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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于侍郎于大人呐……”
一位清瘦的绯袍中年,忽然快步闯进礼部衙门里,四处找寻起于弘方来。
听见熟悉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于弘方笑着从房间里走出,对着来访的清瘦男子拱了拱手:“学真兄,今日怎么得了闲来我这里?”
严令书,表字学真,正是于弘方的同年好友,现在正在吏部任侍郎一职。
二话不说地拉着于弘方直接回转到房间里,严令书关起房门,这才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替我大侄女报仇的机会来了。”
这话说得于弘方满头雾水,只见他两条眉毛一高一低,既古怪又好笑:“什么报仇,报什么仇?”
“嘶,你这!”严令书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小暖的事,莫非你一点也不计较?”
于弘方苦笑着歪了歪嘴:“原来你也已经知道了……”
严令书又翻了个白眼:“现在满京城都在传,那冷家小子背信弃义,中了状元便弃了原配妻。”
“也不算是他弃了小暖……”知道这事儿是小暖主动提出来的于弘方,却也不太想给冷怀逸辩解,不露痕迹地转开了话题,“学真兄,你说的报仇,又作何解?”
严令书翘起一侧嘴角,从怀里摸出一张文书来,拍到于弘方手里:“这冷怀逸,可不就落到我手上了?”
黄边的纸,大红的朱砂印分外醒目。
“陛下下旨,将冷怀逸外放?”于弘方的眼睛忽然眯成一道细缝,“武举的事办砸了?”
“我看不像。”严令书压低了声音,“方才我特意去找枢密院的老韩问了问。”
于弘方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老韩怎么说?”
“武举时间定在三个月之后,不日就要把武举的章程下发全国了。”严令书顿了顿,“按道理来说,那位应该对冷家小子的差事满意才对,怎么会忽然把他外放了呢?”
其实在林国的官场上,外放也分两种。
一种预示着此人即将平步青云。因为林国有律例,要入文渊阁作大学士,必须要有主政一方的经验。
但这种一般都是主政州府,除了那少数几位惊才绝艳却又没有靠山的大牛,基本不会有人真的从最底层的县令做起。
而另一种外放为县令或者县中通判,一般都是给未能留京的新科进士准备的。
这些人可能要在外面苦苦熬上数年甚至十数年,遇到好的机会做出成绩,或者是有贵人提携,这才有重新往上爬的机会。
陛下对冷怀逸的任命,就稍微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差事办得也算漂亮,可突然就被送出去当县令了……而且丁无忌还特意暗示了一下,最好为他寻一个下等县,尽量让他几年之内抬不起头来。
莫非他是犯了陛下的什么忌讳?
严令书也不敢多问,却是下定了决心,正好借这个机会帮于弘方出口气。
“现在这事,就正好由我来办。依你之见,将那冷家小子放到哪里合适?”严令书看着于弘方,征求起他的意见来。
于弘方眼中厉色闪了又闪,沉吟了半晌后,却还是恢复了平静。
冷家小子固然伤了小暖的心。
可要利用手中职权的便利做出伺机报复之事,他于弘方不愿为之!
对着严令书拱了拱手,于弘方严肃而又认真:“此事学真兄决定便是。”
“当真?”严令书是知道于弘方有多疼于小暖的,顿时有些怔愣。
于弘方洒脱地笑了笑:“最多回头找人套了口袋,悄悄打他一顿!”
严令书也哈哈一笑:“好,到时叫上我,我也拿棍子替小暖出口气!”
正在忙着规划店铺经营方向的于小暖,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揉了揉发红的鼻尖,低声嘟囔了一句:“原来我的人缘这么好,又有人在想我了?”
出了礼部衙门,严令书的眉眼里多了些笑意。
虽然于弘方没让他挟怨报复,但严令书也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地方,任谁来说也挑不出毛病来。
“学真,你当真要把他放到这地方去?”
决策刚报到吏部尚书那里,严令书随即就被尚书大人叫了过去。
严令书义正严词地拱手答话:“大人,这安西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吏部尚书是位六十来岁的老头子,胖乎乎的甚是温和:“倒不至于不妥。只不过蛮族这几年跳得欢,把冷怀逸这么个毛头小子放到那边去,我怕会误了大事。”
严令书低了低头,嘴角却翘了翘:“冷怀逸是今科状元,又是冷正初冷大人的嫡长孙。想必他应该也有当年冷大人的几分风采吧?”
吏部尚书与冷正初是老相识,当年冷正初出事,他还试图为其奔走,只可惜没能救下冷正初的性命。
这次冷怀逸的事,他为了避嫌,才让严令书出面处理。只是这处理结果,未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严令书不焦不躁,很是平和地看着尚书的眼睛:“安西道虽说处在边陲,但下官为他所选的平安县,却是远离边境,地势又极易守难攻。”
“那平安县三面环山,一面近水。山上盛产各种药材,平安县的玄参更是在咱们林国大大有名。”
“下官是想着既然那冷怀逸想要为政一方造福百姓,不如就从这平安县做起。连安西道都能做出成绩的话,像江南道这种富饶的鱼米之乡就更不在话下了。”
“到时咱们也好跟陛下交差,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尚书默然半晌,勉强同意了严令书的安排。
只不过他还是留了些后手:“安西道便安西道,只不过他毕竟还年轻,不少事情怕是没有经验。不如便准许他在京城招些师爷幕僚的过去。”
严令书笑了笑,领命走了出去,嘴角的笑容里渐渐显出讥诮来。
尚书大人果然是上了年纪,不光身体不大好,就连心态也软弱起来了。
若是放在三五年前,自己哪里有跟他叫板的余地?
刚刚他的话,也只是骗骗他自己求个安慰而已。京城的幕僚,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招到的?
就这么被打发到安西道去,冷家小子这回就算不死,也要掉层皮!
想着冷怀逸可能的狼狈样子,严令书哼着小曲,施施然写好了文书,盖上朱红大印,放到了桌案左上角办好的那堆文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