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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这,快救火,快救火——”刘安忙指挥着人。
漫天火光映在眼底,赵玉楼蓦然愣住,像失了神一般,瞳孔一动不动,眼里似愣怔,而更深处却好像藏着恐惧惊色,瞬间被勾起了隐在心底最深处的、他久久不能忘又恨不能从未经历过的梦魇一般的记忆。
“主子、主子——”沉雪从后殿跑出来,看到西侧殿火势蔓延成灾,双眼瞬间撑到极大,脸上恐慌与泪水并趋,疯了一般往殿内冲去,几次被火势挥退却还依旧往里冲。
“沈婕妤还在里头?”见到沉雪这般模样,刘安失了声。
他尖利的嗓音惊醒了赵玉楼,他恍惚一瞬,瞳孔紧缩,眼中惊惧更甚,额间青筋暴起,紧接着就大步奔向殿内,动作间与疯了一样的沉雪并无不同。
刘安被他离开时带起的一阵风惊到,慌乱阻止:“皇上不可——”
赵玉楼也同沉雪一样,被火势阻挡在外,他眼中一厉,蓦地抬手一掌轰去,外殿墙塌了一截,正正覆盖火势,他趁势奔进去,正好叫欲跑来拦住他的刘安拉了个空。
“皇上——”刘安这回彻底失了声,“快救火,快救火,皇上若伤着一根头发丝,咱家砍了你们——”
他说话间,也慌忙随着赵玉楼的脚步跑了进去。
而沉雪,也在赵玉楼轰塌墙的一刻跑进去了。
沈如烟在又一次撑不住倒在地上后,不得不妥协了,只能避开火势较大处,废力慢慢往外爬,正在这时,却听外头轰然一声响,还未等她反应,就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她自嘲地在心里想,这般滔天火势之下,生死攸关之际,竟也能分出神来辨别声音,听闻人死之前便是这样清醒,自己莫不是真要见阎王去了?
可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不由一怔,抬眼间便见到门外一脸惊色,衣裳上还沾着火星的赵玉楼,见到她,他眼前一亮,抬手将眼前欲倒塌的房梁挥去一旁,烈火触上皮肉,发出一阵低嘶声,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脚步不停反更快的向她而来。
他身后灼灼火光滔天,将暗沉的黑夜照的通明,可沈如烟不知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只觉得他比身后的烈火更耀眼三分。
火光照亮了暗沉黑夜,他却仿佛照亮了她。
走至近前,在想抱起她时他才发觉自己身上的火星,忙抬手一把拂去,随即弯腰抱起她就匆匆往外走。
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阵阵灼热,沈如烟昏沉之间,不禁想他方才用手拂去火星时烫不烫。
他的怀抱也异常烧灼,沈如烟却从未觉得如此安心过,即使他一句话都没说。
熊熊烈火来势更猛,她身体却被护的密不透风,再无损伤,攻击与烧灼并驾齐驱,却都被他一力抵挡在外。
沈如烟靠在他怀里,终是抵不住这灼人温度,昏了过去。
好在西侧殿不大,又有后进的侍卫们护着,赵玉楼很快便出来了。
这时外头的火势终是控制住了,见赵玉楼抱着沈如烟出来,一众吓得肝胆俱颤的宫人们忙围上前,关心的关心,递水的递水,还有些忙跑去请太医。
刘安是跟着赵玉楼从火势里出来的,见状,没顾自己烧伤的手臂,忙上前要接过沈如烟:“皇上先歇着——”
谁想赵玉楼却搂紧了沈如烟,眼神警惕又阴鸷的盯着他,直刺的刘安打了个寒颤,竟不敢再伸手。
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沉雪拖着被烧伤的腿想要瞧瞧沈如烟,却被赵玉楼一脚踢了出去。
至此,谁都不敢动了。
“沉雪——”带着季良回来的沉香见到脚边的沉雪,忙上前扶起她,见她一身狼狈,又看见一团乱的侧殿和院子,有些发懵,“这、这是怎么了,我就出去一趟,怎么就、主子呢?”
沉雪紧紧握住她的手,强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勉力道:“快……主子,快……”她直直看向季良,眼里带着恳求和急乱。
沉香将她交给一旁的小全子,转头就见季良已经往赵玉楼那里而去。
“皇上,您受伤了,快叫太医瞧瞧——”刘安眼泪都急出来了,苦口婆心劝着,偏赵玉楼丝毫听不进去。
他就这样紧紧抱着沈如烟站在院内,眼神寒凉的盯着所有想靠近的人,谁敢上前直接一脚踢出去。
季良在旁看了几瞬,眼神闪了闪,缓步上前,清声道:“刘公公,让微臣试试吧。”
见到他,刘安眼前一亮,忙道:“快,快给皇上瞧瞧——”
季良点头,微微向前走了两步,站在赵玉楼三步开外,慢声道:“皇上?”
赵玉楼眼神缓缓移到他身上,却森冷无比,也并不说话。
季良面色不变:“沈婕妤受伤了,再这样下去,她就真要死了。”他眼神扫过沈如烟裸露在外的手臂,其上斑斑烧伤痕迹,触目惊心。
赵玉楼眼神动了动,也低下头,看见沈如烟的烧伤,手下动作又紧了紧。
季良抽了抽眼角,沈婕妤是没被火烧死,不过在这样下去,大概要被皇帝用手勒死了。
为了沈如烟的小命,季良无视了赵玉楼那要杀人的眼神,道:“微臣没有恶意,只是医者仁心,又做自己分内事罢了,沈婕妤的伤,急需诊治。”
赵玉楼依旧冷冷看着他。
饶是刘安,此刻也察觉到他状态不对了,本就稀疏的眉毛紧紧皱成一团。
季良目光越过赵玉楼,看向他背后烧毁大半的西侧殿:“火已经灭了,沈婕妤没有危险了,她不会死,皇上,你们都安全了……”
他语气极低,又带着些循循善诱,赵玉楼愣了许久,终于身形微动,眨了眨眼睛。
季良趁势继续道:“您回头看看,火灭了,再没有火了,您怀里的人,安全了……”
赵玉楼像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当真慢慢转身。
季良看到他胸膛起伏略微大了些。
直到一团脏乱又破败的西侧殿映入眼帘,却没有见到那明亮又烧灼的火光,赵玉楼眼睛动了动……不会死了么?
良久,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眼神慢慢放松下来。
季良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眼尖的瞧见了他逐渐放松,不再青筋直露的脖颈和手,他转头对刘安使了个眼色。
刘安会意,深呼吸一口气,咬咬牙顶着被一脚踹出去的风险上前:“皇上,快叫太医看看您的伤吧……”
他说着就要接过沈如烟,赵玉楼手蓦地又一紧,吓了刘安一跳。
蓦然又收紧的手臂力道极大,饶是深度昏迷中的沈如烟都皱了皱眉,似乎想要动动被弄疼的手臂和腿弯,却在一有动作时又被勒紧了几分。
季良瞧着都替她疼。
赵玉楼到底是没有再踹人了,只转头直直看向季良。
季良明白了,认命的上前就着他的怀里为沈如烟诊起了脉,为妨眼下这脑子有坑的皇帝心里不痛快,他还特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块新买的帕子垫在了她手腕上。
谨慎的让人心疼。
他搭上三根手指,一边细细诊着脉,一边还要分神承受着皇帝牢牢锁住的目光,刺得他生疼呢。
疲惫又惊心的诊完脉,季良松了口气:“启禀皇上,沈婕妤发热之症尚有回转,只是方才乍逢大惊,心惧之下心神有些不稳,还有手臂的烧伤也需尽快上药,该先移到屋内去。”
赵玉楼敛眉看了眼怀中脸色还有些发红的沈如烟,微微皱起眉头。
刘安见季良诊完沈如烟就不动了,急道:“皇上也受伤了,谁给你的胆子只瞧沈婕妤——”这没眼色的,难怪在太医院混不出个名堂来!
只是还没待刘安说完,赵玉楼就径自抱着沈如烟大步离开了。
季良心下一笑,打量着刘安急急跟去的背影。
头脑清醒的皇帝你可能比我了解,可眼下这个脑子有坑的……我可比你懂!
正在此时,赵玉楼忽地停下脚步,转身直直看向他,冷漠中暗含警告。
季良会意,忙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