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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匆匆跑进来,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
嘉贵人亲自打开了食盒,将里头的饭菜一一端出,拾起筷子拨了拨米饭,从里面夹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竹筒。
她取出里面的信纸,神色凝重地看完了信,又让婢女点了烛火将信纸烧为灰烬。
她喃喃道:“今年自冲南河县的事开了个坏头后,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陆霜那贱人就是个毒瘤,她就是与本宫犯冲!”
婢女见她恼怒,在一旁小声问道:“娘娘,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她喊“娘娘”喊顺了口,一时间又忘了她现在只是一个贵人,如何担得起“娘娘”这一称呼。
她话音刚落,嘉贵人就两眼死盯着她,眸中竟泛上几层杀意。
那婢女吓得慌忙跪下,道:“奴婢知错,请贵人责罚。”
嘉贵人缓缓撇开头去,似乎是想平静一下心情,但是没沉默一会儿,她又一挥手打落了一桌的饭菜。
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财路被断,血药被停,自己失宠降位,弈儿也被赶到千里之外,她在齐南这些年的铺垫与谋划被陆霜毁了大半,可是她竟想不通是为何。
就因为她让陈谨弈骗了她几年感情?
荒唐。
她必须东山再起,她在齐南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更是为了西蛮,为了自己的母族。
西蛮朝局不稳一事也传到她耳中,她知道两国之间有买卖消息的黑市,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又或许是有什么巧合。
她远在西蛮的母族,权威被新势力所挑衅,而她在齐南的这条线又失利,她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她对婢女道:“拿纸笔来。”
“是。”
婢女应声,正要去取纸笔,却又被她叫住,招手唤了回来。
她在侍女耳边低语了几句,侍女听后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她做事谨慎,纸笔写信易留下证据,还不如直接口传。
她身边的人,自然都是沾了她的蛊,是为她所用,绝不会叛变之人。
嘉贵人稍稍平了口气,今年以来,陆霜成了一切事端的变故,这也就罢了,可昨晚东厂竟也成了变故。
自从于都督死后,这新上任的大都督从来就没回过府内,可偏偏昨日……
昨日她所派出的都是她多年来散养在齐南市井的西蛮暗探,她知道都督府内守备多,要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一个人,那根本是无稽之谈,所以她打算干脆来个攻其不备,伪装成一场截杀,将人掳走,还可顺势将劫难推给陆霜的说是她所招来的不详
可他为何会突然回府,还谎称是遭了淫贼?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以往她利用手中蛊术以及对人心的洞察,做事从来是十拿十稳,可如今竟连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那日皇帝寿宴,她使魂验之术时,分明看见了胡安儿手腕上的伤疤!
虽然只是潦草瞥见一眼,但她绝不会看错,那样的伤疤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多次被取活血后才会留下的。
她动用了自己压箱底的暗探,却没能掳走胡安儿,那之后一切事态的走向便完全超出她的控制,她不禁毛骨悚然。
东厂为何这么做?为何不是别人,偏偏选中的是胡安儿?他们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这位大都督……究竟是什么来头?
初秋的日子,俗称秋老虎,白日里还泛着热意,嘉贵人却浑身发冷。
方才的口信必须尽快传到,她需要向西蛮、向自己的母族报个平安,更需要他们相助,逼一逼齐南,以提升自己的价值,尽快翻身。
这厢,陆霜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就听云岚和圆丫说了昨夜的事。
昨夜动静那般大,官府出动,自然闹得满城皆知。
今个儿京中街头巷尾都知晓了这事,故事传得极美,道是江湖淫贼妄想夺大都督之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都督为救娇妻,大开杀戒,血染都督府,自己也身负重伤。
妥妥护妻狂魔。
世人无不赞扬,大都督虽不是真男子,但比真男子更有男子气概,爱妻至深,护妻心切,竟是连自己的安危都抛到了脑后。
据说凌晨时分清点了,抬出来的尸体一共有一百三十八具,其中近百具是江湖淫贼,其余的是都督府的下人和禁军。
死亡比例相差如此悬殊,可见大都督武力之高,都督府一时名声大噪,竟有不少姑娘说,嫁进东厂也没什么不好,虽说此生没有子嗣,但是能终身富贵,不缺银两,丈夫还英勇无双。
云岚和圆丫你一言我一语,将这些都陈述完毕,陆霜坐在院中的躺椅上,翘着脚细品着橘子。
这橘子还是今年的头一批,云岚一早从厨房拿来的。
“嘶——”
她闭紧了眼,浑身一颤,道:“这么酸!云岚你要谋害我啊!”
云岚道:“不可能,这皮儿都黄了,不该酸啊。”
她说着,陆霜坐起身来朝她们俩招了招手,待云岚和圆丫走近后,她往两人嘴里各放了一块橘子,道:“不许吐出来。”
两人的五官瞬间挤到一起,圆丫不断地嘶哈着口水,道:“这也太酸了,云岚姐姐,咱们下次不拿了。”
陆霜道:“你以为第一批就一定是好的?第一批最酸了。”
她喝了口茶缓了缓,又道:“刚才你们说的,是全京城都在传的?”
云岚还没缓过劲来,只能点头。
陆霜道:“看来这当朝大都督,是真的很爱他的妻啊,胡安儿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嫁得还算不错。”
云岚道:“对啊,虽说他好像很残暴,还喜欢戴假面,但是对妻子好,便是个好男人,咱们做女子的,不就是想找个知冷知热的,护着自己嘛。”
圆丫也点评道:“奴婢不知道别的,只知道以后也想找一个能保护自己的,最好也懂拳脚,会功夫。”
两人嘴里说着,脑中也模模糊糊描绘着,刚才被酸得扭曲的五官又慢慢扬开,吃了蜜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