一时无法化解牛小红中的怨气,但他如果不理她,她也许会更生气,弄不好就要分手,那他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最终将一无所有,决不能是这样一种结局,根宝提醒自己。于是他隔着门问:“那馒头蒸了吗?”
“你说呢?”
“还没蒸吧!”
“……”
根宝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怎么什么事情都处理不好呢,而且他还隐约觉得,最近似乎什么事情都不顺,唉!思来想去,还是先把牛小红安慰好,让她把明天早上的馒头准备了,否则大家吃不上早饭怎么开工?他们又会调侃说领班和老婆睡觉睡过头了,把蒸馒头的事都忘记了。
根宝苦口婆心说一番连自己都感动的话,并且发誓今后一定注意说话的态度,好好和牛小红打工挣钱,争取明年年底就和牛小红结婚。
也不知道是根宝的诚恳打动了牛小红,还是她自己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反而浪费自己的时间。她推开了门,连看都没看根宝一眼,自己径直朝厨房走去,根宝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小红打开厨房的门,弯腰拿出大面盆放在案板上,根宝就殷勤地抓起一袋子白面放在面盆旁边,娴熟地解开扎在袋子上的两道线绳,然后就往面盆里倒。小红就往里面洒苏打粉,然后挽起袖子在面盆里刨出一个大窝以便倒水用。两人谁也不说一句话,配合地倒很默契。
“根宝!你出来一下,”正当根宝的双手插在面堆里翻来覆去揉面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好像是长林的声音,根宝连忙提着两只沾满面的手顺声迎了出去,根宝预感到有好事发生。
长林右手夹着一支香烟,乐呵呵地看着他:“蒸馒头哩?”
“对!人多了馒头吃得也快,”他接着说:“最近天气热,厨房的卫生很重要,不然招苍蝇哩,我和小红刚把卫生彻彻底底收拾了一遍,该洗的东西都洗了,现在准备蒸馒头,”李根宝接着机会,把自己的工作认认真真真真地汇报了一下。
“好好!”长林对根宝的表现很满意,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皮夹子,从里面取出一沓钱:“这一千块钱你先拿着,最近我手头现金也不多,如果不够,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够了够了!”根宝欣喜地说。刚才他还埋怨长林不够意思,这不人家把钱拿来了,敢情这钱也是长林向别人借的(长林也认识好几个包工头),要不长林早都借给他了,何必托到现在,根宝向到此,顿觉心里很惭愧。
长林见根宝是面手,把钱塞进他的衬衣口袋,嘱咐他说:“把钱装好,工地上人杂,”
根宝心里涌动着一种感激,也没有什么可以答谢长林的,他就朝厨房里的小红喊:“小红,给长林哥拿个西红柿,”
小红很快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几个滴水的西红柿:“长林哥!这西红柿新鲜的得很,下午刚买的,你尝尝,”
长林“哈哈”一笑,推辞着不要:“你们忙完就休息,我还有点事,出去一趟,”说完,便朝工地大门口走去。
根宝自豪地看着小红,心想,你看我怎么样,一千元借到手了。但想到牛小红刚才生过气,他也不敢太张狂,只说:“现在给韩兵还的钱凑得差不多了,”
牛小红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根宝讨好地说:“小红,这钱你拿上吧!我口袋太浅,害怕把钱弄丢了,”
牛小红没说话,她认真地把揉成长条状的软面用锋利的菜刀切成大小相等的小块,然后又压成一个个椭圆形的面团,再把它们放进蒸笼里。
牛小红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根宝能感觉到她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他们目光偶尔碰在一起时,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感激之情,尽管如此,根宝想,牛小红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自尊心也很强,以后给她说话可要注意态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