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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贵妃脸色一白,只见白晚舟已经开始收拾南宫丞的东西,一边低声吩咐宫人道,“等会儿平抬,不要有任何颠簸。”
分明是是早有预谋!
太后是坐在小竹椅被抬过来的,椅子都没下,也不顾众人行礼,直接对白晚舟道,“把淮王送到如意殿。”
白晚舟答道,“是!”
太后连晋文帝都没搭理,只瞥了一眼廖贵妃便走了。
到了如意殿,将南宫丞安顿在了碧纱橱,看到南宫丞如金纸般的脸色,太后紧紧蹙眉,“这群小子,越发不像话了。”
周嬷嬷叹口气,“您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淮王妃呢。”
太后看了一眼白晚舟苍白的小脸,“你有本事也好,没本事也好,治不好他,就给他陪葬。”
太后的语气绝不是随便说说,白晚舟脊背一凉。
怎么就想起把他带到如意殿来了,简直是送羊入虎口,而她就是那头羊。
周嬷嬷留下帮忙照顾,替南宫丞擦净了脸,心疼道,“好狠的心啊,这一刀,是冲着淮王的命来的。”
白晚舟累得很,拥了一床被子缩在橱角,问道,“鲍氏是什么人?”
周嬷嬷叹气道,“可怜人罢了,太后赏了她家人百金,够他们衣食无忧了。”
太后这一招,是用一个无辜的厨娘替白晚舟挡了刀,就像晋文帝想用她替南宫丞挡刀一般。
见白晚舟不说话,周嬷嬷温柔的抚了抚她的长发,“权力之下,埋的都是森森白骨,正所谓一帝成万骨枯。你也不必太过自责,鲍氏乃是自愿,她的孩子重病,急需这笔钱。”
白晚舟还是感到无力,就算自愿,也不是剥夺他人性命的理由,先拔了舌头再杖毙,鲍氏死之前,一定很痛苦吧?
她也是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宫廷之斗,绝不只是唇枪舌剑。
胜者王,败者死,而且会死得很惨。
南宫丞一直昏迷,白晚舟给他吊上了营养液和消炎药,半夜,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发起了高烧。
苍白的额,炽烈的温度,仿佛在燃烧身体所有余温,怕太后担心,白晚舟和周嬷嬷都没告诉她,两个人轮流替南宫丞擦酒精降温。
下半夜,周嬷嬷去歇息了,只有白晚舟一个人,她一边看着吊瓶,一边打盹。
突然,灯影下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白晚舟脑袋往下铳,一下子铳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地上的影子,正吓得要大喊,嘴巴已经被人捂住。
“嘘!是我!”
来人把脑袋探到白晚舟面前,一张放大的脸,吓得她顿时就清醒了。
裴驭,这家伙,每次都神出鬼没。
“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老铁半死不活的,我不得来看看啊。万一真的不治,这遗产啊遗孀什么的,不得帮他照顾照顾。”
白晚舟没有好脸色道,“那干嘛不光明正大的来,大半夜是要吓死谁?”
“不不不,不能叫太后看见我,要不她老人家又得念得我耳朵起茧。”
白晚舟微眯起眼睛,饶有兴味的看着裴驭那张美得让女人都自惭形秽的脸,“太后竟然会对你念经?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驭摸了摸下巴,“阿丞没跟你介绍过我?”
白晚舟摇头,“显然没有。”
裴驭恼火得很,“枉我为他奔前走后的,他竟然跟老婆提都不提我一下。”
“他虽然没跟我提起过你,但是一定跟你说过我们关系不好。”
裴驭想起昨夜南宫丞还在说和离的事,嘿嘿一笑,“你还是等他醒了,自己跟他打听我吧。”
“他要是死了,我还就不能知道你是谁了?”
“呸呸呸,你肯定能救活他。”
“我可不敢打这个包票。”
裴驭美目流转,滴溜溜的小眼神在白晚舟身上一溜,“你就这么盼着他死?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天家的寡妇还能走得出皇城?你还是盼着他点儿好,至少把他弄醒给你把和离书签了。否则你这一辈子生是南宫家的人,死是南宫家的鬼。”
白晚舟如醍醐灌顶,“有道理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裴驭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白玉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黄豆大的鲜红丸药,丸药散发出丝丝冷香,十分好闻,塞进了南宫丞口中。
“这是什么?”
“大力神丸。”
“……”
裴驭一本正经,“别看它名字土了点,吊命的功效可不比天芒丹差。”
白晚舟吃过天芒丹,知道厉害,听他这么说,倒是正了神色,“这么厉害?”
“但不像天芒丹那么滋补,还有点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裴驭支支吾吾,“可能会失忆……”
“失忆?”这么土的梗,要不要在这里出现。
“失忆总比丢命强吧,再说又不是百分百会失忆,副作用嘛,有概率的。”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白晚舟没再说什么。
裴驭却眯着一双桃花眼,饶有兴味的打量着白晚舟,也不说话,看得白晚舟瘆瘆的,“干嘛?”
“你是不是有些事要跟我解释一下。”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半夜前来。
不过任谁看到那个会自有缩小放大的药箱,怕都要震惊无比,他这反应已经很算是见过世面了。
“这个……说来话非常长,现在一时半会跟你也解释不清,这样,等鸟人好了,我再慢慢跟你说来龙去脉,如何?”
“鸟人?”
“不用在意这些小节的……”
裴驭望了望天,晨光熹微,周嬷嬷应该快来了,盈盈一笑道,“好,等他好了我们再详谈,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大嘴巴,你若不跟我说清楚,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乱说出去。”
白晚舟搓了搓后牙槽,表情很是凶狠。
裴驭笑着闪身离去。
白晚舟守到吊瓶结束,拔了吊针,就蜷在南宫丞脚头睡了一会。
南宫丞是在第三天傍晚醒过来的,一睁眼就看到在床前挂吊瓶的白晚舟,她身量本就纤细,这几天劳累,又清减几分,一把小腰瘦得快没了,看她忙忙碌碌,不知怎么,心里竟生出点踏实的感觉。
白晚舟看到他醒来,不像周嬷嬷那么高兴,神情淡淡的,“醒啦?还认识我吗?”
她怕大力神丸的副作用。
“疯女人。”南宫丞声音很微弱,毕竟三天没吃饭了。
听到这句,白晚舟松了口气,看来他没赶上那概率。
周嬷嬷正了脸色,“王爷怎么能这么说王妃呢?没有王妃,您已经翘小辫儿了。”
南宫丞顿了顿,“这是如意殿?”
周嬷嬷点点头。
南宫丞望向白晚舟,“那赵二夫妇告御状的事……”
“已经解决了,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南宫丞眸色一沉,“是一个金羽卫刺的,我当时双手被反绑了,也没料到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刺,才会让他得逞。”
“金羽卫?”白晚舟有些吃惊,“你刚被带走,太后就派周嬷嬷来解围了,按说,他们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啊。”
南宫丞道,“他们想直接给我扣一顶畏罪自尽的帽子,再来个死无对证。只是没想到我会命这么硬。”
“不是你的命硬,是你媳妇的医术过硬。”
太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紧接着就走了进来。
南宫丞艰难的仰起上身想行礼,白晚舟一把把他按了下去,“不要命了?”
太后冷冷道,“随他,再弄得半死不活你别管他。”
白晚舟心道,三天前您可不是这么说,还要我陪葬来着。
太后坐到床头,看了南宫丞两眼,“既是自己没脑子叫人暗算了去,要么就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拿不出证据,就得愿赌服输。这点道理,不要哀家教你吧?”
南宫丞被教育得服服帖帖,“是。孙儿没脑子。”
白晚舟看得好笑,被太后看在眼里,跟着教训起来,“你丈夫遇刺,你很高兴不成?他要是两脚一蹬,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白晚舟想到裴驭说的,太后念起经来,能念得你耳朵起茧子,连忙也服服帖帖,“是。我没有高兴。”
“别以为哀家是王八念经,不听不听。还有一句话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两人几乎同时道,“是!皇祖母说得有理。”
太后又长叹一口气,“别说你们了,就是哀家,也得认栽啊。”
看着太后还浮着黑气的老脸,两人想她老人家确实也不容易,便道,“还请皇祖母指教,接下来该怎么办?”
“凉拌!”太后忽的起身,跳转了话题,“圆房的事办得顺利吗?不顺利的话,哀家派人往淮王府再送几箱春宫。”
她老人家也是操碎了心,那日听了周嬷嬷的小报告,担心南宫丞血气方刚,弄坏了某小只,这几日特特挑了些姿势柔和的……
白晚舟脸红到脖子根,这小老太的节奏为什么总是这么跳跃?
南宫丞倒是面不改色,“顺利得很。孙子不需要那些。”
太后闻言,十分满意,“顺利就好。不过做人要谦虚,多学习总没坏处,书还是要给你送去的。”
南宫丞表情谦逊,“皇祖母所言有理,孙子一定会认真研读。”
白晚舟羞得都快站不下去,正想尿遁,却被太后抓住,“别走,哀家还有东西要给你。”
白晚舟一脸茫然,“什么?”
太后抬了抬手,宫女捧上一个莹白温润的玉如意来。
南宫丞一眼认出那是太后登上后位时先太后赐她的,连忙道,“此物贵重,淮王妃担不起,还请皇祖母收回,他日赐给更有资格的人。”
太后满脸不快,“你伤好透了?胸口不疼了?都管上哀家的闲事了?哀家的东西,想送谁就送谁,要你小子来安排?”
南宫丞被怼得七窍冒烟,只得眼睁睁看着太后把玉如意送到了白晚舟手上,“他再敢欺负你,你就亮出这柄玉如意,见如意如见哀家,只要你亮出,他就得对如意行礼。”
白晚舟听南宫丞说如意贵重,本来也不敢接,这会儿听太后这么说,顿时紧紧攥在手里,“多谢皇祖母!孙媳一定视若珍宝,好好珍藏!不到关键时刻不亮出来。”
心里想的却是,嘿,兔崽子,回家老子就把如意挂到轻舟阁门口,叫你来一次跪一次,看你还敢不敢动辄来找茬!
看着白晚舟腹黑的样子,南宫丞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