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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陆霜早起去到军马厩时,到得比圉官还早。
她也是留了个心眼,以防她来晚了,圉官从小马夫嘴里知道了昨日的事后,会临时做手脚。
等了约莫一刻钟,圉官卡着点到。
看到那位圉官大人便觉得有些脸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她例行公事地问道:“大人贵姓?”
他没好气道:“钱。”
见他脸色发黑,陆霜又道:“钱大人似乎气色不太好,要不要告假一日。”
“陆校尉言重了。”
钱圉官今日一早得知了自己被扣了一月俸禄,气得早膳都没吃下去,一问原因,竟是因为他昨日提早散值了。
他一月里面半月都提早散值,从来没被罚过,结果就因为陆霜扑了个空,他就被罚了一整月俸禄。
那他还不如日日迟到早退呢。
陆霜没提昨日他提早散值的事,只道:“既然不妨碍,那就把军马看护册和粮草的账册都拿来吧,早些查完早些休息。”
钱圉官杵着不动。
“怎么?”
他瞪了一眼陆霜,道:“陆校尉好大的官威啊,官阶就比我高半品而已,就这般猖狂。”
陆霜顿了顿,“我猖狂什么了?”
“昨日我身子不适提早散值了一小会,没接待到陆校尉,校尉就报上去要罚我一月俸禄,怕是陆校尉你一个女子不知道为官之道吧。”
为官之道?
他说的是哪门子为官之道?官场上那些令人作呕的人情世故罢了。
文官最爱搞这些七七八八的,她们武家子只想着怎么把兵练强,把仗打好。
这些陆霜懒得跟他攀扯,但他被罚了一月俸禄这事她是真不知情。
“钱大人,你自己差事当不到位,被罚了俸禄,与我何干?”
他怒气未消,看向陆霜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些疑惑。
陆霜疑惑更甚,“我可没空跟钱大人计较这种事。”
钱圉官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小马夫,道:“怎么回事?”
那小马夫匆匆跑上前来,道:“钱大人,昨日夜里来过一位公公,问起过此事,他说他是少督主身边的人。”
“少督主?他管这么宽?”
陆霜也是诧异了一下,但她很快想明白来。
按照前世的时间来算,于都督命不久矣,东厂的少督主应该已经在接管各项权力了,且前些日子还去武练场视察过,这会查到军马厩也是正常。
只是恰好也在昨日,有些巧罢了。
遂她简单地跟钱圉官说了一下。
因是东厂出面的,钱圉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悻悻作罢。
随后他拿出了军马厩的记录册子给陆霜过目,却磨磨唧唧不拿粮草账册。
陆霜问他,他也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这些自然在她意料之中。
这钱圉官不是个聪明角色,且近年太平,军马厩一直不太受重视,他也没想到会突然有人查。
若是换了别人,走个过场也就罢了,可这位虽说说话好声好气的,但总让人觉得不好敷衍。
于是他不得不把态度摆强硬了一些,道:“账册丢了,陆校尉请回吧。”
陆霜哧了一声,道:“你找都没找就说丢了?丢了还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钱圉官道:“我说丢了,那自然是丢了,还骗你不成?”
“既然钱大人找不到账册了,那本校尉亲自找找看。”
说罢她自己就要往里走。
钱圉官慌了,“你敢擅闯?”
“职责所在,算不得擅闯,不过是去帮你找一下而已。”
一个人好不好对付,看气场就感觉得出来,这钱圉官的气场就好像一条行虚张声势的狗。
陆霜步子缓都没缓。
而钱圉官确实是条狗腿,不护主就会凉凉的那种狗腿。
遂他吸了口气,命令你道:“拦住她,敢进里头账房就……就……”
陆霜道:“就什么?”
“就将她拿下!打她!”
说罢周遭的马夫们都跑去堵在了陆霜面前。
有拿马鞭的、拿扫帚的,甚至有拿马粪铲的。
陆霜无语地扫了他们一眼。
这帮看马的自然是没有一个练家子,她要是出手都显得太欺负人了。
于是她往前踹到了那个拿扫帚的,抢了她的武器像其他人扫去。
不过用了一两层力道,就将他们吓散了去,有一两个胆大的冲上来,被她打了回去。
她还挑了一个最嚣张的,着重打他,杀鸡儆猴。
“啧啧啧,看看你们的圉官大人,自己有心虚事,却叫你们平白无故挨了揍。”
挑拨离间这套果真很管用,此话一出,再也没有一个人冲上来。
钱圉官急得跳脚,骂道:“一帮废物!”
陆霜已经抬脚往里走了去,他不得不赶紧冲上来,道:“陆校尉,许是我方才弄错了,你在此等等,我再进去找找。”
“你当我傻子?”
钱圉官:“……”
他想将账册毁灭的想法难道很明显吗?
陆霜不仅没让他进,反而反手拴上门闩,把他关在外面。
她一边翻找,一边在脑中翻前世的记忆,这个钱圉官她一定见过。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想记起来就越记不起来。
钱圉官在外面疯狂拍门,陆霜也被他搞得心烦意乱,好好的翻找变成了破坏现场,抓到不是的东西直接甩到地上。
但不得不说这种暴力的方式加快了她的寻找进度,很快就寻到了粮草账册。
只是她拿起后,看到下面还有一张账单。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是前监长支出的私账,二百二十两银子,还仅仅只是一个月的。
按理说,即便是贪,这也该是进账才对,怎么会是出账。
是出账……?
!
她忽觉得灵光一现,这人她前世见过,但只有一面。
那时是在皇子府里,她见这人面生,问过陈谨弈他是何人。
陈谨弈只答:是钱袋子。
陆霜那时以为是陈谨弈的支持者,京城的商户什么的,给他送钱,盼着日后他称帝了能赏个官职给他们当当。
没想到,这些钱是这么来的。
她又细细看了那本粮草账册,果不其然,每月三百五十两的粮草钱,实际上只用了一百两,剩下的二百五十两被钱监长和陈狗瓜分了。
难怪陈谨弈还有心思和陆倩拉拉扯扯,原来不止南河那一个钱庄子。
狗东西还挺会赚钱的,只是没有一分正经钱。