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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过了三天后,医院开始催费了,一大早,一位戴眼镜的胖护士说缴的押金快完了,再缴点费吧!不然,要就停药了,牛小红与她母亲一听,很着急,同时心里又涌动着不满的情绪,这医院可真是个无底洞,刚来的时候都缴了伍佰,现在又要缴费,这谁能挨得住。但这事还不敢告诉给牛小红他爸,害怕老汉一听交钱,情绪激动起来,自己直接出院回家去。
在这个问题上,牛小红倒是保持着几分理性,既然来医院了,那就把病看好看彻底,至于钱的事另想办法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安慰她母亲说,就听医生的吧,钱的事她想办法,母亲一脸忧愁地看着女儿,叹了口气,心想,女儿看着是个大姑娘了,但毕竟也没经过世事,她能想出个什么办法呢,牛小红母亲又开始埋怨老头子不听她的话,早就说不要贩牛了不要贩牛了,年龄大了,这营生不好做,再说了,不是每头牛都是温顺的,年龄大了骨头脆,伤不起呀!
牛小红母亲缓慢地从那个贴身的小布包里掏出一沓钱,点了又点,然后把五元面值的和十元面值分开,她爱惜地看着这沓钱,目光里隐约含着泪水,想着这些辛辛苦苦挣来的散发着汗味的钱不久将要归医院了,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
老汉对此却一无所知,最近心情无端地好,吃了就睡,睡起来就上厕所,上完厕所就来到窗前贪婪地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你瞧瞧,那些城里人,穿得干干净净的,骑着自行车来来往往的,那叫一个潇洒。当然,街上还有拉架子车的农民,他们在那里等活,脸上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的,唉!都是人,差别咋就这么大呢?老汉每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就思绪万千……他大概还没想到医院还在催缴押金吧!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敲病房的门,牛小红隐隐觉得可能是韩兵来了,她过去拉开门,高大帅气的韩兵果然出现在她面前,韩兵今天穿着军绿色的衬衣,袖子依旧是挽起来的,他的头发又黑又亮,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喷了不少的摩丝,他手里提着一塑料袋蛋糕和一塑料袋苹果,装苹果的塑料袋里还放着一盒麦乳精(这可是当今最高级营养品),韩兵微笑着说:“我今天正好在县里拉些水泥,路过医院,我来看看叔叔,”
牛小红有些羞怯地笑了,说:“快进来坐!我给你倒水喝,”
牛小红母亲不知怎的,看到这个还不是很熟悉的小伙子来,心情居然瞬间极好起来,她给牛小红吩咐:“给韩兵倒杯水,”
韩兵推辞着,从门里进来,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他把麦乳精专门从塑料袋拿出来说:“这个营养好得很,补身体都喝这个,”
正在窗前看着外面思考人生的老汉,被他们的谈话声打断了思绪,老汉的目光投向韩兵,又从韩兵身上移到那包装高端而大气的麦乳精盒子上,他走过去,拿上麦乳精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赞叹道:“你看好东西,盒子拿上都是沉甸甸的,反正我知道,人家有钱人都喜欢喝这,把这当白开水喝呢,”老汉年过几天书,也认识一些字,他看着盒子上的配料表念起来:“白糖,生牛乳,鸡蛋粉,淀粉……奥吆,这东西不少呢,怪不得营养好得很,”
韩兵在旁边微笑着,不说话。牛小红觉得她爸的举动让她挺尴尬的,她把水递给韩兵说:“你喝点水,”韩兵端上水问老汉:“叔叔,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老汉把麦乳精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一屁股坐上了床,说:“凑凑合合,这县医院的医生水平也不咋样呀!还不如乡卫生院的,”
韩兵继续微笑着:“这病得慢慢治,可不能太着急呀!”
老汉长叹了口气,沉默不语,牛小红她妈欲言又止,这一幕被细心的韩兵捕捉到了,他说:“阿姨!你能有啥需要帮忙的事就说,反正我这几天经常往城里跑呢,”
牛小红她妈缓慢地摇摇头,说:“没啥事,”其实,她是想说住院费的事呢,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跟人家还不熟,再说,这缺钱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弄不好还会让人家笑话呢,但是,不说吧,当下这个问题很难解决,牛小红母亲内心充满矛盾。
事实上,做为家里唯一的孩子,牛小红更加着急,她没有弟弟妹妹哥哥姐姐,这在农村是很少见的,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很孤单,特别是家里发生一些事情的时候,她希望除了父母,能有个给她帮忙的人。
牛小红看出了母亲的为难,心里想,借钱这事也只有她跟韩兵说,于是,牛小红问韩兵:“你的车在哪里停着呢?”韩兵以为牛小红对他的车感兴趣,他移步到窗前,指着窗外不远处说:“你看,就在那里,”阳光下,那辆东风牌大卡车正泛着亮光。
“这是新车吗?”牛小红问。
“也算新车,买了才一年,一次能拉八吨多,”
“你很喜欢开车吧?”
“也算喜欢吧,小时候喜欢开玩具车,也经常用黄泥巴做车,”
牛小红“哈哈”一笑,韩兵也跟着笑起来,停了停,牛小红问:“你能给我帮个忙吗?”
韩兵心想,我还愁你不叫我帮忙呢!
“有啥困难你说,”韩兵连忙问。
牛小红回头看了一眼父母,发现父亲又拿着麦乳精翻来覆去地看,母亲在用抹布擦着床头,他们并没有关注她和韩兵的谈话。
“能不能借我点钱?”牛小红压低声音问。
“能行,你说多少?”
“三千吧!”
韩兵一听,心里暗暗吃惊,这可是我半年的工资呀,但他嘴上说:“没问题,我明天给你拿过来,”
牛小红一听,心里非常感动,两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的事,韩兵告辞离开。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李根宝这边最终没有等到牛小红那边的信息,因此,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相亲也就无疾而终了,他怀着怨恨不满以及少许的尴尬和李志高去西安建筑工地打工了。
作为媒人的慧英也来过牛小红家一次打探消息,牛小红父母也没有明确表态,但在慧英看来,这不变态其实就是一种态度呀,说明人家不愿意呀,至于是牛小红不愿意还是她父母不愿意,这就不得而知了,也没有必要深究,慧英很知趣地再也没提这事。但是,她盘算着如何委婉地把这个事情告诉给根宝这边。但李根宝和她父母久等没有消息,对事情的走向也就判断地八九不离十了。这是黄了,不用再问谁,人要保持几分自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