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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笼终于被他们从冷怀逸的背上扯了下来,只不过那盖子用细麻绳捆得紧紧的,闲汉们倒是没能一下子就把箱笼打开。
拎着箱笼的汉子略带疑惑地掂了两下:“怎么这么轻?”
另一个汉子凑过来探了探头,用胳膊肘轻轻怼了一下拎箱笼那人的胳膊:“走,咱俩到旁边去弄开。”
看着那汉子挤眉弄眼的样子,拎箱笼的人瞬间就懂了。
万一有好藏的小件,岂不就要落到他们手里了?
“唉呀这绳子还真不好解开,我放那边看看。”二人装模作样地把箱笼提到墙边,背转身子对着大黄牙,用身体挡住了大黄牙几人的视线。
二人弄了半天,终于把那缠得结结实实的绳子除了下来。
箱笼一开,看着里面蓬乱的几把杂草,二人的脸顿时绿了。
“敢戏弄大爷,你是不是找死!”二人扭过头,只是还来不及调转身子,便感觉整个人倏然一轻。
等他们重重落到地上,疼痛让他们爬不起身的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挺直了腰背的冷怀逸,毫不在意地扭了扭脖子。
左手的指节在右掌的挤压下,发出几声咯咯的脆响。
一侧嘴角轻轻勾起,冷怀逸的话语却中藏着浓重的寒意:“我刚刚不是说了,不要动我的箱笼么?”
那神态仿佛夺魂的使者,让那二人光天化日之下硬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努力地向后蹭过去,脸色惨白地求饶起来:“好好好汉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泰泰山……”
冷怀逸的嘴角梨涡浅现,脚下却不留情。
咔嚓两声轻响,二人抱着自己弯折角度怪异的右臂,在地上疯狂地打起滚来。
冷怀逸只当听不到他们的哀嚎,冷笑着走回蒜头鼻和大黄牙面前,轻轻蹲下身子:“现在能好好说说,这黄老爷的事情了吧?”
不在蒜头鼻和大黄牙视线里的另外两个闲汉,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根本没有半点动静。
早已汗透衣背的蒜头鼻和大黄牙伏在地上,权衡利弊之后咬了咬牙:“那黄老爷叫黄德朗,行四。”
“黄家是平安县的旺族,平安县里至少一半的田地,都在黄家名下。”
“整个平安县的药材生意,也都是黄家在做。”
冷怀逸的嘴角翘了翘,语里显然带着讥诮:“你们……是黄老爷的心腹?”
“不不不,我们只不过是借着黄老爷的名头,欺负欺负那些乡民!”蒜头鼻立刻矢口否认。
冷怀逸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把脚轻轻踩在了大黄牙的手掌上:“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黄老爷的买卖?”
感受着手掌随时可能骨肉分离的痛楚,大黄牙的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解释:“有时候乡民不听话,黄老爷就会拿钱让我们暗地里教训一下。其他的,我们真的一概不知啊!”
“不听话的乡民?”冷怀逸眯了眯眼睛。
为了保住手掌,大黄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前阵子黄老爷看上了张家的三闺女,便把她纳了回去。张家那老汉不识好歹,非要去黄府讨个公道。黄老爷嫌他们烦,就给我们拿了银子,让张老汉闭嘴。”
冷怀逸的眸底闪过一丝厉色,语气却浑不在意:“哦?怎么闭嘴的?”
“我们只不过把他打晕之后扔在张家门口,又往他身上泼了点粪……”大黄牙似乎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
冷怀逸耸了耸肩:“你们就是这么替黄老爷办事的?”
大黄牙满脸惧色,硬生生咽了咽口水,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往事。
冷怀逸的脚掌稍微使劲碾了碾。
“唔!”大黄牙无助地扭动着身子,嗓子几乎就要破音,“要是让黄老爷亲自办,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冷怀逸满意地收回了脚:“你亲眼所见?”
大黄牙痛苦地闭了闭眼:“那天我只是路过……”
后面的话,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憋得整张脸通红。
冷怀逸轻哼了一声,起身转了一圈。
也没见他怎么动作,蒜头鼻几个人便白眼一翻,尽数晕了过去。
“行了,没人能听见了。”
大黄牙通红的脸憋到发紫,才终于把那天的场景给憋了出来:“那已经是十几年之前的事了……”
“那天我去找王家小寡妇,在她家多耽搁了几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三更了。”
“她家在山脚那边,我本来应该往南走的,可那天一不留神,多灌了几口黄汤子,等我回过味儿来,已经快要进山了。”
看着冷怀逸不满的神色,大黄牙赶紧往后面重要的地方说下去。
“那边是一片乱葬岗。”
“偏生那天月亮也是昏昏沉沉,我心里有点发毛,就想着赶紧绕开那一片。”
“突然间一大片乌鸦嘎嘎地叫着,冲我脸上飞了过来。我吓得腿发软,一下子跪在了个坟包前面。”
大黄牙顿了顿,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跪下之后我才发现,在那乱葬岗里边,正有人在趁黑埋尸!”
冷怀逸挑了挑眉:“你不是跪着呢?”
“是啊,我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那两个人走了,天都快亮了我才从那边出来。”大黄牙满脸惊恐,显然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冷怀逸眯了眯眼:“是黄家人在埋尸?”
大黄牙的脖颈伸了伸,费力地咽了咽口水,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认得他们的声音,是黄家的黄万两和黄万斤。”
“黄老爷的亲信?”冷怀逸随便想想就知道了。
这两个人显然都是平安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黄牙连个磕巴都不打:“他们都是黄老爷的堂兄弟。黄万两会武,平日里给黄老爷训练护院。平时收药材的事,都是黄万斤在出面。”
冷怀逸“哦”了一声:“那他们埋的是谁,你可知道?”
大黄牙的脸色刷地一下白得吓人,如同见了鬼似的:“我……我不敢说。”
冷怀逸的脸顿时板了起来,用眼神在大黄牙的四肢上来回扫了一遍,随即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大黄牙这才想起,面前的这位,似乎脾气比黄家人还差……
他丧气地垂下脑袋,拳头攥了两回,终于鼓足了勇气:“便是当年上任的钱县令!”
“我听见了他们的话。”
“他们说钱县令不听话,想要夺他们黄家的营生之本。”
“送他的钱也不肯收,他们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钱县令给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